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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十四章(下) ...
太宗下旨,以太仓米粟拯济京畿饥民,同时,对平寒、天威、平定、虏威等边塞州民,给复一至两年的粮赋,并对京城的鰥寡孤独之人赐于钱粮,免其赋税。
太宗退了朝,甚是高兴,回到后宫对皇后李氏笑道:\\\"真看不出,朕还一直当老三是不懂事的孩子,却没想到,他竟也懂得关心国计民生。诸皇子当中,竟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京城贫民受灾的情况。咱们这样的人家,知道三皇五帝不难,都有师傅们教着呢。素日只在豪华中生长,能够去关心稼穑艰难黎民苦寒的却少。\\\"
李后见着他高兴,细想起这两年来元侃的苦况,也不禁暗叹道:\\\"官家,可怜这襄王从小儿没了亲娘,本是楚王照应着,楚王犯了错又庇护不得他。世态炎凉知多了,也比别人懂事些。\\\"
太宗点了点头,想到元侃的生母李贤妃,本是诸妃中自己最挂在心头的一个。那一个因了花蕊夫人之事,自己被囚南宫,却是李贤妃冒险死跪宫门三日,方得准许来照顾自己。那时候自己发着高烧,性命垂危,也亏得她亲自不眠不休地照顾,才又能恢复过来又能重掌大权。但是李贤妃却因那一次劳累而损了身子,此后一直多病,未等自己登上皇位便已经去世。她留下的两个儿子,楚王元佐已经因罪被废,襄王元侃却也是自己指了一个悍妒的王妃,喜欢上一个丫环,却也是自己下旨逐出。细细思量来,当年李贤妃留下的这两个孩子,自己竟是一个也没有照料好了。
李后窥其神色,忙道:\\\"官家,既然襄王有了长进,官家可赏他些什么?\\\"
太宗笑道:\\\"依你说,赏什么好?\\\"
李后笑道:\\\"臣妾看襄王妃已经过世两年了,如今元侃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听乳娘说,连个侧室姬妾都没有收,怪可怜的,官家不妨赏他个王妃吧?\\\"
太宗点了点头,叹道:\\\"朕尝语诸子,今姻偶皆将相大臣之家,六礼具备,得不自重乎?可是如今看来,这几个皇子的姻缘,未必如意。元佐娶的是李处耘的孙女,如今他发了狂疾,可怜楚王妃年轻轻地,误了这个孩子了。元僖,我亲自指配隰州团练使李谦溥的女儿,听说倒象个木头人,针扎也不知道哎呀一下。元侃娶了潘美的女儿潘蝶,两人不合至此。元份娶的是崇仪使李汉斌的女儿李阮,都因为妒忌二字,闹得合府不宁。所以接下来的几个孩子,便不能只听着是将相出身就定了,须得好好挑选才是。\\\"
李后笑道:\\\"臣妾也正是这么想的,潘蝶性傲,李阮性烈,都非宜家之相。因此上这两三年间,冷眼旁观,只把这事放在心里。\\\"她转过话头:\\\"官家可还记得宣徽南院郭守文次女郭熙吗?\\\"
太宗嗯了一声,道:\\\"郭守文?对了,前线正传来捷报,已丑日郭守文大败辽军于唐河,朕已下指褒奖。皇后看中他家女儿,虽说家世比前几个低了些,倒也无妨。但不知性情如何?\\\"
李后大喜,笑道:\\\"郭熙这孩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又端庄又大方,知书识礼,容貌也不输于潘蝶。我冷眼瞧着这孩子性情宽厚又听话,断然是不妒的,倒是个好对象。\\\"
太宗点头道:\\\"近日辽人频频进犯,郭守文这次打了个胜仗,朕心甚喜,原要给他一份奖赏。这姑娘既然是皇后看中的,必不会差到哪儿去。叫几个知事的老嬷嬷,去郭家看看。\\\"
李后知道这是同意了,大喜道:\\\"那妾身代元侃谢谢官家了。\\\"
一个月后,圣旨下:\\\"襄王元侃,丧偶二载。今有宣徽南院使郭守文次女,素有贤名,今聘为襄王继室,封鲁国夫人。\\\"
在旨意下来之前,襄王元侃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或许是迟早的事,襄王妃的宝座,自一空出来开始,谁都知道,堂堂襄王府,总是需要一位女主人的。
