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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十三章、潘妃 ...

  •   无张耆的别宅,春日里薜萝缠绕,新任的襄王元侃为此地起名叫薜萝别院。薜萝藤下,刘娥倚着长榻,揽镜自照,只见自己玉容消瘦,红晕全褪,昔日的容颜如今憔悴不堪,不觉暗暗垂泪。
      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抢走了镜子,递过手帕来:“你病还没好呢,又不听话了,跑到外头吹风又流泪的,呆会儿,又得嚷头疼了!”
      刘娥抬起头,看着襄王元侃:“三郎,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了?”
      元侃笑着抱起她,她的身子轻飘飘地,好象一点重量也没有似地:“胡说,我的小娥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你要是难看,天底下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刘娥低头,强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呢!”
      元侃笑道:“才不是呢,我要你快快地好起来,快快地恢复你的花容月貌,不许你再伤春悲秋的,不许你再想不开心的事。因为……”他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道:“将来的路,不止是你一个人走,而是我们两个人,你为了我,也得让自己开心起来,康复起来。再给我生十个八个的小宝宝!”
      刘娥脸一红,抽回手道:“十个八个,你以为我是母猪呀!不过你是王爷,再多的小宝宝,也会有人给你生的。”
      元侃已经抱着她走回屋子,扶着她坐回梳妆台前,叹道:“你看你多可恶,人还病歪歪的呢,嘴先不饶人了!”
      刘娥微微一笑,由着元侃为她梳着一头长发,看着原本如云的长发此时也变得枯黄,心中黯然,却因方才元侃的话,不敢再在他面前伤感。瞧着镜中元侃凝望着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轻轻地道:“听说,王妃娘娘也病了,是吗?”
      元侃的脸沉了下去:“好端端地,不要提她了,扫兴!”
      刘娥轻叹一声:“我可以不提,你能回避她的存在吗?她是金尊玉贵的王妃,我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小丫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向王爷你要求什么!可是,那个无辜的孩子,却是你的亲骨肉,我能不能代他,求你一件事。”
      元侃轻叹一声:“不管是你的要求,还是孩子的要求,同样重要,我无不从命!”
      刘娥的身子轻轻地颤抖,好一会儿,她忽然转过身去,抱住了元侃,伏在他的身上哽咽道:“你再爱一千个人也罢,爱一万个人也罢,我都无所求。只求你在踏进玉锦轩之时,能够先想一想我们的孩子,他是怎么死的。否则的话,我可怜的孩子,他是死也不瞑目呀!”
      元侃紧紧地抱住了她,含泪道:“好,我答应你,终我一生,我再也不会踏进玉锦轩一步,我永远也不会再看潘氏一眼!”
      刘娥抬起头来,泪流满面:“谢谢你,三郎,你心里有他,我们的孩子死也瞑目了。”
      元侃扶起刘娥,见她梳妆台上放着一本书,拿起来一看,却是《论语》,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起这个来了?”
      刘娥低头微微一叹:“长日无聊,我天天梳妆了等三郎来,三郎你却也不是能够每天到来的。有时候凭窗凝望,心里头空空荡荡的,看着日头西斜,心也象天色一样一点点地阴沉下去,又不敢教别人看到,所以这病老是好不了。钱大人就劝我看点书,也好打发时间,免得心里头空了,难免多思多想。前几天惟玉郡主来,也教我下棋弹琴来着呢!”
      元侃听着她轻声说了,心中升起愧疚之感,道:“小娥,对不起,我不能天天来,却是委屈你了。让你一个人独守空闺,还是钱家兄妹想得周到。”
      刘娥抬头看着元侃:“三郎,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我更要为你好好地珍重我自己,不能累你为我担心。我自幼颠沛流离,也不曾好好地读过书,习过字,自入了王府之后,才开始学一点点。我的三郎琴棋书画,无一不会,为了你,我也要把这一切学得好!三郎,我会很努力地学,也要你好好地教我才是。”
      元侃凝望着刘娥:“好,我教你,你我琴瑟和鸣,一生一世!”
      留在薜萝别院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不觉一会儿就日头西斜了。元侃被贴身内侍怀德催了三次,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王妃潘氏的病,一天比一天更重了。
      翊善杨崇勋便向元侃回禀:“王爷,王妃已经病了近一个月了,王爷从未进过玉锦轩。属下职责所在,斗胆提醒王爷,便是看在夫妻礼数上,也该去看看王妃吧!便是到进门打个转,也是尽了礼数呀!”
