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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墨成丹青染奇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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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杳把手中的莲藕羹放置在了一旁,抬眸朝正瞌睡流哈喇子的宫女春芜看了去,本欲提手唤她醒来,但见她睡得深,终是不忍,把手缩了回来,默默独自离了她身侧。
她洗净手后,把毛巾递给了身侧的丫鬟。
“陛下,敬室房分发给各位小主的东西已经打点去了,按你的嘱咐,越国的公子青风比其他公子多了几样玛瑙与玉扇,只是……”
白杳漱了下口,“只是什么?”
“奴婢不敢讲……”
她擦了擦嘴,挺起腰板凝视她,冷冷发问道:“只是什么?”
这女人脸色顿变铁青,咬破嘴唇,跪在了白杳的面前,缄默。
白杳顿时明白了过来,心中立马萌生起怒火,于是,被手指拧紧的帕子就这样重重砸在了婢女姣好的容颜上。
“洛桃仙,做了什么!”
“说!”
白杳好看的月眉刹那蹙得吃紧,令得跪地的宫娥又一阵惊吓,支支吾吾道:“殿下……说,陛下这么重分……赵国公子必定会惹起后宫怨恨,所以雨露均占……”
“看来帝后真是替朕着想!”
白杳接过另一宫娥递来的茶水,玉手来回摆弄着杯盖,低声自笑道。
‘又是雨露均占,雨露均占’她呷了口水,捧杯的手指根根变白,忽的,她把杯子重重地砸落在了桌面上,已然生了几分气。
“你要我雨露均占,那我就来个雨露均占!”
“啪!'的一声,桌上完好的上等景德镇瓷杯被她扔碎在了地上,而她眼角已带点点痛恨的泪珠。
就在那一瞬间,瞌睡中的宫女也醒了过来,脸色大慌,还以为是自己惹了祸,而跪地的宫娥虽未乱了手脚,但已然也快支撑不了了。
“传令下去,摆驾玉锦阁。”
这是她第一次去公子的寝宫,也是第一次对洛桃仙赌起了气,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样任意的举动却恰恰把另一个无辜的男人推到了浪尖上。
此刻,她已躺在龙撵上,阖眼正抿思起一些逝去的人儿,青鱼,蝶衣……
“陛下,你听琴声!”
她竖耳听了起来,挥手叫奴才停下了龙撵,点了下那聒噪的丫鬟,仔细看起了这丫头,忽然在她脸上看到了另一个女子的面容,心中倒也唏嘘了番,接连问了她下的名字,才知是自己思念过头……
逝者已逝,怎会重生……
“绿琴!”
那婢女见白杳问得仔细恐慢怠慢了,单纯嬉笑地在她手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解释道:“是绿叶的绿,奏琴的琴!”
白杳四指合上,不再看她,转而望上了红墙内腊梅,便知这琴声由此飘出,当下悠然念了句:“‘阑珊心绪,醉倚绿琴相伴住。’好名字,日后就留在我身侧当贴身丫鬟吧……”
绿琴当下笑了开,跪地谢恩,只是她永远也不会明白,冷白杳提拔她真正的原因只是她的容貌七分像极了蝶衣……
“锦屏,这宫内住的是何人?”白杳朝管事的女官问道。
“是秦国的庶出五公子墨染!”
她笑了下,眼睛朝门口的横牌看去,“画尘阁!”
‘墨成丹青是不易,染点成画更是奇葩,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画下尘世!’她心中被这名字激起了兴趣,黙道了句,立刻下令而去:“回了那玉锦阁的小主,他日朕再来看望!今日就在画尘阁下榻!你们就在这等候!”
“诺!”
她下令退去了所有的奴人,独自推开了宫门,顿闻一阵清香飘散而来,她心中一悦,快速凌波横穿过了梅花林,待再度想轻叩内门时,一阵狠狠的怒吼声从背后传了来,止住了她的举动。
“你是什么人!进来干什么!”
她转过身,问话的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双手正捧着熬好的药罐往她这走来,语气极其不佳。
“问你话呢?”
白杳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复,缄默住了,这倒好,这孩子急了,怒气道:“你不会是哪家公子送来的野女子吧,想偷窥我家公子,我跟你说,就你们这些货色还想看我家公子!”
白杳听了,顿觉好笑,可那孩子还以为白杳在笑他,脖子立马变得通红,举起一只小拳头向她示威道:“你不要妄想了,有我秦宝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你们欺负公子的!”
她只笑,未曾理趣他……
他却慌了……
许是他俩响声太大了,屋内抚琴的声音倒停了下来,随即,厚厚的红门被人打了开,一阵清妙的音响落尽了她的耳内。
“秦宝!不可失礼,怎能这样对待客人!”
他音落,她顿觉熟识,正徘徊间,两眸内已是他温和儒雅的影子,当即,她面露欣喜难以掩盖,惊呼道:“竟是你!”
“陛下!”
他二字从他口中吐出,她眉宇再度拧成了团,而那斗嘴的小厮吓得瘫痪在了地上,求饶磕头。
“你那时就知道了……”
他笑,请她入屋,见自己的家奴还未回神,而屋内又无其他奴人,窘迫地从贫瘠的茶叶中抽出了几片上等毛峰给白杳泡了上。
如今已是入冬的时分,这屋内却极其的简陋,只有几根次等的煤炭,虽能取暖,但终是烟味太大,白杳心中泛起了心酸,待双手接过他送来的茶水时,心中又一阵难受,默道:‘这样的居处哪是人能所呆的,前些日子不是说好让下人把过冬的东西都送了怎么……’
她抿了口说,正瞧上他俊逸的五官,看他神色比前些日子差了几分,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你可是病了?”
“无碍,只是说话吐气有些吃力……”他坐下,朝她点了下头。
“可看过御医了吗?”
他笑而捂嘴答道:“喝几副药就无事的,不必要请御医的!”
她听后,月眉倒蹙起,伸手往他额头上摸去,怒道:“身体健康是人的本钱,定是宫里那些奴才狗眼看人低!回去,我定要还公子一个公道!”
他深邃的眸子激起了一丝动容,不再说些什么,陪她喝茶到了天黑。
她深知这样善良的人又岂会让自己做出害别人的举动呢?她喜欢他这样的个性,淡如菊花,却又清高处世,她更深知他生得了一副温和的好脾气,但这样的脾气也筑成了现在,他被其他公子欺凌却不知道反抗的悲剧,有时候,她常想,这对他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灾呢?
回去的时候,太医说,他的病是雨水侵体,未及时治疗,积累而成顽疾,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倘若再淋雨,怕命也要西去!
她当然知道他的病成顽疾而落下成根,都是因她起的,要不是那日借伞给她,怎么会落雨害得此等毛病,于是,她心中有愧,把这事也放在了心上,自当比起其他的公子,她对他用心了几分也更真了几分。
自打那日过后,她便常常落脚到了画尘阁,许是她特意吩咐,又恐是宫内奴人势利眼的缘故,他的生活环境比第一次改善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