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16（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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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院吹雪全身僵硬地伫立在午后的开罗炽热得仿佛能将皮肤灼伤的阳光之下，却觉得自己像是被谁往他的喉咙里灌了整整一桶液态氮，彻骨的极冰甚至将他的痛觉神经都要冻结。
谁料得到视线只是挪开了十来秒，原本跟在后方不过两步远的丸藤亮就像是直接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遭到不知名而且不可视的攻击已经让他心有戚戚，猜到八成是哪里的谁利用精灵发动的攻势。先是来“叨扰”过的雷瑟夫势力麾下兵卒之二，然后又是莫名其妙的精灵的攻击，天晓得他们只是出来旅个游怎么第一天就接二连三地碰上麻烦事，立马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毕竟不知道那样的攻击到底针对的是谁。
或许决斗王那么急匆匆地跑出去了也是因为无法确定对方的目标？看来他们在这里碰见并不是纯粹的偶然，或许都在老家招惹了些难缠的人物。
但这下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吹雪压抑下内心耸动的恐慌视线迅速地左右扫过，对友人的身影却是遍寻不着，虽然那也是意料之中了。亮可不像他，没有在不合时宜的场合躲起来吓唬人的坏习惯（你也知道这是坏习惯？）。
见鬼，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早知道刚才就不顾忌那么多直接把Darkness面具戴上，能让人类一瞬间消失的力量只能是精灵搞的鬼。他应该让约翰在恺撒的手链上加装GPS定位才对。
“那是在三公里范围内去往随机坐标的空间跳跃，地狱恺撒不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你找不到他的。”
缺乏生气的声音在耳边毫无预兆地响起，但吹雪一点都不感激对方体贴的解释说明，那解释的内容更是让他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
愠恼地转过脸去马上认出了来人的脸，但在愤怒的嘶吼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余光里周遭的景色似乎闪烁了一下，四周的人声瞬时消抹干净。戒备地环视了一圈，连场景也变了。
他们身处于不知哪一处的暗巷之中，脚下不是柏油路而是坑洼的泥地，稍有风吹过就会尘土飞扬。唯一不那么让人恼火的就是由于巷子的墙壁高而狭窄，午后约三时略有些倾斜的阳光只能在他们身上投下阴凉的影子。
“只是换个地方说话。”
声音仍是响在耳边，这次没有人声的滋扰听得很清晰，吹雪才发现他们的距离有些过近了，僵着脸后退开几步，眼前表情漠然的埃及青年没有阻止，只是拨了下浅褐色的额发，悠闲地抱起双臂，似乎正等着他的表态。
“虽然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把你们打发走，但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就回过神。”吹雪猜想自己平时肯定是微笑的脸摆习惯了，看着对方的眼睛时嘴角似乎怎么也垮不下来，但褐色眼睛中的愤怒倒是强烈得真切，“我的演技真的那么差吗，托特先生？”
“演技不能掩盖住所有东西。”托特说，“我们靠信物来辨别盟友，也就是地狱恺撒戴在手上的那种紫水晶。”他甚至难得好心地展示出他的右手，食指的指环上嵌着的美丽宝石折射出凄清冷光，“我们能够感知到地狱恺撒，而他无法感知到我们，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是披着羊皮的害兽，出于某种让人担忧的动机而假惺惺地跟你们装熟？”