早有人或明或隐地暗示过,就连皇后,也旁敲侧击地提点了。但是这两年来,他与小娥鹣蝶情深,因此上对于立妃的事,总是装聋作哑。明知道这只是一种逃避,能逃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然明白,他的王妃绝不可能是被太宗下旨逐出京城的小娥,既然如此,对他来说娶谁都是一样。十天前皇后把太宗的旨意告诉了他,他默然片刻,只说了一句:\\\"再不要象潘氏这般骄纵悍妒的。\\\"
皇后笑着担保了,并且说,新娘美貌,不下于潘蝶。美貌与否,他并不关心,只要这个王妃不再生事便成。既然皇后如此说,他只得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他出乎意料的沉默,自然令与他最亲近的刘娥有所感觉。但是他没敢告诉刘娥,也许他下意识地在逃避。只是因为府中在准备大婚的事,他作为新郎,尽量已经做到最漠不关心,但是终究有些事是无可逃避的,他在薜萝别院的时间只得少了许多。
刘娥起初并未疑心,自元侃上奏京郊灾民的状况,太宗派了元侃主持赈灾之事,他便忙碌了许多。这一日,怀德来回禀了一声,王爷有要事今日不来,刘娥也并未感觉到什么。自上次见到路边那冻饿而死的乞丐之后,这件事她一直挂在心头。她深爱着元侃,也为元侃上表赈济灾民的侠行而骄傲和自豪,人生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听闻朝庭已经开了太仓之粮赈济贫民,她真想亲自出去看一看这样的情景。元侃今日既然不来,她正好可以出去看一下,因此见张耆近日也是忙得不见人影,便也未通知他,只带了一名丫环两名护卫出门。
自潘妃去世后,或许是这两年来,她与元侃两人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得太幸福,幸福的人,感觉总是迟钝一点的。走下马车,她看到朱雀大街牌楼上的彩结时,听到街市那久违了的喧闹声只,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感叹:\\\"一个月前,大雪纷纷,这街市上还是一片死寂,竟有路人冻死在街头。才不过一个月,汴京城就又恢复过来了,这多亏了三郎的恩泽呀!\\\"
想到这里,心是得意,便问住一个路人:\\\"这样张灯结彩的,是要过元旦了吗?\\\"
那人停下来,看了她一眼,诧异地道:\\\"娘子是刚从外地来的?你不知道吗,那是为襄王纳妃而准备的。\\\"
一刹那间,刘娥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听得一片嗡嗡之声。隔了好久,只见丫环如心那张放大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显得极是害怕。她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咱们回去吧!\\\"说着待要转身回马车去,却觉得脚下软绵绵的,竟是一步也无力迈开了。
如心听了那路人的话,本已经是吓了一大跳,再见刘娥脸色忽变,竟象是傻了似的,吓得连连摇晃着她:\\\"夫人,你没事吧,您、您可别吓奴婢呀!\\\"
刘娥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一刹那间,所有的声音一起闯入耳中,那街市的喧哗声吵闹声竟是变得刺痛耳朵,她只想马上逃离这个叫她难以忍受的地方。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如心的手,厉声道:\\\"我们回去,快离开这里!\\\"这边自己摇摇晃晃地向马车走去。
如心立刻跟了过来,扶着她上了马车,急对车夫道:\\\"快,快回家去!\\\"
\\\"不,\\\"刘娥一进了马车,全身的力气都像消失了似的,可是她的眼睛,却直视前方,道:\\\"去东华门,过景灵东街。\\\"
如心吓了一跳:\\\"夫人,那是……\\\"
\\\"我知道,\\\"刘娥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那是襄王府,我不下车,就在帘子里头,看王府一眼,还不成吗?\\\"
如心吓得乱摇头道:\\\"不、不,刘姬您还是别去了。\\\"