      元侃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王府中,杨崇勋并不是第一个向他提出建议的人,他亦不是没有想过去探望潘妃。只是每每走到玉锦轩前,却不由自主地立住了脚步。自从小娥那一日含泪向他请求后,他每每跨进玉锦轩一步,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未出世的婴儿来,心中一阵情怯,竟会不禁停下了脚步。
      其实,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当他第一次得报潘妃病了之时,正还是小娥病重之时,那时候两边轻重分明,心里根本无心理会。心中既恨她狠毒,又想她不过是借病盖脸而已,两人乐得不见面更好。
      足足过了大半年,刘娥的身子日渐好转,可是潘妃的病非但没好,反而听下人回报说日渐沉重。不知道为什么,长久未见,这一个人对于他来说,竟是仿佛陌生人一样的感觉。真不知道见了面应该说什么话,自与她成亲以来,越到后来,两人相见竟仿佛没有一次不是吵架收场。
      因此上每每走到玉锦轩前,长叹一声,却终于再没进去,日子久了,竟是连想也没有想到去看她了。遇到来禀报王妃相请的下人,只是吩咐一声:“叫太医再去看看!”
      自得知父亲潘美的死讯,潘蝶的精神,完全垮了下来,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了。足足病了三个月,潘蝶没有看到元侃的半点身影。
      大部份时间,她病得昏昏沉沉地,偶然清醒的时候,眼睛直直地望着房门:“王爷,他来了吗?他还没有来吗?我病了他不知道吗,他为什么没有来看我?”
      乳母张氏只是偷偷拭泪,她一日不知道派多少人去请襄王,只是大半时间他都不在府中,偶然回府,凡是潘妃身边的人,都见不着襄王,都让那贴身内侍怀德给挡了回来。她托过刘夫人,托过杨崇勋,都无法使襄王来到玉锦轩,她也实在是无法可想了。自潘美死后,潘府声势大不如前,潘美在世妻妾子女甚多,死后潘夫人便连自家的事也摆不平,还指望这个嫁入王府的女儿撑腰,哪有余力帮到女儿。也不过是来一回哭一回,连襄王的面也见不着。自刘娥之事后,刘夫人躲事躲得厉害,也是指望不上的。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大将军之女堂堂襄王妃潘蝶这个天之骄女,竟是六亲无助。思来想去,她一个乳母,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哄着潘蝶道:“王爷已经过来瞧过王妃了,只是王妃睡着,王爷不让我们叫醒您,怕打扰您休息呢!过几日,王爷自会再来的。”
      只是这个谎言,未免有后遗症,潘蝶醒了几次,见自己都错过襄王到来,一到早晨,便强撑着不肯让自己睡过去,眼睁睁地直望着房门口,一直望到天全都黑了,却又是失望一次,伤心一次。如此反复,病势越发地沉重了。
      张氏看在眼中急在心头,终于这一日,她打开重重的锁,自深藏的柜子中,取出了一个锦盒,暗暗道:“王妃,恕老奴自作主张一回吧!”
      这日傍晚,她寻个机会,挡住了襄王贴身内侍怀德。
      怀德一怔:“张妈妈有何吩咐?”
      张氏笑道:“怀德公公,老身想请你帮一个忙。”
      怀德看了她一眼,心中虽然有些嘀咕,但是仗着有襄王撑腰,也不怕她弄什么花样来,便跟着张氏走进房中。
      张氏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道:“请看这只如意如何?”
      怀德怔了一怔,盒中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绿玉如意,通体无一丝杂色,他自宫中到王府,什么珍宝没有见过,但是像眼前玉质这般好的如意,却也是少见。心中一惊,笑道:“张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氏郑重道:“这玉如意,是先皇御赐给我家武惠王爷的,也是王妃陪嫁中最贵重的物品之一。”潘美死后,被封为武惠王。
      怀德陪笑道:“这么贵重的宝贝,张妈妈还是快收起来吧,仔细弄坏了。”
      张氏将另一只小锦盒向前一推,道:“这里是一百两黄金,请公公笑纳。王妃有事,想请公公帮忙!”
      怀德哪里敢收,忙推让道:“折杀奴才了,王妃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奴才怎么敢收王妃的东西。”
      张氏按住了他的手:“公公若是办成了,王妃还不止此谢。”
      怀德心里直打鼓:“张妈妈,王妃要奴才做什么事?”
      张氏看着他,郑重地道:“我要你代王妃,把这玉如意送到一个人的手中,并把王妃的这番话也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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