《牛奶不哭》沐岚歌

1、全文

　　壹。
　　凌晨十二点。

　　我知道这句话的开头很有恐怖小说的味道，但是，我接下来要讲述的故事只是一个言情小说而已。一个很平常，甚至滥俗的言情小说，而已。

　　白色的书桌上堆满了书本作业，除此之外，还有一杯冰牛奶。透明的玻璃杯，白色的液体装的满满。现在是高考后的暑假，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牛奶杯上的外壁上布满了由于某种物理反应产生的小水珠，有几滴调皮的滑至杯底，留下两条晶莹的水迹。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仔细描写，却无奈这只是一杯牛奶，正如我已经很努力的拉长同他相处的时间，却无奈他终究会离开一般。

　　至于为什么我想花费那么多笔墨去描写一杯牛奶，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因为故事与牛奶有关，或许是因为他说：“牛奶不哭。”。

　　贰。
　　十月的某天，窗外依旧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自从那天一来，似乎连老天爷的心情都好了起来，整整一星期，天天都是大晴天。

　　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眼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十一时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星期三。

　　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紧了紧身上包裹着的薄被，继续听着坐在书桌旁母亲的絮语。

　　她在介绍我的新家教——来到这个城市读师大的远房亲戚，同时也是我们家的新房客。

　　“让他进来吧。”我不耐的开口打断，已经厌烦了她的喋喋不休，正如厌烦了窗外的风和日丽一般。只是，对于后者我想改变却无能为力。

　　对于我的突然开口，母亲有些微楞，却并不生气。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出了我的房间。赤着脚从床上走下，合上了她忘记关上的门。

　　再一次爬上床，我将自己缩成一团，再一次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十月的天气还算不上凉，尤其现在外面艳阳高照。只是，我讨厌让自己曝露在空气中，更讨厌接触阳光。

　　叁。
　　在等待那个人到来的时间里，我渐渐的感到有些惶恐与不安。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了敲门声。我抿了抿唇，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不说，他还是会自己推门进来。有些时候，有些事不管你选择做或不做，都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只是，我这次的“知道”却完全错误。他没有推门走进，甚至连开门这个想法都未曾出现过。

　　不知为何，我有些不知所措。却仍是没有开口，有些倔强的盯着门，等待着在我心中他的妥协。我似乎并没有理由一定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认输，只是太好强，不想让自己心中的想法被人如此果断的否决。

　　最后，他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于是走廊里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

　　就在那阵脚步声淡去未多久，我又一次的听到他回来的脚步，不过这次是两个人的。

　　母亲带着离开了的他再一次回来了。

　　对于我，母亲显然没有他那么的“客气”，没有敲门便大刺刺的开门，大刺刺的走进，依然没有为我掩上门的打算。

　　“晓琪你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啊……”站稳了，便是劈头盖脸的职责，仿佛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然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

　　我沉默，扯了扯唇角——再一次的。

　　局面似是有些尴尬，而那个人却也没有圆场的意思。他只是一直看着我，挂着有些腼腆的笑容，眼光中带着探究、却也有些羞涩。他的摸样似是在评价着他的第一个学生究竟是如何，但又表达不清楚，说不真切。

　　“额。哈哈，我就不打扰你们学习了。”见了我的反应，母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离开。这一次，她似是记起了我反复的叮嘱，体贴的为我们掩上了门。

　　肆。
　　我依然拥着薄被坐着，并且将自己裹得更紧了，只留着一双眼睛在被子外面。同样，我也在看着他。不，准确的来说，是盯着他。我不知道我当时的眼神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却明白，那一定是不能给人带来舒适感觉的眼神。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或许是被我盯有些不舒服，他干笑两声，放下身后的背包，挠挠头，在椅子旁踌躇了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像平常人的自我介绍，有些莫名其妙。我却似乎因为他的这个开场白对他有些释然。

　　“你的老师没教你如何自我介绍吗？”只是我却依然放不下，以致我不愿意去和他说话，以致我好不易的开口也沾惹上了满满的火药味。

　　“额，刚才阿姨不是和你说了吗？”他再一次挠了挠头，对我的“无礼”一点也不在意，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而听到他回答的我愣了愣，是，母亲方才的那番絮语确实让我对他有所了解。宋予林，是她母亲的姐姐的丈夫的阿姨的外甥的妻子的弟弟。其实和我家并没有多大关系，说是远房亲戚也不过是想多受我家照顾而已。

