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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务必和谐(一) ...


  •   为了表现朝廷对此次选贤任能的重视,百里叶特此大笔一挥,批了京城最南向来以风景怡人,避暑为最而出名的湖畔小院给这批天子骄子们。
      是以掌管皇宫内务的年近六十的蔡公公最近忙的可谓是几乎摸不着脚后跟,供各位公子姑娘们的日常用品得置办,几日后湖畔小院的迎接事宜得操心,更重要的是要保证各位公子姑娘们这一路的吹穿用度,更别说繁复冗长的各种礼仪。向来以谨小慎微著称的蔡公公对这次的打点事宜其实并未抱着一种如临大敌的态度,就凭他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操办这些事除了繁琐些,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然而,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与其说他高估了自己的办事能力,不如说是他低估了这帮天子骄子们的折腾功夫,这让泪腺早已干涸的蔡公公,几度挑战人类的生理极限,一而再再而三的泪流满面,并且仰天大呼,这代沟啊,就他妈是天堑那!
      要说这自古文人相轻,一群标榜动手不动口的君子们即便是吵翻了天,也顶多是几百只鸭子的事,可天齐也不知道自哪里开始的古,不仅文人相轻,文武相轻之风比文人之间来的更甚,所以像张老将军和他军师这般能做到和谐共事的实属不易,堪称楷模,所以此次百里叶安排文韬师从孙军师,武略由张老将军带领的原因,除了一部分私心之外,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通过这些在天下文人与武人之间有着重要影响的领军人物的和谐带领下,一改这种文武不和的局面。所以这次百里叶行事的主导方针便是和而不同,求同存异,以同为主。
      蔡公公揣测完圣意后,便吩咐了下去,文韬和武略务必在吃穿用度上保持一致,不可有半点偏私,绝对要做到一视同仁,其实这原本没什么,问题就出在蔡公公这次对圣意揣测的过于紧了,原本一水儿的樟木马车非得上纲上线的漆上一模一样的颜色,红色,在蔡公公看来这是天齐的一大喜事,红色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对此首先发表不满的是文韬的一群才子们,在他们看来,只有习武的那一群没大脑的人才会选择这么个没有任何诗情画意的颜色到处招摇,跟他们保持一致简直就是侮辱智商,于是,在出发前一天,文韬众人秉烛夜谈,商议了一晚上,最后终于敲定得取个春回大地,春意盎然的好兆头,于是他们自个拎着个油桶,将所有的马车都漆成了绿色。
      这么一来,武略的人崩溃了,任何人对这种摆明了是挑衅的行为都或多或少的会搓起那么点火,别说是这群血气方刚以习武为重的年轻人,十一方会谈过后,武略所有的马车都变成了黑色,其实马车是黑的也就算了,重要的是,武略里一群直肠子大包大揽的把所有的马,无论你是黑的,白的,棕的,还在枣红的,到了他们手里,都他妈得是黑的。
      为此吉白励还特意发表了一番演说,演说地点就在文韬宿舍的大门斜对角,不仅所有武略的人前来捧场,萧子栖还滥用职权,暗中让小李子集结了一大群太监宫女们前来助阵,是以吉白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站在勉强容的下一只脚的石墩子上,他面容肃穆,他慷慨激昂,他演说的内容大致为:啊,黑色,你是多么传奇的颜色,你又是多么神圣的存在…你就像是我们手中的剑,就像是我们身上勇士所刻上的烙印,是我们雄浑的力量,是我们生命的渴望…让那些病弱的温鸡们在你庄严的幕帷下战栗吧,还有他们那可笑的发抖,我会代表黑夜将他们消灭的片甲不留…
      “瘟鸡”一词刚一出口,赫连止就连拖带拽的将吉白励扛走了,但后面那些话耳聪目明的文人们肯定都听见了,萧子栖遁走的一瞬间,听见了身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成何体统!”,看来真的被刺激的不轻。据说当天下午,文韬的人就闭门造车,谢绝一切来访,嘿,你们自诩是黑夜的骑士,好,那我们就是白日的观音!
      百里叶听闻此番还没踏出宫门,就已经闹的不可开交的事,大发雷霆,下旨谁要是再敢擅自更换马车的颜色,朕就把他脑袋给换了!于是,瞬间天下就太平了。
      送行的当天,百里叶被眼前壮丽的景观给震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一黑一白的,你当是黑白双煞呢!知道的是朝廷要选拔才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驾崩了正发丧呢!
