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情》赤卯

6、气球

　　和裴乃彬拍拖的日子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过着，叶悒心中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一场戏，也在戏中贪恋起他的温柔。
　　中秋这天，叶悒应约去裴乃彬家里。
　　那是别墅区中的一幢小别墅，独门独户。
　　今年的中秋还是个特别的日子，恰巧和裴乃彬的生日在一天。叶悒接到邀请时就开始想礼物，像Dior那么贵重的东西她送不起，想了半天还是蛋糕合宜。
　　她拎着蛋糕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华思。
　　“哟，嫂子来了！”周璋从厅里探出身子，他说的欣喜而自然，完全不把之前追求过叶悒当回事。
　　“今天是中秋，乃彬想聚聚，就咱们四个人。”华思说，顺手关上门。
　　“裴哥呢？”叶悒换上拖鞋问。
　　“他在厨房呢。”华思说。
　　“裴哥做饭？”叶悒从没想过这些大牌会自己做饭。
　　“我们都不会，只能看裴哥忙乎了。”周璋说，注意到叶悒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蛋糕，今天不是裴哥的生日吗？”叶悒看到周璋莫名的表情以为自己记错了。
　　周璋和华思对视片刻，齐声道：“忘了！”
　　“还是嫂子细心。”周璋笑呵呵的说。
　　“也没什么。”叶悒含糊的说，放下东西，进厨房帮裴乃彬。
　　站在厨房门口，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根本不能想象，有一个人站在罩台前烹饪食物也可以这么优雅。白色的衬衫，挽至手肘，认真而优雅的动作，侧眼望去像眉目间都含着温柔。
　　“裴哥。”叶悒打过招呼。
　　“来了？”裴乃彬在处理案板上的鱼，见她来了抬起头。
　　“有什么要我做的？”叶悒洗了手。
　　“不用了，还差个松鼠鱼就齐了，你把菜端到桌上吧。”裴乃彬说着鱼已经处理好了，这面开始调酱汁。
　　裴乃彬家里是敞开式厨房，叶悒把案台上的菜都端到桌上，又布好碗筷。
　　周璋自觉把酒水果汁拎上桌，开了瓶子。
　　等松鼠鱼上了桌子，周璋已经把酒倒好了。
　　“你今天不回家过行吗？”裴乃彬问周璋，毕竟是中秋。
　　“我倒是想和老头子过这日子，可惜他有应酬。”周璋坐下，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可惜的意思。
　　“你也该跟着伯父长点见识。”华思说。
　　“我跟着你们也长见识。”周璋举起酒杯。
　　裴乃彬无奈的指点着周璋，端起杯子。“小悒，你就别喝了，吃菜吧。”
　　“还是裴哥会照顾人。”周璋善意的玩笑。
　　叶悒并没有因为周璋的话而露出笑容，她反倒像是在思索事情一般低下头。
　　“过几天，我要去北京出趟差。”大家坐下后，叶悒对华思和裴乃彬说。她没有忘记自己只是裴乃彬戏中的女朋友。
　　“国庆的事？”裴乃彬问。
　　“是了，提前几天去，还有一些前期的报导。”叶悒说。
　　裴乃彬点头，“你具体哪天去？”
　　“大概后天吧，没有变动的话。”叶悒说。
　　“到了记得来个电话报平安。”裴乃彬叮嘱。
　　看过那次他向粉丝嘱托要报平安后，叶悒觉得这只是她的一种习惯，她没有多想，仅仅是答应下了。

　　国庆，然后是各种会议，等叶悒从京城回到余杭时，时序已经快进入11月了，天气也开始变得凉爽，夏天接近了尾声。而同时接近尾声的还有裴乃彬一直在拍摄的那部在浙大取景的电影《爱你，不说》，计划光棍节那天上映。而与此同时，裴乃彬还有一部神话剧正在拍摄中，已去野外取景，两人倒是没什么机会见面。
　　叶悒不是会缠人的女孩，这一个多月来，她只主动给裴乃彬发过两次短信，一次是到北京时，一次是回余杭时。倒是裴乃彬偶尔会给她发短信，其间有一次是祝她生日快乐，其他的都是嘱托一些生活琐事，从吃饭睡觉到添加衣物。这样的短信也不过六七条，但每回收到，叶悒就会打从心底感到温暖。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出自真心的关爱。这种事情在叶悒的生命中太少太少了，少到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够计算。

