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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名门贵妇 ...

  •   狄天澜沉默良久,道:“你说得对,我以前居然没想过这一点。但是,武林之中,只怕谁也不敢象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公然蔑视这些大人物。”
      沈鹰大笑:“大人物,这等人算什么大人物?”
      就在此时,听到门外大声传报:“尚堂主求见。”
      沈鹰皱眉道:“如此深夜,他有何事?传——”
      尚全是匆匆而进,手中执一信笺:“主上,大喜——”
      沈鹰眼睛一亮:“什么喜事?”
      尚全是含笑:“主公可要猜上一猜?”
      沈鹰微笑:“喜——自北方而来。”
      尚全是跪下:“正是,属下恭贺主公,新任狮王李鸷送上降表,奉上狮王城为礼,自请去王号,北境全体上下,奉鹰王为主。”
      沈鹰大喜:“裘海做得好啊!”
      尚全是微笑:“全亏主公深谋远虑,运筹帷幄,裘堂主也只是照主公吩咐去做罢了。”
      沈鹰微笑:“可是这好消息来的时候,却比我意料的早,这都是裘海的功劳罢!”
      尚全是道:“李狮一死,二子争位,裘海率一万兵马,成为李傲李鸷争相拉拢的力量。裘海在来信中禀告,之所以选了李鸷,因为李鸷是次子,名份稍差,更容易控制。”
      沈鹰点头道:“嗯,裘海颇能独当一面了。叫他们拟文书,李鸷自愿去王号,便封他为北境狮城城主,仍可统领旧部。裘海的一万人马不必回来,也留在狮城,封裘海为狮城副城主,整编狮城所有人马。另派一千铁血卫队过去辅助于他。”
      尚全是连忙用笔记下,笑道:“这李鸷,可就成了傀儡城主了。”
      见尚全是正要退出,沈鹰忽然想起一事,叫道:“等一下——”
      尚全是停住脚步等候示下,沈鹰在床头取下佩剑递给他,道:“将这把剑带给裘海。”
      尚全是一看这剑,怔住了:“主公,这是您的佩剑。”
      沈鹰道:“告诉裘海,这把剑跟了我十年,替我杀过不少敌人,今日我把这剑赐给他,作为对他的奖励。“
      尚全是激动万分:“主公,对于裘堂主来说,主公这把佩剑的份量,远胜过十个副城主的名份权柄。莫说是裘堂主,连属下也愿为这份重视和信任而死。”江湖中人,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今日沈鹰居然将自己佩剑赐给一个下属,这份重视,怎么不教人热血沸腾。
      沈鹰微微含笑,挥手令他出去。
      望着尚全是微微颤抖的背影远去,狄天澜沉吟:“鹰,这个人可信吗?”
      沈鹰微笑:“若我要找人托付大权,那第一个是你,第二个就是他。”
      狄天澜剑眉一扬:“你这么信任他,别忘记了——”
      “他是武林中著名的人面兽心,他过去所有的记录都是阴谋和背叛,狠毒和残暴。”沈鹰仰首大笑:“早二十年,尚全是或许是个危险人物,但是……”她眼中闪动着刀锋般的光芒,一字字地道:“他老了……”
      狄天澜皱眉道:“老了?”
      沈鹰把玩着手中的金杯:“对于命运来说,一个少年人,会拿现有的一绽黄金,来博取未知的一座金殿;而对于一个老人来说,他却宁愿抱紧手中已有黄金,而不会相信没到手的金殿。正因为尚全是最狡猾,所以他才最可靠。”
      狄天澜怔了一怔:“最狡猾,所以最可靠?”
      沈鹰镇定自若地道:“对于一个最狡猾的人来说,背叛和忠诚,哪一样得到的好处最多?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已到手的利益和空中楼阁,他更相信哪一样?尚全是作恶江湖这么多年,未能建立自己的霸业,可见他没有驭下之能。那么历数整个江湖,又有谁敢做他的主子,又有谁配做他的主子?所以……”她缓缓地倒酒:“有贼心没贼胆,他是世上最好的下属,只可惜,却是只有我敢用的下属。”
      狄天澜已经惊呆了,良久,才叹道:“的确只有你敢用。一只有毒牙的蛇,谁敢将它放在怀中?”
      沈鹰冷冷地道:“蛇咬人是天性,端的看主人怎么用。我养蛇,不会拨掉他的毒牙,可是我的手中,却随时准备着一把刀,它稍有异动,我就给会它一刀。我用人,将权力交付,不是基于信任,而是基于了解。正如刚才,我将佩剑赐给裘海一样。”
      狄天澜沉声道:“奖赏于他,笼络于他。”
      沈鹰微微冷笑:“此时的裘海最危险,他立下大功,大权在握,而又远离我的掌握,若是在李鸷或别有用心的人煽动下,大有可能头脑一昏给我来个分庭抗礼自立为王。尚全是是只老狐狸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裘海就未可知了,所谓利令智昏,在利益面前,会有人头脑错乱的。我赐剑是警告他,也是暗示他。”
      “暗示?”狄天澜问:“暗示什么?”
      沈鹰微微冷笑:“他虽在千里之外,我知道他心里有何异动,这是警告,就算他不明白,尚全是的文书中,也会把这层意思让他更明白。把我的佩剑赐给他,这是暗示他有更远大的前程,相信他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明白了。”
      狄天澜皱着眉头,揉了揉脑门道:“好累,鹰,我听你解说着都累,你不累吗?”