刘娥看着她,忽然一笑,两行清泪流下:\\\"放心,我不会闹的,我哪敢闹。我就看一眼,看看王爷是不是真的纳妃了,我就放心了。\\\"
如心看着她,忽然泪水流下:\\\"刘姬,您、您还是别去看了。\\\"
刘娥静静地看着她:\\\"这么说是真的了?你们都是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是吗?\\\"她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原来、原来都只瞒了我一个人。\\\"
如心吓得忙放下轿帘对车夫吩咐道:\\\"快回府。\\\"这边急忙抱住了刘娥道:\\\"夫人,你千万要想开些,王爷也是没办法,他不能抗旨。可是他心中只有你,决不会有别人的。大家瞒着您,也是怕您伤心呀!\\\"
刘娥怔怔地看着如心,忽然间泪流满面,摇头道:\\\"如心,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我知道,你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我,只有我一个我……\\\"
她不再说话,回到了薜萝别院,她就独自坐在房中,关上了门,再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元侃接到消息立刻赶到薜萝别院时,天色已近黄昏。房门锁着,刘娥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里,不让任何人进去。
元侃在门外急切地拍门:\\\"小娥,我是三郎,你开门,让我进去对你说,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房内却悄无声息。
元侃一边拍门,一边急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得房内刘娥低低的声音道:\\\"三郎,你不必解释什么,我知道你待我好,你也是不得已的。我都明白,你只管放心地成亲去吧!权当、权当这世上没有过一个我。\\\"
元侃急了:\\\"小娥,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没有你,还要我做什么?你开门呀,你放心,不论我娶了谁,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小娥,小娥……\\\"
刘娥抱膝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心中事百转千宛,却是终究无所归处。这两年间鹣蝶情深,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他;他的眼中心中,也只有一个她。总以为历经劫难,终于有此平静而幸福的日子,却忘记了自小到大这一路行来所明白的:凡事若好得不象是真的,那便必定不是真的。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她,可是他的身边,站着的却永远不是她。只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奴婢,一个惹得皇上讨厌的蜀中女子,谁叫她不是出身将相之家,谁教她从未曾有过一个能够为大宋朝开疆拓土的大将军父亲。
三郎今日不曾负心,他还肯来到这里,还肯为她而焦急而担心,她能怪他吗?他抗不得圣旨,他会成亲。然后,他不会再来这里,因为他又有了自己的王妃,如果王妃不容得她,她是不是还会再接受一次噩梦般的遭遇呢?
她竟然会天真地以为,她所有的噩梦只是因为一个恶魔般的王妃,王妃死了,她的噩梦就结束了。她不知道,襄王妃竟然不止一个,她永远也战胜不了。
除了王妃呢,他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侧妃、侍妾,嫁入帝王家,怕是每一个女子的美梦吧。天下何其多千娇百媚的女子,然后,他会渐渐忘记了她吗?那时候,她怎么办?
听着门外的拍门声,听着他焦急的呼喊,她竟然无法去怪他。那个新王妃呢?不是这一家的小姐,也会是那一家的小姐吧!她要为此去恨多少人呢?
