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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六章(3)纳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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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纳妃
转眼几个月过去,眼见快到中秋大婚之期了。
一箱箱的新婚物品流水似地抬进来,保夫人带着阖府上下忙了个脚底朝天,独有刘娥留在自己的揽月阁中,看书习字,对府中的事置若罔闻。只有元休忙里偷闲倒是经常跑过来笑闹几句。
婚礼一应事件,自有内侍省去操办,府中事务,也自有保夫人操办。
宫中传下恩旨,韩王府潘氏,特封为一品莒国夫人。
皇子纳妃,必得依足了古礼中种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繁琐仪式行事。
首先是纳采。韩王府纳采的礼物,则多达30种,且物物都有象征含义,如法天地的玄纁,象征夫妇好合的胶、漆、合欢铃、鸳鸯,象征柔顺的蒲苇、卷柏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以大花八朵、罗绢生色及银胜八枚装饰的“许口酒”,上面又以花红缴于酒坛檐口,称之为缴花红。
接下来是问名。此后是纳吉,此时潘府接了许口酒,就以淡水两瓶、活鱼五只、银箸一双,放在原酒坛中,称之为“回鱼箸”。
然后是纳征,即为由礼部官员到潘府下聘。
最后是请旨赐婚期,由钦天监挑好了吉日,婚礼的准备阶段至此告一段落。
到了八月十五正日清早,是潘府的嫁妆先送到韩王府,然后在黄昏时,韩王府再花轿迎亲。
韩王府上下,为婚礼装饰得焕然一新。前厅的隔扇被拆卸下来,跟前后石头院子连成一个高台,人一进去,在走过了绿底喷金的四扇屏风之后,就觉得进入了一个八十尺深的大厅一样。厅里三尺高的红蜡烛日夜不停,照在四周墙上挂得密密扎扎的红丝绸幛子上,顺着石台阶走,通到里面正厅,就是举行婚礼的喜堂。喜堂中间宽大明敞,正中挂着大内御赐的金匾,上书“佳偶天成”四字。左边一排,挨着排开是各皇族的喜幛,右边一溜儿是朝庭众臣送的喜幛。
西边通到里面的繁复住宅的一条游廊,整个油漆一遍,墙壁粉刷一次,窗子和顶棚重新裱糊过。前后时房子之间由一个狭窄的走廊和花园隔开。在西边儿有一个藤蔓爬满的假山,再往远处是一栋较旧的大厅,因为靠近一带有树的空地,现在在这一带空地上已经清理出一片地方,搭成一个临时用的戏台,要在这个戏台上唱三天三夜的戏。
保夫人在分配全家的仆人准备事情,有人专管送喜帖,有人专管收礼金礼物,有人专管登记礼金礼物,有人专管记帐和发放送礼的仆人赏钱,有人专管雇戏班子和参军戏、说书、杂耍的艺人等等,以及安排花轿在街上进行的执事旗、牌、罗、伞等等,一言难尽。另外派四个仆人专管照顾全宅第之中的蜡烛,灯火,喜幛等悬挂的东西;四个仆人专管打扫地、收拾桌子;两个仆人照顾桌子上的银餐具和象牙筷子;另有八个人,专管准备茶水,给客人倒茶,这些仆人专门伺候前厅的贺客。
另外后厅的命妇夫人们也有专门的仆妇婢女侍候。以大厅为界线,在第三厅容纳不下的时候儿,就在静文斋第三客厅以西的明元堂招待。
卯时三刻,潘府的嫁妆开始陆续出发。除去新郎这边派去的八个人去迎接嫁妆的,新娘那边也来八个陪送嫁妆的。嫁妆是分装七十二抬,一路敞开任人观看的。按先后顺序是金、银、玉、首饰、日常用物、书房的文房四宝等物,古玩、绸缎、皮毛衣裳、衣箱、被褥。
申时正,韩王府的花轿已经快到潘府了。
潘美走进内室,见幼女潘蝶已经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打扮好了。
八个婢女拥着潘蝶,向潘美夫妇盈盈下拜:“爹爹娘亲保重,女儿去了。临行之前,再聆听爹爹教训。”
潘美点了点头道:“小妹,你如今嫁过去,便是皇家的人了。你是我自小的女儿,自幼儿父母便宠坏了你。这一嫁过去,可就是别人的妻子了,要懂得持家,服侍夫婿,府中上上下下要打点好、相处好。比不得在自家,你娇纵些任性些,父母能够包容你。王府之中,你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要教人说我们潘将的女儿没有家教。”
潘蝶点头道:“爹,女儿知道了。”
潘夫人抱着女儿,悄悄拭去泪水道:“女儿呀,你一过府便是堂堂王妃、莒国夫人,可休要胆怯,不要叫人家欺到你的头上去呢。那些地方我是知道的,都是从宫里各府里出来的,最会欺软怕硬。你要拿出一府之主的气派来,可休要叫人压你一头去。对了,那府中有位乳母保夫人,听说韩王是她奶大的,如果在那府中做主。你过去只要先收伏了她,便容易做事了。”
潘蝶笑道:“娘,女儿明白。”