　　但即使是如此，我也不愿就那么不了了之。

　　“这是基本礼仪。”我说，语气清冷，面上也无甚表情。

　　“哦。”听到我的话，他苦着脸站起，不过很快又笑了。煞有其事的向我鞠了个躬后，一板一眼的介绍道。“我叫宋予林，是你的新家教兼房客，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看着他颇有些幼稚的举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有说话。我不想与他有太多的交集。

　　他依然不介意，笑着，就那么坐下，翻着我书桌上的课本。

　　瞥了他一眼，扯了扯被子把脸部露出来，从被子缝里伸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冰牛奶呷了一口后，我开口：“以后你没课就过来帮我补习，不要问我为什么不上学，你还没权利知道。另外，补习的时候我不会从床上下来，同样，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现在，请你出去，我要休息。”

　　一口气说完，我垂头将手中的牛奶饮尽。

　　“哦，你以前学过讲相声吗？说话和机关枪一样。”应该是想要破解被我弄得有些僵硬的气氛，他起身拾起背包，故作好奇的问。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回床头柜上，躺了下去，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在黑暗中，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似乎他还很多事地将空杯子带了出去。果然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撇了撇嘴，暗暗想。

　　伍。
　　“你们课上到哪儿了？”他再一次的坐在我的书桌前，翻着课本问我。今天的天终于阴沉了下来，我却觉得更加不舒服了。

　　“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身上依然盖着薄被，只不过没有将自己裹得那么紧。靠在床头上，双手握着玻璃杯，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低了几分的乌云，让我觉得透不过气。低头呷了口冰牛奶，我没好气的扔了句过去。

　　“哦，那就从头开始讲吧。嗯，今天上什么好呢？我语文最不好，那就上语文吧。胡晓琪同学，你觉得如何？”对我的态度丝毫没有不满，他依旧乐呵呵的自说自话，末了，从书中抬起头来看我。

　　怎么说也已过了立秋，天有些凉了，握着冰牛奶的双手有些难受，我放下牛奶杯向手心哈了口气，依旧不冷不热的回答。

　　“随便你。”

　　“嗯，那好，就语文了。让我们来看看第一课是什么啊……”我对他的态度仍旧完全没有打扰到他，他从书桌上杂乱的书堆中抽出语文课本，哗啦啦的翻动着，就这样，还不忘在一边自言自语。

　　手微微的暖和了，我重新捧起杯子，啜了口，低头看着杯中牛奶的漩涡。

　　“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这林教头呢就是林冲了。这林冲呢，是《水浒传》，里的人物……”

　　他依旧自说自话，内容像教小孩一般的幼稚。被我握着的牛奶杯壁上布满了小水珠，让我的手指变得湿冷粘滑，有些像某种长满鳞片的软体动物的味道。

　　他究竟在讲些什么，我并没有认真去听，只是一直低着头看着牛奶的液面，时不时的浅啜。在牛奶被饮尽之后，我的耐心同理智也被磨到了尽头。

　　“出去！”将玻璃杯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我压低了声音道。

　　尽管我明白他不是那个人，尽管我对他的印象似乎不坏，但是我仍是烦躁不安，没有理由。

　　“额，好。”对于我突然的举动，他明显是吓了一跳。“我也要去上课了，你再看一下课文，我先走了。”他收拾着东西，很如我所愿的快速离开。

　　看着门打开又合上，我蒙上被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陆。
　　日子就那么过着，很快又很慢，我开始害怕第二天的到来。他还是一如既往，进门前先敲门，我不开口他就不动；他还是会很认真的为我讲着幼稚依然的课；他还是会在被我赶走后带走我的空牛奶杯，然后在再进来时捧着一杯合我心意的冰牛奶。

　　整日呆在父母都不在的家中，我的生活圈笑道只有我和他。即使我同他每天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十句。只是似乎每天都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我实在太过无聊，会把它的行为观察的那么仔细。比如他很爱干净，比如他有一手好厨艺，比如他很细心。

　　天气渐凉，我手中每日捧着的牛奶却依旧冰凉。

　　是夜，关了屋中所有的灯，手机的背光打在我脸上，样子想必是很吓人吧。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上的日期，握手机的手不自禁的加强了力度。又是月末了。

　　越加的没有胃口，越加严重的呕吐感，越加沉下的心。

　　“不吃饭好歹喝杯牛奶吧，你不是很喜欢牛奶吗？”今天上午他没有课，而我一上午水米未进。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吧，他走进，手上是我每天的必备的饮品。我注意到，这次他没有敲门。

　　死死的盯着他，我同以往一般没有说话。他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担心。鬼使神差的，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牛奶，冰的，却让我觉得很舒服。

　　看到我的动作，他笑了笑。皱了皱眉，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是今天从他手中接过杯子而不是让他放在床头柜上而已啊。

