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五十二、前世今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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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没在了云层之后，灰暗的四周，有些冷的微风，竟颇有些夜黑风镐的架势。我略略瞧了一瞧，找到了鬼门的方向，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雾气渐渐地浓了，有影影绰绰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我微微一笑，来了。这般想着，浓雾中便走出两个人来。不，确切地说，是两只鬼，一个黑大胖子，胡子拉茬，肥头大耳，一个白小矮子，脸色白得可怕，嘴巴却又红得似要滴血，而且还是个长马脸。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我总能想起些歪瓜裂枣乱七八糟稀奇古怪惨无人道等一众奇怪的词来。
他们两个一面漂浮着走，一面东拉西扯地聊着天：
“哎呦，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上头逼得紧，下面又没货，要我们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多出来晃晃呗。”
“出来的还不少么，你瞧瞧这大街空的连个屁也没有！”
“没办法，现在人的命越来越长，谁想做鬼呢。”
“哎，也不知我们的饭碗还有几天好拿，我都好几天没有美白了，你瞧瞧我的脸，都变黑了！”
“你不用白了，和个鬼一样。”
“哎呀，我本来就是鬼，我们做鬼的，最大的优点便是皮肤好，我当然要好好保养了，谁像你，简直便是一块黑炭，我们鬼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哼，这是特色，万白之中一点黑，什么叫男人味你懂么？你再瞧你的小身板，像个男人么？”
“哎呦，那男人便是如你一般猪头一样的么？”
“你说甚么。”
“我说甚么你不都听见了么？”
二鬼说着说着便要打起来，不过这场纠纷在他们瞧见坐在地上的我后瞬间停止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立马变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
眼下，那个白的对黑的道：“哎，黑子，你瞧见地上坐着的那个了么？”
黑的道：“瞧见了，好大一个呢。”
“那你说她是人还是鬼？”
“我也说不上来，按理说，活着的站着，死了的躺着，她这般坐着，又是甚么道理？”
“要么上去瞧瞧？”
黑的一伸手赏了白的一个爆栗子：“真真的放狗屁，你会瞧么，能瞧出个什么鸟蛋来！”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
“那你在那里扯个什么淡！”
“要么我们把她弄回去？”
“那她要是个人怎么办？”
“那她要是个鬼怎么办？”
二鬼两厢对望了一番，异口同声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于是乎，我便给二鬼拉了起来，他们便架着我往前飘。
黑的发话了：“白子，我觉得她有点沉。”
白的得意道：“还男人呢，这点力气都没有。”
“不是，鬼会沉么？”
“不会。”
“鬼是热的么？”
“不是。”
二鬼对望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她是人！”
他二人狐疑地往我脸上瞧来，我连忙翻了个白眼。
“黑子，你瞧她眼珠子都翻白了，该是死了罢。”
“我瞧着也是，她还很白呢。”
“对，她身上热，定是因为她刚死，还没死透。”
“那我们今天逮到了这么个新鲜的，竟是交上了好运，上头定会夸奖我们两个。”
“是啊，那我们快走罢。”
我被两只鬼架着飘，倒也十分惬意自在，心中更是暗暗发笑，话说只要叫黑白无常的，都是白痴，冥界人才凋零的情况委实严重了些啊，也难怪陆判会~
