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之殇》末路黑羊

14、第 14 章

　　“不，不好了！阿道尔大人，亚伦大人，有一艘飞船……”
　　那人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一架小型军用飞行器以一种粗暴的像是要把地面砸穿的危险方式仓促地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呵，找死！”
　　这架飞行器是不久前才开始在联邦军服役的新型号，速度快，隐身性强，适合侦查而不是作战。地下组织的大部分人力都留在空中抵挡残余的军方，但是地面的人们仍然装备精良，对付一架限载两人的飞行器绰绰有余，况且他们之中还有两名异能者。阿道尔一扬手，除了仍旧控制着阶下囚的所有能动用的火力都对准了刚刚降落的飞行器。
　　空气像是凝固了，气氛沉重。似乎是紧张感作祟，人们感到周围涌动起一股潮气。渐渐地，这种感觉越发真实，因为空气里充斥的水气已经浓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让人无法忽视。短短数秒内就发生的变化让人非常不舒服，像是有什么危险靠近了。贫民窟里的常住民们脸上则纷纷露出一种疑惑不解的神情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感觉是很熟悉的：水气聚集，快下雨了。而这样浓到从未体验过的湿度，一定是暴雨前的征兆。两天前才下过雨，集雨器里还存着雨水，怎么可能下雨，而且是贫民窟近三十年没有下过的暴雨？
　　飞行器的舱门缓缓打开了。
　　所有枪械都处于瞄准状态。
　　接雨器里的雨水忽然发出轰鸣，一阵翻腾后涌向空中！
　　人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全部转移到贫民窟西区中央那高高的建筑上，惊讶地盯住半空里渐渐升高的水柱。
　　“水！水的异能！哥哥，是那个怪人……”
　　亚伦的惊呼淹没在巨大轰鸣着的水声里，冲击力极强的水流把他击倒在地。集雨器里的水量并没有多到用之不尽的程度，水流没有源源不断地冲出来，而是以如同沿着什么管道横行一般的方式接连撞击敌人，像是一条粗壮的银色长龙。
　　这时才从飞船里走出来的正是拥有火属性本源之力的法德瑞克•丹佛中校和前水神亚特莱夫•勘普法。在得知格兰狄卡需要支援之后，法德瑞克立刻和基地进行了沟通，讲明事情缘由，为少校争取到了援军。同时，他们设法与少校的副官雷恩大尉取得联系，获得了战场的第一手情报。少校坠机的消息使两人首次意见达成一致，径自征用了新型侦查飞行器赶往坐标地点。由于该侦察机型隐身性很好，两人又是脱离援军部队疾行前来，所以好运的没有被地下组织的侦察人员发现，一路直接来到这里。
　　阿道尔敏捷地躲过了水龙，是地下组织中唯一还站着的人。不得不说，在对勘普法进行过非人道的残忍强制性研究之后，地下组织对本源之力的了解和控制已经超过了联邦军方。组织中的异能者现在都不再使用抑制装置来防止力量的紊乱和外泄。他们在手上佩戴一种特制手环，不仅能比单纯抑制力量的抑制装置更好的控制力量，还能转化物质，帮助恢复消耗掉的能量。阿道尔在与格兰狄卡的战斗中耗损的异能已经回复不少，可是他对战胜勘普法并没有一点把握。权衡之下，他一把抱过亚伦，脚下空气流转，瞬间就升到空中。
　　勘普法站在那里，高傲地指挥他的水进攻，带着漠视一切的神情，衣袍翻飞。从知道格兰狄卡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冷着脸，蓝灰的双眼像是结了冰，淡红的嘴唇也紧抿着。此时的表情更是冷峻。
　　雷恩说过，格兰狄卡驾驶的飞行器是忽然失控，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像被人操纵的玩具一样坠毁的。雷恩对本源之力完全不知情，而勘普法是了解的。此时他立刻意识到就是眼前这个风属性的男人造成了格兰狄卡的坠机，冰冷的脸上显出难得一见的愤怒来，纤长的手臂一扬，水龙呼啸而上。
　　阿道尔怀里的亚特觉出了哥哥瞬间的僵硬，他一眼便瞥见直撞过来的水柱，知道情况紧急，出手唤出无数细小的风刃，将之破为碎片。
　　站在地面纵水的人脸上带着一份不屑，浑身忽然爆发出一股震慑人心的气息，清凉柔和的水在瞬间变成了惊天的怒涛。那位万水之神展臂一振，黄沙地顷刻间震动不止，原本安静流淌在地底深处的地下河，暗流，一切水源都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汇聚到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可怕声响。
　　在那道难以形容的壮丽洪流冲破黄沙从地底喷涌出来的时候，亚伦从阿道尔怀里挣脱出来，手上带了风的力量把哥哥送向空中的飞行器。
　　“亚伦！等我——”一定会救你回去！
　　疯狂汹涌的水流瞬间吞噬了白发青年的身影。
　　勘普法想要再追，却感到有些站立不稳。他休眠期未完就被非自然强制唤醒，力量没有完全复苏，又被迫持续超负荷使用力量，现在能够动用的实力仅仅半成。像这样忽然使用大量机能让他的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了。就这几秒之间，阿道尔已经回到空中前来接应的飞船上。地下组织的飞行器开始集结成队形，在阿道尔的风的协助下迅速地逃窜了。
　　啧。
　　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水随着他情绪的变化也静下来，纷纷化作雨点降落。法德瑞克受了他的水气影响，一直在强撑。这时火系的少年虽然人在雨里，不过水的气场已经被主人收起来了，所以少年缓过劲来，提着枪去收拾残局。法德瑞克暴力模式全开，把余下来的武装分子们连踢带拖赶到一块儿。对了，还有被强水流击晕的白发双胞胎。这可是个大麻烦，应该要绑起来再拷上抑制装置吧。
　　“喂，勘普法！”少年扯着嗓子叫，“你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格兰的下落，我得先把这帮家伙绑了。”
　　勘普法看了他一眼，表示知道了。他站在雨里，周围却像有什么保护着一样使得雨点完全不能打到他身上。他望着缩成一团的受害人们，露出个有些困扰的表情，好像是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啊，他们被淋湿了。可能是想要补偿被自己连累的人，他扬了扬手掌，雨止住了。大量的水从空中、湿湿的沙地里、人们的身上、人们的头发里汇聚起来，又成了长龙的形状，最后涌向了空空的集雨器。
　　人们呆呆地望着他。
　　这个人，姿态优雅地击退了所有胆敢进犯的家伙，他只是挥手便给了他们大量赖以生存的水。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无比耀眼。那头浓密长发银白中泛出灰蓝，反射出点点璀璨的阳光。他的白色长袍在水气造成的气流中不断翻滚。
　　这是神。强大又美丽，高傲又仁慈。
　　勘普法开口：“我在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刚刚坠机了。”