吹雪一瞬间想要扶额，如果对方只是基于这种无聊的加害妄想而将丸藤亮与他拆散的话，现在立即真诚地与他们撇清关系管不管用？
托特重新将双手安静地垂回到身侧，“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是想要弄清楚你们的目的。不过另一方面，克恩想要在雷瑟夫阁下的势力里混出名堂，我想我身为他名义上的朋友，偶尔也要帮他一把。”
“那跟我无关。”
“有关。他能够通过夺取地狱恺撒手上的紫水晶，来向雷瑟夫阁下证明他的实力。”
对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背诵饭馆的餐单，但吹雪当然没法像他那般置身事外。而且如果不是形势不允许的话，他会想要捡块砖头拍到自己脑门上。当初那块紫水晶在自己身上揣了好几天见没什么异常就误以为警报解除，加之安德鲁森勋爵还像个称职的推销员那般对自己念叨过“安德里亚的紫水晶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哇你真是捡到宝了blablabla...”。早知道这鬼东西就是祸端那时候就该直接一锤子把它砸了，打死他都不会把它拴到丸藤亮的手上。
“那我让亮把紫水晶送你行吗。”
“亲手夺取的才算是真正的胜利，敌人的馈赠没有意义。”
“你没听说过友好和谈这个字眼吗。”虽然所谓和谈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示弱...但我都那么低声下气地恳求你了你少来招惹我们是不是会死？
“和谈也不是不行。”托特耸了耸肩，“你现在宣誓对雷瑟夫阁下效忠的话，我就把你视为同伴，或许能考虑下帮你找到地狱恺撒。毕竟多一个盟友好过多一个敌人，我的认知里你的实力并不弱，Darkness吹雪。”
这是哪门子的和谈根本就是强制签订不平等条约！而且你对盟友的判定标准还真是刻板得可怕。“你就不怕我临时翻脸？”
“对信仰的『誓约』与灵魂相通，如果违约的话灵魂会被黑暗蚕食干净。据说如此。”
“...你说会帮我找到亮，难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说了空间跳跃的目的地是随机的，只知道那附近不会有太多人经过。以防进行黑暗决斗时有人阻挠。”
吹雪在听见黑暗决斗时心跳霎时剧烈起来，他想对方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紧张，因为托特扬起的眉毛里多了几分嘲笑的味道。然而他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至少有一点我是放心了，幸好亮不是被你们带到了精灵界什么的，跨次元的旅行我可没兴趣再来第二次。”
“你知道精灵界吗。”托特多少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句嘲讽，但吹雪却看到托特的脸色因此显出了疑惑。“你跟地狱恺撒甚至连精灵都看不见...是从哪里听说的？”
“那不关你的事。”无意义的冗长对话已经进行得够久的了，如果对方所说的黑暗决斗不是虚张声势，那么吹雪如果不尽快从城市里的哪个角落把丸藤亮重新找出来的话，难保时间拖得太长他下次与好友相遇的地点会不会定在医院的停尸房...
哦不不不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天上院吹雪打了一个冷颤，悔恨与苦痛像是咸涩的潮水一瞬间淹没了他的神志，像是在精灵界被邪心玉附身时那么难受。他明明说过要照顾好亮的，他为什么总是食言？！如果那个誓约真与灵魂相连，那么他的灵魂当初早该被拖出来拿去喂饱总对他虎视眈眈的Darkness了。
思考空白了数秒然后脑中有个声音朝他大喊着说你这白痴还在干什么撇下这莫名其妙的家伙转身就走不就好了何必跟他废话。吹雪的目光因内心的动摇而微微发抖着在对方身上再停留了数秒，恶毒或愤怒的控诉已经到了嘴边但实在懒得说出口。
咬了咬牙，原地一个干脆的转身，然后抬脚就走。
事情往往没那么简单，否则对方就不必大费周章把他弄来这种连鬼影都无的偏僻角落。