　　捧着杯子，我低头小心翼翼的呷了一口牛奶，快速的咽下。然后迎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恶心感，似乎大脑的中枢神经在那一刹那全部罢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床上，他的身上便全是呕吐物。刹那，一股酸臭味在房中散开。

　　他很着急，却不是因为衣物脏了。他看着我，很果断的伸手将我拉下床，嘴里嘟囔着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心头微颤，第一次发现其实还是有人关心我。这是我第一次站在地面上同他相处，我才发现他有那么高，我只能到他肩膀。

　　我却依旧没有说话，任他拉着我走出房间，走到客厅，然后看着他清洗被我弄脏了的被褥衣物。

　　其实握着他的手，会让我感觉很心安。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又很快释然，有些事就是在一瞬间而已，我明白。

　　柒。
　　“你不去上课吗？”客厅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2，而他依旧没有将那些东西洗干净。或许只是他自己觉得没有洗干净吧。

　　这是我对他除了警告和驱逐的第一句话，他愣了愣，唇边笑意更深，这显然让他很开心。

　　“不了，也不是主修课，把东西洗干净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毕竟胃可是很重要的脏器。”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却很仔细的回答了我。

　　可是我听了他的话，想到我这状况可能的原因便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怎么可以让他知道，怎么可以？！

　　“不要。”毫不犹豫的出口拒绝。看到他略有些惊讶的表情我才发觉我太突然了。抿了抿唇，我开口解释。

　　“我讨厌医院。”

　　“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他又笑了，我这才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还满顺我眼的。“身体不舒服就一定要去医院看啊，不能拖得，不然小病久了成大病就不好了……”

　　他源源不断的说着，看着他的摸样我脑中突然窜出个想法，然后便是没有预兆的大笑起来，笑的连我自己都有些讶然。

　　这似乎是那件事以后，我第一次笑。

　　听到我的笑声，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提着满是泡沫的双手疑惑的看着我。半晌，自己也笑了起来。

　　见他的反应，我笑的更凶了。

　　我和他就只有一直笑着，笑声回荡在客厅里，让我压抑多时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咳咳，喂。”直到我笑的喘不过气来，我才断断续续的停了笑，我喊他，问。“是不是所有念师大的都那么能说？”

　　见我喊他，他也停了下来，可当我问的话问出口后，他又笑了起来。我挑了挑眉，瘫在沙发上看着他，有那么好笑吗？蓦地反应过来，似乎从那天起，我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说道。

　　“你，你怎么突然这么想啊？”他开水冲干净了手上的泡沫，也走到客厅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些扭曲，但……很好看。“不过，似乎应该是吧。”

　　说完，他又大声的笑了起来。听到他回答，我也跟着笑着，似乎是想要把以前没笑的份全在今天补起来。

　　经过今天，似乎我们之间的感觉，会变吧。

　　晚上，我窝在他帮我铺好的被子里，有些莫名的想着。

　　捌。
　　只是不可能每一天都会同那天一般，有些事该面对还是应该面对。选了一天他整天都有课的日子，我拿起手机。

　　“你们回来带我去医院看看吧。”对着听筒，我说。明明还没有和父母面对面，心情却依然压抑了下来。

　　“真的出事了？”父亲平稳的语调通过电缆传至我耳中更加了一层隔阂，我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好，你在家里等着，我马上就回去。”说完他便挂上了电话，如此简洁明了，即使我是他的女儿。

　　从床上走下，套上外套，走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上的挂钟等待着，时而伴着几声咳嗽。

　　门被大力的推开，我知道是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回来了。果然，侧首便看到了他立在门前的身影。

　　扯了扯唇角，我从沙发上站起向门外走去。

　　“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他开口，声音冷峻。

　　我冷笑，加快步子走至他面前，昂起头。

　　“我倒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们不整天东跑西跑的话，那件事完全可以避免的不是吗？”

　　我的话还不够绝，他的脸色却变了几遍。嗤笑一声，我绕过他走出家门。

　　秋风拂过，有些凉。我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外套，面无表情的走上他的车。

　　他很快跟了上来，坐在我身边，看着他的侧脸，我同往常一般冷笑。司机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后视镜，支吾了半天后，才叹了一口气启动了车。

　　闭上眼，我无心看车外的风景，更不想接受他对我的审视。

　　“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样？”我不想理他，他却开口。

　　“这种事问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单边唇角上扬，我依旧闭着眼，却能感觉到他听到我回答后心情的不妙。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对我们摆出一副这样的表情！”他将声音放的比以往更大，这是说明他比以往更加生气吗？