　　裴乃彬今天的这场戏是在室内，化妆间里只有他和华思两人，他突然发问：“华思，小悒的背景咱们公司调查过吗？”
　　“当然调查过，不然怎么放心她来客串你的女朋友。”华思保持着不会传出去的音量，“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是觉得她有点特别。”
　　“你是指最近她都没和你主动联系过这件事？”华思问。
　　“虽然她进社会也有些年了，懂得分寸，但你有没有觉得她比起同龄人来说有点太成熟了，我们认识这些时间，你见过她有慌张或是做的不恰当的时候吗？我要是没记错，她今年才26岁吧？”
　　“你要是知道她的身世大概就不觉得奇怪了。”华思说。
　　“什么身世？”
　　华思还没说，有剧务来喊：“裴老师，下一场该您了！”
　　“来了。”裴乃彬起身，对华思说：“拍完戏再说。”
　　戏拍的还算顺利，只是最后一个场景，一号女配角在吊威亚的时候由于太过害怕使两个钢丝缠在了一起，裴乃彬和她同时掉了下来。好在离地面不高，大概只有两米左右，两人掉下来时，裴乃彬在下面护着她。女配角没什么事，裴乃彬后背着地也只是受了些擦伤，但为了保险起见，拍摄完后，华思还是陪着裴乃彬去医院检查。
　　在医院拍完片子，医生确认没有伤到筋骨，又让护士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拿了些消炎药就可以走了。
　　“这个唐黎帆也太没经验了。”华思看着手里的化验单说。唐黎帆就是今天的一号女配角。
　　“她是第一次吊威亚。”裴乃彬温和的说。
　　“她可是科班出身，不知道在学校都怎么学的。”华思再一次打量裴乃彬的脸，确认他掉下来的时候没有伤到吃饭的家伙。
　　裴乃彬笑道：“我可是靠演技吃饭的，不是靠脸，华思你能不能别看了？”
　　“咦？”华思像是看到了什么。
　　“怎么？真伤到了？”裴乃彬摸了下脸。
　　“不是，你看。”
　　裴乃彬转过身，见叶悒从一间科室里出来。
　　“小悒。”裴乃彬上前打招呼。
　　叶悒把化验单一折捏在手里，“你这是怎么了？”她看他手臂上绑着绷带。
　　“没什么，刚才吊威亚摔了，都是擦伤。”裴乃彬说，“你呢？”
　　“我来复查。”叶悒的手放在胃上。
　　“胃又疼了吗？”裴乃彬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关切的问。
　　叶悒有一刹那的失神，甚至要不由自主的闪避，但随即明白他和她在外面还是情侣，说道：“我没事，例行检查而已，倒是你摔的很严重吧？”她仔细查看他的绷带，好像能透过这些白色看到里面的伤势一样。
　　“拍戏难免的。”裴乃彬搂过她，“我送你回家吧。”
　　叶悒看了一眼华思说：“我开车来的，华哥没开车吧？你送华哥回去吧。”
　　华思摆手，“我自己打车回去。”说着和他们招招手就走了。
　　“吃饭了吗？”裴乃彬问她，尽管现在已经不早了。
　　“吃过了。”叶悒说。
　　“不错，真听话！想要什么？裴大哥奖励你！”裴乃彬一副兄长的样子说。
　　叶悒一愣，随即笑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啊？来次医院还要玩具。”
　　“你想要什么玩具？”裴乃彬故意逗她。
　　“我想要气球。”叶悒很合作的说。
　　医院的门口就有卖气球的，是家长买来哄来看病的小孩子的。
　　“想要什么样的？”裴乃彬笑问她，完全是哥哥哄妹妹的姿态。
　　本来是句玩笑话，叶悒没想到他真的会给自己买，一时犹疑。
　　裴乃彬看她犹豫不决，对卖气球的小贩说：“每一样拿一个。”
　　“好咧！”
　　裴乃彬付了钱，小贩很高兴的给了叶悒十一个不一样的气球。叶悒拿着这些气球，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幸福或辛酸，叶悒只有沉默，她甚至连一句“谢谢裴哥”都说不出，只是勉强收拾心情对他微笑。
　　裴乃彬的宝马终于开到了叶悒的楼下，她再次微笑的向他挥手告别，另一只手攥着气球，那七彩的颜色，在她迈进黑暗中的那一刹那失去了光彩。
　　叶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打开厅里的顶灯，她坐在沙发上，放了手，气球飘到了棚顶，与沙发的碎花布艺相得益彰。
　　叶悒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那些气球安静的停靠在顶棚。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甚至是她上了大学，每次来医院，她都希望有人能为自己买一只气球。她从没有自己买过，不仅是因为当时要省下每一分钱，即使是后来，她也不会为自己买一只气球。自己给自己的礼物，是弥漫于心底的荒凉。

　　叶悒上午出一个任务，中午回到报社就被魏楠缠了上来。
　　“叶子，你家裴哥的新戏你不去看啊？明天首映哦。”
　　“我明天值班去不了。”叶悒唇角含笑。
　　“上次你也说值班，不还是去了？”魏楠说的是和周璋在槡桐吃饭的事。
　　“上次是周少爷拜托主编掉的班，我这个小记者可没这个能耐。”叶悒笑说。
　　“首映式你就不想去看？和谁换一下嘛。”
　　“听说首映式的票挺紧，你弄到票了？”叶悒顾左右而言他。
　　魏楠蔫了。
　　果然是这样。叶悒在心里讽刺的笑，嘴上和善的说道：“我问问裴哥看看他有票没，要来票你一个人去看吧。”
　　“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魏楠嘟着嘴不依。
　　“好了，快回去吧，主编看了又该说了。”
　　魏楠回到自己的隔间，叶悒拿出手机给裴乃彬发了条短信，预计他正在拍戏。过了几个小时，裴乃彬回复了她，并问她要不要同去，叶悒婉拒了。
　　当叶悒第二天把首映式的票拿到魏楠面前时，魏楠抱着她欢呼雀跃，“好唉！叶子你最好了！”完全没有提同去的事。
　　叶悒淡淡的笑，笑人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