      沈鹰嫣然一笑,伸手揉着他的头,她的手指冰凉但却柔情:“人活着就是累,农夫种地是累、士人读书是累、男子养家糊口是累、女子相夫教子也是累。阴谋与权力,已经成为我人生中的一部份。狄郎,你呢,不停地穿梭于一个又一个女人中间寻找所谓永恒的爱情,你难道不累吗?”
      狄天澜苦笑,他就知道这段“光芒”历史迟早会被人翻出来,没想到却是这个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鹰,你在乎?”
      沈鹰微微一笑,道:“不,恐怕你真正想说的意思,是认为一个女人掌握权力太累,而应该让一个男人来掌握权力,女人只需要躺在他的怀中,享受被宠爱,被呵护吧!”
      狄天澜有些不安,也有些被误解的恼火:“鹰,我无意染指你的权力、你的江山。”
      沈鹰放下手,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不会用这种方法去得到权力。你我相爱三个月,彼此之间的这点相知,还是有的。有这种想法,不仅玷污了我,也玷污了你。”
      狄天澜伸出手,将沈鹰抱在怀中:“鹰,我别无他意,只是心疼你的累,你的疲倦。我不明白,你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自己这样累,这样苦,仍不敢放松权力。”
      沈鹰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狄郎,我的过去,你也知道一二吧?”
      狄天澜点了点头,沈鹰道:“当日我在任涯面前,折剑退出江湖。后来是媚儿在京城找到了我,你可知道她是在何处找到我的?”
      那一段京城经历,鹰王府上下,除了沈鹰自己和秦媚娘之外,无人能知。就连无所不知的余不知,也是隐隐听说是“放弃自我”,却被秦媚娘重新激励。秦媚娘也因这段京城之遇,而在沈鹰的心中,有无可比拟的地位。
      那是怎么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呢?狄天澜不敢问、不敢提,而今天沈鹰自己提起时,他甚至有一点不敢听。
      沈鹰微微一笑:“除了媚儿之外,没人知道我的身世。我——”她轻轻仰首:“我的父亲,叫沈放,想必你也听说过。”
      狄天澜怔了一怔:“当今首辅沈放?沈家的十三仙女……”他连忙住了口
      沈鹰微笑道:“对,人人都说,沈放能够做上首辅之位,是因为他有十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嫁入王候将相之家,朝堂上有一半的大臣,与他连络有亲。而我,就是沈九,嫁与燕国公世子为妻。”
      狄天澜彻底怔往了,他断断想不到,沈鹰的身世,竟是如此地显赫。
      沈鹰伸手抱住了他,轻笑道:“所以,如果我要成为一个有着荣华富贵,集千百宠爱在一身的女人,并不难。如果我要做这样的一个女人,我就不会是今天的鹰王。”
      狄天澜轻声问:“为什么?”
      沈鹰看着远方,道:“任涯的事,曾经让我对于这无情的江湖,心灰意冷。所以我想逃,逃回父母的身边去,过他们给我安排的生活,做一个豪门贵妇。那种日子呵——”她轻叹道:“的确是很安逸,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我整个人懒洋洋地,收起自己的护身的爪与牙。可是那时候我不明白,原来过久了那种日子,会让人心性萎缩,壮志消磨,整个人会变成一根蔓藤,拿别人当作自己生命的支柱。当媚娘找到我的时候,从她的眼中,我才看到我已经消失了自我。多可怕的一件事!荣华富贵能够锁住世间的许多女人,可是他们能给的,我自己一样争取得来呀!疲倦吗,累吗?这一切并不可怕,放弃自我,才是真正的可怕。”
      狄天澜心头巨震,他用力抱紧了沈鹰,颤声道:“鹰——”
      沈鹰懒洋洋地笑道:“狄郎,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吗?这些从来没人知道的事,我怎么样爱着权力,怎么样对付我的下属,怎么样的工于心计和无情。我是鹰王,不要幻想着爱情能使我变得柔和,不要幻想着温存能把我软化。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最真实的沈鹰,你要爱的人,就是这样的骄傲无情和不可改变。你要爱,就得爱我的全部,不仅仅是我的容貌和偶然闪现的温柔,或者是你得不到的那种感觉。”
      狄天澜心中只觉得惊涛骇浪千重而来,他看着沈鹰,沈鹰的眼神透澈得可以看得人无所遁形,他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沈鹰微微一笑:“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所以,我也要你爱的是全部的我,不要是你幻想中的我。这份爱里,没有自欺欺人,没有背叛和逃避。哪一天我们之间没有爱了,可以决断地走,而不必有后悔、有自怜、有感伤,甚至认为自己被爱情所欺骗了。”
      狄天澜看着这勇敢的女子,心中却已经开始有自怜和感伤了:“从一开始,感情就一直操纵在你的手中,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爱我,为什么爱我?”
      沈鹰看着他,温柔地微笑:“还记吗,你曾经说,我那一日待你的温柔,就象让你在茫茫沙漠中见着一涨清泉。而我,却是在那一刻,才感觉到自己原本以为已经变成茫茫沙漠的心,竟然还有一涨清泉存在。原来心中存在着爱,竟然是世上最美好的感觉呀!狄郎,谢谢你,你竟让我的人生从此与以往不同。”
      狄天澜看着沈鹰,忽然间热泪盈眶,长久的相思和痛苦,此刻全然变成狂喜和珍爱:“鹰,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为着你这份真实,我也百死无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名门贵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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