心中一片茫然,反反复复地思量了不知道多久,潘妃已死,刘夫人也没再做祟,不敢怪天子,不忍怪三郎,不可怪众人……
细思自己此时,竟不比被潘妃所陷害的那时候,只是一股恨意支持着她撑下去。思来想去,竟是无可怪处,从前之事,不堪回首,往后之路,竟是路路断绝。
她这一生,性子倔强,凡是有可挣扎之处,哪怕是再苦再难,她也不会放弃。此时独自坐在黑暗之中,心中竟是一片冰冷。
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坐在地上,那股寒意自地下慢慢地升上,如同那一种刻骨的绝望,悄悄地渗入她的心脏。
刘娥闭门不出,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这一天一夜中,襄王元侃和刘美等人轮流劝说,可是房中却仍是静静地毫无回音。
怀德苦苦劝着元侃:\\\"王爷,您快回府吧,府里头催了好几次了,后天就是大婚之期,您再不回去可就要出事了。\\\"
元侃心中郁闷至极,怀德此言更是如火上浇油,不由得大怒,将身上的王袍一撕扔在地下道:\\\"我不大婚了,我不做这个王爷了行不行?\\\"
众人吓得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说上一句。忽然听到厅外一人道:\\\"王爷慎言。\\\"
元侃转头一看,大喜:\\\"惟演,你怎么来了?\\\"
钱惟演淡淡地道:\\\"我刚刚听说这件事,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元侃心中激动:\\\"可是你、你……这个时候,你还能来,我真是过意不去。\\\"
钱惟演沉默片刻,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让我去试试吧!\\\"
元侃点了点头,道:\\\"你务必要告诉她,我决不负她。\\\"
钱惟演微微颔首,道:\\\"我想单独劝她。\\\"
元侃点头道:\\\"一切拜托了。\\\"
侍女如心,本就是吴越王府拨过来的,这时候忙带着钱惟演来到刘娥的小院内。
钱惟演挥手,令如心退下,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钱惟演坐在廊下,拿起手中的玉笛,轻轻吹奏。笛声时而轻缓温柔,时而悲愤激烈,恰似此刻刘娥的心境。
刘娥坐在黑暗里,静静地听着,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笛声停下了,刘娥不由地发出一声轻叹。
但听得门外钱惟演淡定平和的声音:\\\"小娥,你在吗?\\\"
刘娥只觉得心中一痛,她本不愿再开口,不愿再说话,可是她那静如死水的心,却被刚才那一阵笛声,引得翻腾不已,竟不由地道:\\\"你不必说了,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
钱惟演沉默片刻,道:\\\"小娥,我今天并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想要给你说个故事。\\\"
刘娥静静地坐着,听着门外钱惟演那沉静的声音:\\\"我要说的,是我先祖的故事。我的先祖第一代吴越王,叫钱缪,他开创我吴越国一十四州,数千里河山。可是,他并非生来就是一个王者,恰恰相反,他出身贫贱,无遮头片瓦,无隔宿之粮……\\\"
\\\"他家中本来就贫寒,兄弟众多,谁知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父母没有余粮养他,也认为他养活不了,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他才出世几个月,就把他抱出去,扔到了荒郊野外……\\\"
刘娥听到这里,不由地惊呼一声。
钱惟演继续道:\\\"谁知道他家的隔壁,有一位老迈的吕婆婆,路过这里,认得他是钱家的孩子。看他哭得可怜,不忍心,就把他拣回来,抱到自己家中,用米汤喂养了好几天,眼看着他渐渐恢复,才又送回父母的家中……\\\"
刘娥听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自己明明已经心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钱惟演的话语,却仍能够令她有所关切。
但听得门外钱惟演道:\\\"可是家里实在太穷,又过了几日,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却还听得他饿得一直哭叫不停,父母烦恼之下,又把他给扔了。这一次,却是吕婆婆偷偷地跟在他父母的身后,又把他给拣回来。养了几日,看到家里情况稍有好转,又将他给送回去。就这样,他的父母将他一连扔了三次,吕婆婆却拣回了他三次,他的父母终于被感动,发誓不再扔他了……\\\"
刘娥怔怔地听着,莫名地,为那个一百多年前的婴儿而感动。
钱惟演地声音在继续:\\\"于是他就此渐渐长大,父母将他的小名取作婆留,因为他的命,是邻居吕婆婆给留下来了。这一留,就留出五代十国,纷扰乱世里的一个大英雄,他凭着盖世武功,割据一方,开创吴越国百年江山。记得僧人贯休曾向他献诗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也不由得高昂起来。
