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你不是真的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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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而此时的沈飞梧站在自家的门庭下踌躇着。她焦急地张望着身后，哥不是说付完车钱就来了吗，怎么那么慢？
门庭的屋檐边有大滴大滴的积水滑下，冷不丁就砸在了飞梧的头上，顺着脖子滑进了衣服，飞梧打了个寒战，赶紧又往里面缩了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有谁进自家门像她那么犹豫，每个归家的人在这样的雨夜不应该是焦急地敲着家门？当门打开时顺便抱怨下该死的天气，可是此时的她完全举不起敲门的手。
“飞飞，怎么还没进去啊？”
啊，哥来了！
飞梧开心地转身：“哥，快开门吧。”
落桐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妹妹，收起伞走进了门庭。
“外面那么冷，我不是让你先进去的吗？”落桐伸手摸了摸飞梧的衣服，“你看看衣服都湿了。”
飞梧感觉自己的脸微微的发烫，她真感谢现在是晚上，至少尴尬的脸红不会被哥察觉到。
落桐见飞梧不出声，突然有些无奈与心疼，飞梧经常这样一言不发，这不代表她内心没有任何想法，其实她只是尽量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内心的起伏，谁都不知道对面这个一直讷讷无言的女曾经多么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好了，进去吧”落桐若无其事地拉起飞梧的手转身敲门。
是徐妈来开门：“你们可回来了，太太都问了好几遍了。”
飞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
落桐感觉到手里的那只小手紧张地缩了下。
“没事的，我不是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吗？”落桐摇了摇她的手，小声安慰飞梧。
飞梧扯了扯嘴角，试图微笑下，但是她自己都觉得这笑一定很难看。
她小声地问徐妈：“我妈她在哪啊？”
“哦，太太正在三楼的阁楼那，刚才下雨我们把天台上的花草搬进来了。”
“那爸爸呢？”
“先生在书房办公，太太不让我们去打搅，就连刚才搬花都是我们两个人干的。”
“徐妈你辛苦了一晚上，回房休息吧。”沈落桐让徐妈先回房了。
徐妈一走，飞梧甩开落桐的手就往二楼冲。
“你悠着点，别急匆匆的，小心跌倒。”落桐担心地在后面提醒着。
“哥我还有作业没写，先回房了。”飞梧丢下一句话便跑得没影了。
飞梧跑上楼正准备开房间门，手还没有碰到门把，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飞梧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下。
“回来了，飞梧。”身后母亲一贯平淡的声音响起。
如此平淡的语气却蕴藏着难以估摸的力量砸入飞梧的心里，沈飞梧小心翼翼地转身站定，低头看着地板不敢直视母亲，母亲的那双眼睛有着洞悉一切的能力每每令她胆怯。
“看来不用我问考试成绩了？”
飞梧咬了咬嘴唇，半晌挤出几个字：“妈，我。。。。。。尽力了。”
母亲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沈飞梧感到时间像慢半拍似的滑过她们之间，就连她的呼吸都随之变得缓慢。她心里已经明白母亲沉默的意义，她和母亲之间是不需要任何质问责备的，因为母亲无声的注视早已传递了一切，逼她不得不坦诚。
“妈，音乐社是哥鼓励我参加的，我也希望多参加一些学校活动。”沈飞梧试图解释。
“你和你哥不同，你每次都说尽力了，那为什么你每次考试就连你哥一半的成绩都不如？”母亲终于开口了，每当提到哥，母亲就会变得缓和。
“以后别回来那么晚了，你还有作业没完成。”
飞梧突然觉得喉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她忍得有些生疼。她太熟悉那种感觉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失忆前也曾遭受过这种生疼，她一直忍着，沉默地忍着。可是今天她莫名地有些失控了。
“为什么？”她失声地吐出三个字。
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母亲顿了下。
沈飞梧抬头直视着母亲：“为什么我和哥不同，我们两都是你和爸爸的孩子。为什么你对哥总是温柔微笑，对我却总是挑剔指责？我有时候在想我以前究竟有多差劲，才会让你只能被我的任何差错吸引。”
从飞梧康复回家后，她努力认同自己是这家的一份子，努力地和家人亲近，可是她总觉得母亲对她并不亲切。她以为是失忆前的她不尽如人意所以令母亲无法认同自己，所以她想既然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那她就努力做个乖女儿，兴许母亲会发现沈飞梧的改变。她努力地听话，努力地在母亲责备自己时候忍耐，她觉得自己除了成绩无法像哥那样优秀，她可以是个普通的乖女儿。
可是她今天发现母亲她看不到，她永远用那张冷漠的脸无声地注视她，等着自己承认着各种错误，承认自己不是个乖女儿，自己永远不如哥。
“我去做作业了。”沈飞梧仓惶地转身，说出这番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没有勇气再去知道，母亲那张永远只对她冷漠的脸当遭到自己的顶撞时会变得怎么样。