潘夫人看了看潘蝶身后,叫了潘蝶乳母张氏道:“你在我府中最久最得力,这次我派你跟了去,可是小心服侍,护持着小姐。”张氏唯唯称是。
鼓乐声起,韩王妃莒国夫人潘蝶乘四马驾驶的压翟车,车上设紫色团盖,四柱维幕、四垂大带,卤部仪伏,宴乐仪卫无不依皇家纳妃的驾势,正式嫁入韩王府。
接下来,便是拜堂、礼成、入洞房。
四个喜娘将金钱彩果散掷在床上,称之为“撒帐”。新人坐下,喜娘再将两人的头发微微梳起,称之为“合髻”,然后是互饮交杯酒,饮完将用彩带系着的酒杯掷入在床下,必然是一仰一合,才称为“大吉”。
不想掷杯之时,出了些小差错,喜娘将酒盏掷入床下时,竟将两只酒盏都掷合在地。吓得喜娘忙用手去翻,不想越忙越乱,只听得酒盏乒乓连声,虽然王妃头上盖着盖头未曾看见,却已经听得声音,头侧了一侧。
那喜娘本是做老了的,次次皆中,谁料想今日王府喜庆,竟会紧张过甚,弄成这样。吓得脸色煞白,忙用手将酒盏弄好了,心惊胆战地看着王爷。
幸而韩王并不在意,挥手令她们出去了。
掀起了红盖头,在□□凤烛的照耀下,韩王元休这才自喧闹中定下心来,含笑看着自己的新娘子。
倚着龙祥风舞的大幅彩屏,红烛高烧,檀香轻飘,透过了杏黄色的一抹软玉流苏,迎面镶有珠翠的“月桂菱花流云镜”,在一对银质长灯的映照下,迸射出闪烁流光。娇艳欲滴的新娘子潘蝶,俏生生地低头坐着。凤冠霞帔,来自今上的恩赐,满头珠玉的衬托里,更显得雍容华贵,那两弯峨眉,也经过特意的修整,是时下宫中流行的“黛蛾”式样。
元休心中甚喜,新娘子虽不及刘娥容光照人风流妩媚,却自有一股华贵艳丽之态。心中暗道:“似这般佳人倒也可以了,却不是人人都可及得上小娥这般天香国色的。”
且说那喜娘出了门,她经历婚宴已经极多,今日出现这种情况是万万不曾料想到的,心中嘀咕着今日酒盏掷吉卜得不好,怕不会是王爷王妃夫妻之间,会有什么不吉吧!想到这里不禁啐了自己一口,悄悄地打个嘴巴道:“真是老糊涂了,这种事也是你想的吗?”
韩王饮过酒,掀起红盖头,礼成之后,便被几名年幼的皇子拥着去前殿敬酒去了。洞房内,王妃潘氏悄悄地坐着,方才虽然是匆匆一面,女儿家面羞不及细看,却也见他温文儒雅,面如冠玉,果然是个如意郎君。
心中想着,不禁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不悦,轻声问身边道:“张妈妈,怎么我刚才听到酒盏响了两次,却是怎么回事?”
张氏俯下身去,在潘妃耳边轻声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潘妃皱眉问道:“王爷就不理论吗?”
张氏忙笑道:“小姐,今儿大喜,王爷若是为这生气,岂不扫了兴。待过了今日,再说罢。小姐也休将此事放在心中,今日大喜,原该是欢欢喜喜地才对。”
潘妃略住了些火气,仍是嗔道:“我大喜的日子,居然出这种差错,简直不可饶恕。待过了今日,再做理论。”
正说着,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有人道:“老奴来给王妃请安!”
张氏忙扶了潘妃坐正,这边叫丫环银蝉去开了门。
却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宫装妇人,带了两名侍女站着。那侍女俏生生地道:“保夫人特来给王妃见礼。”
张氏忙对潘妃说了,潘妃知道保夫人的身份,倒也不敢怠慢,见她要行下礼去,忙叫:“张妈妈扶住了。”
保夫人却是依足了礼数才肯起来,潘妃叫了搬了脚凳让她坐下,笑道:“妈妈坐吧,我正想叫人去请妈妈过来呢,没想到妈妈倒先来了。”
保夫人笑道:“怎么敢当,该是妾身来拜见王妃。”
潘妃笑道:“我早听说了,王爷自幼丧母,妈妈尤如半个母亲一样,夫妻一体,我也自该称您一声妈妈的。”
保夫人道:“如今王爷娶了王妃,这府中有了女主人,妾身的担子,也可以放一放了。”
潘妃笑道:“谁说的,我年幼识浅,府中的事,全要仰仗妈妈帮忙,妈妈可不能就此搁开手了。”顺手取过银包道:“这里五百两银子,妈妈拿着赏人喝茶罢。只当我一点心意,妈妈若不是收,就是不打算疼我了。”
保夫人为人本是严谨,且王府中规矩也大,见王妃初次见面,这般尊重她又是这般大手笔,心中甚喜,暗道新王妃不愧是大家出身,有礼有度。自己总算可以将担子放下了。
谈了一会子话,元休已经喝得有七分醉,被众人拥了回房,保夫人告辞,自是新人安歇。
次日大清早,新人换了朝服,进宫参拜皇帝及各宫妃子。回到府中,保夫人率了合家上下百余名仆佣参拜新王妃,新王妃亦各有赏赐。
第三日,新郎新娘女家回门见礼,准备礼物,又是一番忙乱。
第六日,潘夫人带着彩缎与油蜜蒸饼,谓新婚夫妻和合,如蜜蒸油的彩头,称之为“暖女”。
第七日,新娘回门,女家再盛装彩锻头面首饰全套,称之为“洗头”。
如此反覆往来,极尽礼仪,直足足满了一月,再开华宴庆贺,称为“满月”。
满月过后,合府才得安宁片刻,这才将忙乱中未及顾及的其余各事,一一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