　　再一次的扯了扯唇角：“什么表情？你女儿我一直就是这样的表情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吗？”我睁开眼，就那么看着他。

　　“你……”他语噎，盯着我，让我有些发毛。

　　“我当你女儿不是第一天了。”紧了紧外套，再一次阖上眼。我挑挑眉，唇形似笑非笑。

　　之后一直无话，安静的下车，安静的走入医院。父亲早讲一切准备妥当，无需挂号，便可以走入那个我一辈子也想不到会这么早就踏进的地方。

　　玖。
　　坐在病床上，裹着被子，静谧中等待着结果。

　　有很多人说过，等待的过程才是最受煎熬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是不是你想要的。

　　其实做一个简单的检查并不需要特地住进病房，只是可惜父亲太过成功，成功的不允许出现一丝瑕疵，而我，似乎就是那个瑕疵。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面色沉重的走进，却依然用那平板没有表情的声线对我说道：“我回家去收拾一下东西，这几天你就先呆在这儿。”说完，也没等我的反应便离去。

　　我垂下眼，似笑非笑。

　　究竟是不是如同我预料的那般，父亲的表情已经很明显的表达。按理来说，当我知道这消息我应该哭，我也以为我会哭。

　　可是，我并没有哭，反而，还很冷静。

　　或许在知晓之前早就在心中做好了准备，或许我已经忘了怎样哭泣，又或许所有的脾气都在之前发泄一空，再或许，我已经累了。

　　我就坐在病床上，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同在家中没有半分差别。

　　只是，听不到他下课回来的关门声，看不到他四处忙碌的影子，也享受不到他为我带来的那杯冰牛奶。

　　拾。
　　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现在还被安在病房里。

　　哦，对了，我忘了。我的父母对外公布的是我阑尾炎手术，所以我最少还要在病房里待上半个月他们的谎言才能圆满。

　　再一次扯了扯唇角。这个动作似乎在那天之后我便很常做，没有原因的，只是觉得这个动作非常适合我的心情罢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传来，我抬头像门口望去。果然，他夹着书拿着牛奶站在那里。挤出一个笑容，我摇摇头，然后瞥着他手上的牛奶挑挑眉，顺便对着他钩钩食指。

　　“我总觉得你把我当成家养的小狗了。”他腾出手揉了揉脑袋，嘟囔着将手上的冰牛奶递给我。

　　我挑挑眉，接过牛奶低头苦笑，我只是不想让他察觉出我心情不佳而已。我明白，按父母的个性，他们不会将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他的。

　　是的，我依旧喝冰牛奶，即使现在天气很凉，即使我现在的状况不应该去触碰任何冰凉的东西，但我却执着。

　　因为，我觉得，只有通过更加冰凉的东西，才会对比出我的心是暖的。

　　他坐在病床边看着书，不时对我说上几句话，讲着校园里的趣事。我并没有回应，他也不在意，就那么自顾自的说着。

　　但他却没发现，在他看书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在看着他。

　　拾壹。
　　故事到这里应该已经结束。或者说，已经完全没有再写下去的必要了。之后的日子不过是重复以往。再后来，我复学，他去了农村支教。我们似乎都知道，但谁都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现在坐在开往西部山区的列车上，他毕业后，我也考上了那所大学，也走了他的路。

　　我叫胡晓琪，在高二那年被自己的家庭教师□□。之后，我认识了他。他是宋予林，他成了我的新家教。然后我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他，再然后他走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变得像三流的肥皂剧，但是这个故事又确实是乏味、平凡、琐碎而又俗套。

　　其实仔细回想，我和他有太多的回忆，即使都是很细碎的。

　　那次在家中的狂笑、印有彼此指纹的牛奶杯、同他唯一一次的出游、握着牛奶听着他在家中制造出的响动、以及任性的一次又一次的打乱他的行程……

　　我在车上将他们一一拾起，再放好。我还是喜欢着他，比以前更加浓烈。但我已经和他失去联系太久太久。

　　火车经过一片油菜田，已经快要到站了。我理了理头发，望向窗外。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鼻子有些酸涩，我抿了抿唇，拿起行李准备下车。思绪却又开始回闪。

　　那次我哭了，握着冰牛奶。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哭的那么惨烈。认为从来都很坚强的自己，只是在术后看到他，看到他手中的冰牛奶以后，就哭了。

　　“呐、牛奶不哭。”他说。

　　呐——

　　我很喜欢的音，温柔、绵长。光是想着就让人很舒服。

　　我喜欢喝冰牛奶，之前是为了不让自己死心。而之后，是因为他的那句话。那种物理反应在杯壁上产生的小水珠不是牛奶的眼泪，也不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