冥界倒是没甚么大变化，依然是黑乎乎惨兮兮雾气弥漫，巨大的钉满钢钉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阵阴风哗啦啦吹过，黑白无常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冷~”我僵着身子暗想，连鬼都觉得冷，这个冥王到底是甚么恶趣味，还有那扇大门，我瞧见一次便生生地恶寒一次。还真有些好奇了，传说中的冥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自我有印象来，就很少听说关于冥王的事情，我也自然没见过他本尊，大小诸事都由陆判主持，冥界多年以来一直人烟稀少，人神迹罕至，后来连鬼也不愿意来了，急得陆判直跳脚，这才大量增加黑白无常的数量 ，并下达了死命令，没抓到鬼，不许回来，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还没到大厅，我便听见陆判颤抖着的歇斯底里的性感嗓门：“啊，你们是猪头么，这是什么，这是尸体！我要鬼魂，你们把尸体给我弄过来作甚！”
“还有这个，这个还没咽气呢，被你们这些蠢材架到这里还有一口气，那他本来定是生龙活虎的！”
“恩，这只狗倒是死了，让我瞧瞧生死簿~啊？它阳寿未尽？恩~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把它给杀了，造反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们钉到大门上去！”
怒气冲冲的性感声线停了一会，才重新响了起来：“全部滚出去，下一个！”
架着我的黑白无常瑟缩了两下，白的细细声道：“我们的这个应该没问题罢。”
“应该罢，她的白眼一直翻到了现在呢。”
“好，那我们进去罢。”
宽大的椅子上，穿得红红绿绿的陆判正斜斜靠在椅背上，他的脸被一把巨大的胡子掩盖，连眼珠子都瞧不分明，活像一片草原，黑白无常低着头走到底下，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们两个抓着我的手正以一种高的难以想象的频率抖动着。
陆判慢慢地坐直了身体，虽然隔着茂密的胡子，但是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他正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黑白无常。
我抬起头来，冲他咧嘴笑了笑。
陆判巨大的胡子动了动，性感的声音响了起来：“恩，一只会笑的鬼。”
黑白无常似乎感觉到了话语里的赞赏之意，连忙陪着笑道：“大人，这只鬼很新鲜的，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热的呢。”
“对对对，而且她不是躺着的，而是坐着的，可见是死了没多久。”
陆判点了点头，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踱到了我们面前，仔细瞧了瞧我：“唔，是这样。”
“是啊，是啊，大人，呵呵。”
“恩，好，看在你们两个这么努力的份上，我便教你们一个乖，首先，她不是你们抓到的时候是热的，而是一直都是热的。还有啊，躺着的那叫尸体，什么是鬼？和你们一样飘着的才是，另外，最重要的是，以后看见长得像她这样的，不管是人是鬼，一律不要！”
可怜的黑子和白子被唬得一愣一愣，直着眼不明所以，我整了整衣衫笑道：“你那般凶作甚，莫吓坏了他们，他们一路将我抬到这里，委实不易。”
陆判单点头：“说的不错，应该犒赏，这样罢，赏你们挂到大门上去，一左一右，莫挂歪了，不然不算！”
黑白无常这次总算是听明白了，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陆判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
我无奈地摇摇头，一下子蹦到了那宽大的椅子上，笑道：“哎呀呀，怎的这般虐待你的手下呢？”
“谁让他们和猪一样，什么都往回招。”性感的声音懒懒道。
“那也是你用人不善呀，连人和鬼都分不清楚，也能当黑白无常？”
“冥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你会拿这种事情开如此恶俗的玩笑。”
“哎，”我摇摇手，“说到恶俗，谁能和你们冥王比，把冥界搞得阴森森的，除了我这般艺高人胆大的，谁敢来呀。”
陆判突然一闪身便到了我面前，他将脸靠近我，慢悠悠道：“甚么叫臭味相投？”
我盯着他一脸的大胡子，蓦地便一伸手用力一拽，登时手上多了一推杂毛。
“这次用的是什么毛，还挺软的么。”