      蔡公公站在下首,额角的冷汗擦了又擦:“是,是皇上您下旨不让换的,说谁再换就搬了谁脑袋,奴才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抗旨啊。”
      “那现在就赶紧给我换回去!”在文武百官和侍卫宫人们的注目下,百里叶头一回觉得压力满满,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
      “皇上啊,不是奴才们不想换,实在是,实在是没有漆了,营造司的漆昨儿个一天就被公子们给调适完了,等宫外运来这上好的漆起码还得好几个时辰,皇上您看…”
      百里叶千忍万忍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那你说现在还剩下哪些颜色?!”
      “黑色…和白色。”蔡公公本以为说完这句话,皇上会当场晕厥过去,没想到黑云压顶过后,百里叶竟诡异的笑了。
      “想必在场各位都知道,朝廷此次选拔你们,是重视你们自身的才华与能力。而这种才华与能力朕以为更多的,是用来效忠天齐,造福百姓,而不是为了让你们各自为战的,你们都需给朕时刻铭记,此番行事,团结合作是第一要义,和谐共处是不二法则……”
      萧子栖听的耳鸣,如果不是熟知百里叶的本性,差点就被他这一番话给蒙蔽了,可底下那些尚未识得庐山真面目,对“皇帝”一词本身还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被他说的有点鲜血翻滚。
      百里叶甩完了大棒,又赶紧奉上一捧鲜花,“朕也知道今日能站在这里的,想必都不会是心胸狭窄,目无法纪之辈,朝廷此番能选到你们,是我天齐社稷之幸,百姓之福,既然注定了要成大事,又何必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呢,胸怀宽广方显英雄本色,众位才子们以为朕说的如何?”
      皇上说如何,谁敢说不是,尽皆点头。
      “既然如此,那各位不妨给朕一个面子,就此握手言和了吧。”
      众人继续点头。
      百里叶微笑,就坡下驴,一滑到底:“那么来人呐,将所有的马车都给朕刷成黑白相间的。”
      此话一出,只闻底下一片抽气声起,刚还作盲目崇拜状的众人此刻一个个都跟被雷劈过了的鸭子似的,除了一脸痴呆,也想不出什么来表达此刻内心深处翻涌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就这么一脸挫败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刷出来的马车和马被刷成黑一条白一条的古怪模样。
      萧子栖约莫想起来,小的时候看《异国图志》,是有那么一块地方,产的马就是与别的地方不同,那马身上一条白一条黑,跟变了种的奶牛似的,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她估摸着楚戈必定也会想起这一出,只可惜这厮站的有些远,她朝那边张望了好多次,他都没发觉,倒是惊动了与楚戈隔三个位子站着的子书言,他转过头,看是她,睿智而年轻的脸上笑容很纯良也很友好,萧子栖瞬间便觉得晦气,笑嘛啊,你以为你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当年就都是我的错了,你以为你一副一笑泯恩仇的嘴脸就能标榜自己无辜了,丫的告诉你,做梦!
      好不容易等刷完了轿子,百里叶的演说也差不多完了,最后他总结陈词:“既然各位下定决心要从此和谐相处,朕以为,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的相处方式无疑的最好最有效的。那么,朕决定,从今往后,你们所有的衣物,包括鞋袜的制定都务必要遵此宗旨,黑白相间,红绿互补……朕会命内务府尽快赶制,不久便将送到你们手中,好了,上路吧。”
      所有才子们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有点贫血,就连平时最有风度,最具登仙气质的即墨非千在蹬车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就栽了下来,似乎所收打击不小。
      烟尘滚滚,一顺儿的斑马色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百里叶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们胆敢让朕丢份,就得担的起这个恶果。
      二十一辆马车在一路圆圆眼的注目下,趔趄的,蹒跚的朝着湖畔小院去了。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月桑国最高统治者收到探子来报,这才知道,原来天齐国的对外贸易不仅远及西域东南亚等地,甚至已经涉及到了非洲那么遥远的地方,月桑皇帝心一紧,由此断定,天齐这国家绝对不是个吃素的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前需要关注的是萧子栖们的行程,其实前去湖畔小院的路不远,且一路都很平坦,以他们的速度走到那边绝对能赶得上吃晚饭,但蔡公公有了先例,就怕惹到这群精力旺盛无处折腾的人,所有处处都陪着小心,一路下来,大队人马至少原地休息了三次,萧子栖实在搞不懂坐个马车,可躺可卧的有什么累的。但大家都不说话,她也就没当出头鸟的心思。楚戈给他的解释是,刚才百里叶那一招鱼死网破使得太销魂了,此刻他们就怕折腾点什么再给百里叶反折腾回来,有蔡公公在,还是收敛些为好,对此萧子栖果断赞同。
      又一轮休息时间,蔡公公怕把他们给闷坏了,暗示了好多次众位还是出来走走,走走……萧子栖站的腿酸,索性蹲了,楚戈暗示了好几次,结果她反倒是一屁股席地坐了。
      懒得再管她,楚戈抖抖衣摆正准备坐马车辕座上去,却见一着月白色袍子的公子看着是朝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等看清来人,忙迎上去,拱手道:“谷梁兄。”
      萧子栖准备站起来,谁知来人只粗粗的看了她一眼,就将视线转向了楚戈,中风一样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抱拳回礼:“东方公子”,她立马又蹲了回去。
      “此前一别,不想今日有幸能在此相见,不得不说是你我缘分未尽,谷梁兄可还安好?”