刘娥遥想当年钱王的风采,心向往之,喃喃地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正是,\\\"钱惟演道:\\\"人生的际遇,实在是不可知到了极点。我的先祖出身寒微,若无吕婆婆留下了他,连性命都已不存,何来吴越三千里江山,开国称王。小娥,你自幼父母双亡,流浪逃难,先有婆婆抚养,后有刘美结义,自蜀中到京城,这数千里逃难路,但是男子能生存下来,也没有多少,却让你一个纤弱女子活了下来;再有当年官家逐你出京,扔于荒郊,你何曾不是九死一生。大难不死……\\\"钱惟演放缓了声音道:\\\"小娥,上天留你性命,你绝不可轻贱了它。\\\"
刘娥倚在门上,怔怔地流下泪来,哽咽:\\\"上苍纵留我性命,又有何用。皇上旨意,斥我为妖女,逐我出京城。我此生与三郎永无可能再在一起,我还能有什么机会?\\\"
钱惟演深沉地道:\\\"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就算是皇上的旨意,又怎么样?难道你真的认为,没有机会更改了吗?\\\"
刘娥一惊:\\\"怎么更改,难道还能有谁叫当今皇帝收回成命?\\\"
钱惟演冷笑一声:\\\"当今皇帝固然不能收回成命,可是如果是下一个皇帝呢\\\"
刘娥大惊,不由地打开了门当面问钱惟演:\\\"你说什么?\\\"
门外,钱惟演一身白衣沐在月光里,他手中执着一支玉笛,静静地看着刘娥:\\\"人生永远都会有转机,没有人可以真的活一万岁。当今皇帝年事已高,而你和襄王,却还年轻。\\\"
哪怕是平地忽然一声霹雳,也没有钱惟演这轻轻的一句话更令人震惊,刘娥看着他,只吓得双脚发软,她便是连想,也不敢去想这一点:\\\"你的意思是……\\\"
\\\"等待、忍耐!\\\"钱惟演看着她道:\\\"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襄王去触怒皇上,不能因此而让你被发现。帮助襄王,去得到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
刘娥全身颤抖,眼前仿佛有一道她从未见过的门,在向她打开。全身的血直涌上了头顶,自己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看着钱惟演,上前两步,走近了定晴一看,心头大震。钱惟演的一身白衣,竟是孝服。她惊骇地指着钱惟演全身素孝:\\\"钱大人,你、你这是……\\\"
钱惟演神情悲怆:\\\"先父吴越国王,于三日前入宫赴宴后,身患急症,已经--仙逝了!\\\"
\\\"不--\\\"刘娥整个人怔住了。
钱惟演凝视着刘娥片刻,轻轻转身而行。
他走到小院的门边,却听得刘娥缓缓地道:\\\"惟演,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钱惟演手抚门边,不置信地猛然回头,月光下,刘娥凝视着他,那一刹那间,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原来,原来她一直都是明白的--从那一日桑家瓦子那银铃的脆声,到韩王府揽月阁时的暗中回护,到黑松林中那怀抱着的冰冷身躯,到今日月下倾尽肺腑。
原来她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这一分爱注定无缘,只是她的心,早已经交给了同时看到她的另一个人。或者说,是自己将她推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只因为他原以为,那个人能够更好的照料她,只因为他是一个亡国王孙,自身难保,又怎敢连累于她。
这一双如海般叫人沉迷的眼睛,他怎敢再继续放纵自己沉溺下去,钱惟演硬生生地转过头去,微一停顿,毅然离开薜萝别院。
钱惟演径直回到吴越王府,此时的王府上下,一片素白。吴越王钱俶的灵枢,静静地停在堂上。钱惟演走到灵枢前跪下,望着堂上钱俶的灵位,冥想着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忍不住泪作倾盆而下。
吴越王钱俶的死因和南唐国主李煜、后蜀国主孟昶一样,都是在宫中领了御宴后暴亡。诸国灭四海定,钱俶--是朝堂上最后一个割据的降王,纵使钱俶是纳土归降,纵使钱俶一生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到底,太祖赵匡胤曾有名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酣!\\\"当今皇帝,更是如此。
钱惟演凝望着钱俶的灵位:\\\"父亲,家乡的江名钱塘、塔名保俶,您曾经叹息不能回去再见一见吴山越水。如今,您终于可以回去了!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儿,保佑儿所要做的一切成功!\\\"
俺更新比较神出鬼没,删贴也会比较神出鬼没。所以,其实俺每一篇文都曾经放出过全文,只是有缘者得见罢了!如果你没见着,那只是……缘份没到。
所以,汗,请你相信缘份吧,如果你跟你喜欢的文有缘,总有一天,都会有办法见着的。
嘿嘿嘿(郭芙蓉式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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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十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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