赵岚就这样站在那，她没想到女儿今天的反应竟然那么大，她暗暗思索着，沈飞梧似乎的确变了。
“妈。”
刚才站在楼梯拐角的沈落桐将母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妈，音乐社的确是我硬拉飞飞进来的。”
赵岚转头对沈落桐笑了笑：“我知道，我的女儿我比谁都清楚，她不会主动参加的。”
“妈，飞飞她已经很努力了。我们不应该再给她压力了。”落桐请求着赵岚。
赵岚看着女儿房间的门，良久她似乎显得有些悲伤：“你们不懂，她太像那个人了，不要给她太多的欲望，欲望是堕落的根源。”
沈飞梧坐在书桌前不停的拿胶带粘着作业本上的错误答案，由于用力太大了，一不小心将书本穿了洞。她气馁地将手中的胶带扔在桌上。
“怎么，作业做不出吗？”
沈飞梧惊讶地抬头，她刚才一直沉浸在烦躁的情绪中，竟然没有发现哥已经在自己身边了。
“哥，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
“我有敲啊，可是没人应，我只好自己进来了。”沈落桐耸了耸肩说着，顺手捡起沈飞梧的作业本，“有不会的题？”
“我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沈落桐看着面前的妹妹懊恼地趴在桌上，下拉的嘴角，无法舒展的眉心。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他的妹妹又开始不快乐了。
“没法集中精神就不要学了。”沈落桐说着将作业本放下，拉起沈飞梧就出门。
“哎,哥，你去哪啊？我的作业还没写啊！”
“我帮你写。”沈落桐脚步并没有停下径直下楼。
“哈？”
沈落桐回头看着妹妹，认真的说：“飞飞，不要再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了，你要学会为自己开心。”
月凉如水，莹莹的月光缓缓滴落，掉落在湖中缓缓晕开明亮了一池湖水。周围的的一切因为一场大雨的洗礼湿漉漉的，让人觉得月光无处不在，湖里、积水里甚至是身边少年的眼睛里。
飞梧看着面前的沈落桐，即使在黑夜里这个少年也可以如星辰般灿烂。
“好看吗？”
“好看。。。。。。啊？”飞梧要再次感谢黑夜的掩饰，她刚才一瞬间有些失态。
“瞧你，怎么又发起呆了。”落桐不禁笑了，指了指面前的一池湖水：“我是问你这好看吗？”
飞梧终于回过神，转眼注视着美丽的水中月，不禁感叹：“好美啊！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沈家所在的住宅区在郊区并且背拥一座山，但沈飞梧万万没想到山那里还有这么漂亮的湖。
“这里很偏僻又难走，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哦？那你竟然现在才说？”飞梧不满地说。
“你有你的凉亭，我也有我的湖啊。”
“不公平！我的凉亭谁都知道，你的湖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落桐笑了，伸手揉了揉飞梧的头：“傻瓜，不是带你来了吗？以后你不开心时也可以来。”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雨后的月亮也可以那么亮。”飞梧看着湖中的月亮感叹着。
“飞飞，谁都有明亮的资格。太阳可以在雨后放晴，月亮也可以。”
哥哥温和的声音似乎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飞梧觉得刚才在家里的沮丧、伤心都随之消失了。
“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今天突然觉得人各有命，有时候百分之一的天分就是压倒成功最后一根稻草。”
落桐看着飞梧落寞的表情，想起刚才赵岚那句话——“你们不懂，她太像那个人了，不要给她太多的欲望，欲望是堕落的根源。”可是面前的妹妹不过是渴求最亲近人的些许认同，然而连这么小小的欲望都被残忍地熄灭。
“飞飞，你今天做得很好。”
沈飞梧奇怪地看着沈落桐。
“你应该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就像面前有杯水，你不去触碰那个杯子，你永远不知道那杯水究竟是甜的还是苦的，究竟烫还是不烫。”
落桐他好想让飞梧敞开心扉，让自己出去或是让他人进来。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那样去试图了解她紧闭的内心。
飞梧静静地看着那湖池水没有回应，她的心底其实依赖着落桐，她觉得别人不了解自己没有关系只要哥了解就行了，别人不认同她没关系只要哥认同就行了，别人不喜欢她没关系只要哥喜欢就行了。她突然不怪母亲对待他们的不公平，因为哥在她心中的确是完美的，只要母亲喜欢哥就行了，她曾经想过她不快乐没有关系只要哥快乐就行了。
“哥，我会和母亲好好相处的。”
“但是不要勉强自己，你明白我希望你快乐。”
“好。”我会尽量快乐，即使不行，也要努力假装很快乐。
“不早了，回家吧！”
沈落桐拉起沈飞梧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以后不要一个人来，这里路很复杂，一不小心会迷路的，特别是晚上。”
飞梧最后回头望向那莹莹的一池月光，嘴角缓缓勾起，这一刻她是真的快乐：多好啊，只属于她和哥两个人的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你不是真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