      “在下一切都好,承蒙东方兄记挂,实在是在下之过…那日一别,吾一直欲前往拜访,却时至今日仍不得空,所幸能在此相遇,吾甚欣慰。”
      萧子栖被酸的牙都要倒了,突然想起此人似乎就是那位占了素和姑娘大便宜的谷梁怀幽,不禁唏嘘一叹,幸好此人面容严正,一派端方,看着不像猥琐之流,不然估计全天下的人都要替素和姑娘叫屈。
      楚戈还在一本正经的同他聊着,萧子栖打了好几个哈欠,蹲的腿麻,想要站起来时,又觉得这么做有点突兀,只能祈祷他们谈话尽快结束。
      “此次…恩…那个…”刚还大吐官腔的谷梁怀幽突然就结巴了起来,不知是被夕阳照的还是他自己白里透红给透出来的,萧子栖发现这厮像是突生便意一般,满面通红。这倒让她很期待此人接下去要讲的话,忙仰视做聆听状。
      谷梁怀幽恩恩啊啊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意思来,他有点急,越是急就越是磨叽。
      楚戈善解人意的一笑,“你我之间何须拘谨,谷梁兄但说无妨。”
      此话一出,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症结,低头瞟了一眼萧子栖,四目相对,萧子栖也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感情这厮是在嫌弃自己那。
      楚戈也发现了,为了照顾萧子栖的少得可怜的自尊,他忙道:“公羊公子同我情同手足,许是先前大家对他有点误会,谷梁兄乃明智之人,实在是不该介怀于心。”
      谷梁怀幽还在纠结,但蔡公公已经在准备启程事宜,萧子栖很受伤的起身拍拍尘土,准备上车。也许是大家的这一种“有屁快放,没屁走人”的态度刺激了他,或者是他认为再不放自己有可能就此憋成内伤,谷梁怀幽有点慌不择路般的拉住楚戈,要知道,以他自我标榜的清高,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做出挽留这种表示的,更别说动作了。但此刻,他显然有点急躁:“此前一别,已有七年,不知,不知萧姑娘现下如何,为何不曾与你一同前来,以她的学识与见地,进文韬应该,应该易如反掌…”
      恩?萧子栖愣住,停下爬马车的动作,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眼,这么说,此人我五年前应该是见过的,还说我有学识,有见地……他,确定说的是我吗…
      “子栖确曾一同与我进宫,但其毕竟是金枝玉叶,不敢有半点闪失,所以未曾参与此次选拔,已于日前返回临安,谷梁兄若实在记挂,参选结束,不如与我一同前往临安,在下必当好好招待,以叙当年离别之思。”
      “哦,不,不用了,在下不过是好奇一问,还望东方兄莫要放在心上,启程了,在下告辞,告辞。”说罢,便快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萧子栖拉住一言不发的楚戈:“他是谁啊?认识我?”
      “你不也听见了吗,人家不仅认识你,还记挂了你整整五年。”他的脸臭臭的。
      “可我压根就不认识他。”萧子栖觉得好无辜,她不明白他的脸怎么就跟唱大戏似的一下子就沉了,更神奇的是,就在她这句话说出口后,这厮又突然阴转晴了,“你认识,不过是忘了罢了。好了,上车吧。”
      坐在马车上,萧子栖狠狠的想了想,确实记不起来,谁叫她这辈子见的俊俏公子太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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