陆判长叹一声，也靠在了椅子上：“随便什么毛拼起来的，你来一次拔一次，我上哪找那么多毛。”
“是你的癖好太奇怪，好好的脸装什么胡子~”
他将脸侧过来，一张邪魅的脸瞬间放大，细长的眼懒懒地眯着，饱满而泛着诱人光泽的嘴唇微微开启，带着一股冷冽的香气：“不装胡子，我怕冥界会人满为患呢。”
“都是女鬼，是罢？”我笑道。
他翻了个身：“那也未可知，我一向男女通吃。”
“得了，少废话兜圈子了。”
“我偏兜，你这个女人哪次有好事，不是自己闯了祸，便是让我闯祸，我冥界英明神武的大门永远为你关上。”
“哎，想不想吃葱油大饼？”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连永远眯着的眼睛也微微张大了些：“你说呢，快拿来。”
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他：“真真奇怪，陆判喜欢吃葱油大饼。”
“哼，要不是瞧在你还有些诚意的份上，我就该把你轰出去，说罢，什么事？”
“恩，我来与你查两个人。”
“恩，说~”
“一个是叫旺妈妈，通州人氏，是个妓院的老鸨，上一世叫阿旺叔，是个掌柜，恩，还是个断袖。”
他伸出修长的手，紫光闪烁，一本厚厚的古旧的书出现了。陆判伸出一根手指将那生死簿转了两下，翻了开来：“阿旺叔，断袖掌柜，好调戏店中伙计，后精尽而亡，恩，不过后来被某人吓死了，旺妈妈，妓院老鸨，一生周旋于风月场，孤独终老。后面么，小旺子，出生不久后在火灾中面目尽毁，穷困潦倒，落魄致死。旺嫂，长相奇丑，嫁给了一个瘸子，受尽虐待，后因爱上隔壁家的屠夫被发现，活活打死。哎呦，这人的命格，委实是一塌糊涂~”
“我一眼瞧她便觉得她的命不太好，你瞧能不能给改改。”
陆判懒懒地瞟了我一眼：“有此恶果，必是她种了恶因。她世世皆不得善终，便是当日罪孽的报应，再说了，改命格这种事也不归我管，你应该找司命去。”
“吃了我的葱油大饼，便是这般的说辞么？”我佯装生气，瞪起了两只眼睛道。
“莫这般瞧我，先说另外一个罢，是谁？”
“这另一个么，说了你可别打我，是司禄神君。”
陆判悠悠然长叹了一口气，斜靠在长椅上：“果然一个不如一个，不能追寻被贬谪的神仙，这是明文规定，你又来为难我。”
“哼，”我冷笑一声，“你是个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么？明文规定的什么你你会往心里去么，你就莫装了，我们便是一路人。自己人还能不帮自己人么？”
他性感的嗓音松松散散地笑了起来，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邪魅，修长的手指随意转了两下，生死簿便化作一道紫光消失了。
“想来别人都会奇怪，你明明长了一张猪头脸，怎的成日里招些乱糟糟的花花草草。其实，关键就在于你这张嘴，整日便知道说些好听的话，而第一个相信这些话的，便是你自己。你虽长得不怎样，却总在言语上千方百计地进行些狐媚勾当，那些个没道行的男人们自然吃不住了，便这般的上了你的贼船。”
“我晓得，你讲了一堆，想说不只有一句话么，你陆判是个有道行的男人。”
“不错，”他笑了起来，“可见我们还真是一路人，司禄神君，就是那个明明长得和猪头一般，却成日里臭美的那个罢。”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谁在你的眼里长得不像猪头了？那个司禄我还是见过的，虽然不及你，但也算是个美男子。也的确极是爱美。”
“就那样的也算美么？不过话说回来，你要知道他的甚么？”
“自然是他现在身在何处了。”
陆判一双细长眼又瞟了过来：“你不知他在何处？”
“我知道还会来问你么？”
他沉吟了半晌，才悠悠道：“这般说来，你与他还有些缘分。”
“这是何意？”我不明所以。
“这司禄神君，和你先前所提到的旺妈妈，便是同一个人。”
“甚么？”陡然里惊了一惊，我差点便跳了起来，“同一个人，你说旺妈妈便是司禄神君？”
“不错。”
“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我镇定下来，道。
他轻笑起来：“这可真是个无趣的故事，不过我勉强可以和你说个大概。”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五十二、前世今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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