吹雪还没走出两步一股不可视的钳制力就蛮强地掐住了他的喉咙，惊呼与痛呼都被扼绝在阻塞的咽喉。
人类的颈动脉被勒住的话不消二十秒就会因脑部缺血而死亡，但那股力量似乎有意掐住了气管，似乎很有耐性等待他肺部的氧气一秒一秒地消磨光。
该死，他在心里咒骂着却无法不显出痛苦的表情。
血液开始慢慢涌上脸部与头部，试图用手去扳开那股钳制。虽然触碰是触碰到了，但以人类的腕力根本就扳不开，更别说是在这种因缺氧而乏力的状态。
“果然是，看不见吗。”
托特此时可以认定了，天上院吹雪没有能够看见精灵的眼睛。否则他早该注意到天空骑士-柏休斯站在了他的身后，而不是急躁地转身一头撞上去然后被对方掐住脖子。虽然半实体化的精灵只能使用原本力量的十分之一左右——他手上的这块紫水晶仅仅能支持他发挥这种程度的力量——但也并非光凭人类能够抵挡得住的。
原本托特还打算如果对方提出用决斗来挖掘更多情报的话，他或许会考虑奉陪的。
——但既然你就想要这么干脆地脱身，那么我也选择最便捷的解决方法就好了。既然知道自己没法多一个盟友，那么至少要扼杀掉对方得以成为敌人的契机。以最彻底的手段。
“我有点失望，Darkness吹雪。你连稍作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那么你到底为什么能与雷瑟夫阁下扯上关系，没有被承认，却活到了现在？”
想当初在睡梦中突然就被拖进了黑暗决斗，那种切身的痛苦与煎熬让托特甚至惊讶自己能够一直站到决斗的最后...赢家会得到承认，而决斗的输家，如果雷瑟夫的使者没有夸大其词，应该只会迎来死亡的命运。
但他对这些其实兴趣不大，而且对方显然也无法回答他，无论如何。他想，并且用心念催促他的仆人——天空骑士-柏休斯加大了手劲。
背对着他的天上院吹雪为此更用力地挣扎了几下，但那看起来是垂死时仅剩的余力了。天空骑士扼紧在他喉咙上的双手始终没有放松，而褐发的少年攀在对方臂上的右手最终脱力地滑了下来，垂在身侧，指尖轻微地痉挛着。
看来结束了。托特不抱怜悯地想，或许他该让柏休斯在对方身上再补两刀以保证他确实死透？
然而托特感觉到他的仆人似乎莫名地畏缩了一下。
吹雪的右臂却在此时重新抬起了一些，掌心按住了外套下别在腰间的卡组的位置。
浓黑的重雾从微微颤抖的指间倾涌而出，聚合成漆黑的鳞铠包裹着巨大的龙身与龙头，利爪从后背攀住吹雪的肩，尾部庇护性地在其主人身上缠了几圈。血色浓重的眼睛像是跳动的火焰霎时凝固于最盛的一刻。
埃及青年为这不在预想之中的变故愣了一瞬，惊诧却迅速转变为冷笑。
护主心切的精灵吗...很可惜就算你有这个心，你的主人也没有驱使你的能力。他甚至连你的身影都无法...
他的猜测又一次错了。
狂怒的真红眼暗龙昂起头颅，携着滚烫热力的龙息从它的口中毫不犹豫地整股吐出，逼得天空骑士松开了钳制慌忙向旁边一躲，黑紫色的魔炎擦着它的身侧烧焦了盔甲上装饰用的白羽，更多的直接轰在了地上，焚出一片焦黑。
完全实体化的，决斗怪兽？
空气中火焰的气味还未散去。天空骑士-柏休斯愈加强烈的畏忌情绪传了过来，让身为其主人的托特也有了几分退缩。警惕地注视着天上院吹雪在扬起的尘土中转过身，脚步还有些踉跄——或许是由于暗龙还伏在他肩上的缘故——手指按在颈脖先前被掐紧的位置用力咳嗽了几声，面具下的唇线笑意尽失，明显传达出危险的狰狞。
那付面具...托特眯起眼角，感觉凉意一寸寸地攀上了他的指尖——应该是Darkness吹雪在决斗时偶尔会戴上的，但为什么他光是注视着那付面具，就会觉得全身发冷？
但吹雪不打算好心留给他思考的余地。
“真红眼，不用留情。”
嗓音还残余着些许难受的沙哑，但无损其中的冷酷。那原本是十秒前托特给柏休斯下达的指令，但此刻的形势显然超脱了托特的预想，彻底反客为主。
但也由不得他把心思留给惊讶与揣测了，真红眼暗龙已经干脆地喷出了第二波灼热的龙息，霸道的炎流像是暗龙抑或天上院吹雪灵魂自身暴怒的狂嗥，汹涌而至将一切阻碍之物烧成飞灰。
托特心下一沉，咬牙展开了手臂上的决斗盘，蓝色的指示灯亮起的同时，于千钧一发之际火炎在距他眼前咫尺之处被某道屏障截成了两股，呈弧形绕过了托特的身侧撞上他身后暗巷的尽头。
空气里飘满了灰尘被烤焦的古怪气味。
“尽耍小聪明。”吹雪颇有几分不甘地砸了下嘴唇，压抑不住又轻咳几下，伸手扫开肩上的真红眼暗龙搭上来的爪子，在精灵扇动翅膀浮升到半空时将皱起的衣料重新拉平。
对面的托特好容易收起神色中的慌张，眉眼里却有掩不住的自得。
“还好来得及，差点就躲不过了。”音调还有些发颤，“我可以强制发动黑暗决斗三次，刚才那是最后一次了。但用在你身上我完全不觉得可惜，Darkness吹雪。”在托特如此解释着的时候，不知何时墨紫色的烟雾已经悄悄聚拢，在两人周遭割出一个独立的，囚笼般的空间。
黑暗游戏的世界里，游戏规则支配一切。任何规则外的物理性攻击都无法生效，自然精灵的攻击也包括其中。那也是为什么托特得以从真红眼暗龙的攻击下逃过的原因。
他打开了决斗盘，强制发动黑暗决斗，那么在决斗分出胜负之前，或者参与决斗的某一方的灵魂不堪重负崩溃之前，他们谁都不会因为□□上的伤害而丢掉性命。
——这只是托特的推测，无论如何那种关头既然躲不掉他就只能赌一把。
然后他赌赢了。
“你难道不觉得决斗者之间还是应该用决斗来分胜负更符合身份吗。”
吹雪闻言冷哼一声，他真的不想提醒对方刚刚到底是谁支使天空骑士几乎扭断了他的脖子，如果Darkness面具不是随传随到的便利道具的话，他刚才看完人生走马灯之后就要谢幕一鞠躬了。但这无可非议，如果可能的话，吹雪也倾向于选择用更快捷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费时又费神的决斗。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抽出腰间的卡组，最上面的那一张原本该是Darkness的面具卡片，但现在它已经实体化而且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将卡组一张一张地翻下去，透过面具冷蓝的视野，他能看见多尔•多拉，军队龙，炸弹龙以及三只黑龙之雏顺应他心里的召唤从其中跳了出来，虚影般浮在他的身侧。
“帮我找到亮的位置，先在外面等着。”他吩咐着，龙的精灵们对他点了点头，然后飞出了围绕在四周的那层影幕。精灵并非决斗的参与者，不会受到黑暗游戏桎梏的束缚。但唯一的不足之处是，它们一旦出去了就没法再走进来。好在精灵与其宿主有视觉共享这种方便的连接。
“你找不到他的。”托特幸灾乐祸般地说，并且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决斗盘便出现在吹雪眼前的半空中。对方接住了缓缓下落的决斗盘，犹豫了两秒后，便戴在了手臂上。“而且在黑暗游戏里居然还打算分神去留意着你的精灵的动向？你确定你的身体吃得消？”虽然在决斗结束之前都死不了就是了。
“那与你无关，你非要我把同样的话说够三次吗。”吹雪对他的对手翻了一个不耐烦的白眼，可惜被面具遮挡住了传达不出去。
埃及青年古怪地轻笑了两声，耸了耸肩，然后似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吹雪的表情，“你那付面具是黑暗道具吧，怪不得没有加入Doomsday Front，原来早就投靠了其他的势力？”而且从刚才暗龙的攻击看来，道具的力量还不弱。或许跟使用者灵魂的强度有点关系？赢了决斗之后他会夺过来仔细研究一下的。
天上院吹雪在面具下的唇线不自在地抿紧了一些，然后轻轻地长舒一口气。“我不归属于任何势力，也没这个打算。”
将卡组放进决斗盘的卡槽中。自动洗牌的声音哗哗地响过。
“你的同伴说你平时话不多，但我不那么想。”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种淡漠的厌倦，伸手从卡组上方准确地抽出五张，在眼前展开成扇形，“闭上你的嘴，我们赶快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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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 16（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