　　***

　　位于联邦军队和城市之间更靠近居民聚集区的位置，拥有比一般医院更加先进的设备和一批性格各异医术高明的军医，就医条件良好住院环境优越的联邦宇宙军驻地球部队第二附属医院军医院今天也一样热闹。
　　外科主治医师之一的拉奇塔•艾切尔医生揉着眼睛坐在办公室里打呵欠。
　　“通常来说，嗯，我的一天是从接收新信息开始的。”他自言自语，打开办公桌对面墙上挂着的巨屏电视。它只接收一个电视台的一个特定频道，地球卫星电视台，地球新闻频道。作为一名外科医生，又是临近大型居民集聚区的高级医院的外科主治医师，拉奇塔只要通过新闻就几乎能够遇见今天一天的工作到底是忙碌不堪还是闲得发慌。因为一旦新闻上报道了什么有人员伤亡的大事件，那么几分钟之内刚刚出现在屏幕上的伤员就会被送到又近又可靠的军医院来——例如什么公共飞行器飞行轨迹出现重大失误导致飞行器相撞之类。
　　屏幕里的主播已经说完了德士礼区的区长对德士礼区未来一个月的发展计划，现在说到了这个区的贫瘠和资源匮乏。
　　反正再怎么闹着说穷也永远不会贫瘠到贫民区的程度吧？这些区长变着法子向联邦讨要所谓的援助资金不过也是为了自己能中饱私囊吧……真是无聊。医生支着下巴，伸手翻看自己的日程表：“看来今天也没什么事可做呢……”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一脸笑容地播报无关紧要的新闻的主播换上了严肃的神色。主播们佩戴的瞳片虽然类似于隐形眼镜，却是一种特殊的镜片。佩戴者能够看到通过瞳片直接投射进视网膜里的图像和文字信息。在后台的导播能控制瞳片上的信息使其与主播播报同步，这对主播有提醒作用，防止播报出错。这时主播应该是通过瞳片接收到了插播的新闻，所以停止了德士礼区的播报。
　　拉奇塔注意到这点，坐正了身体。
　　“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则重大新闻。就在刚刚，联邦宇宙军驻地球部队的格兰狄卡•佩帝弗少校在迎接来自联邦中央、联邦能源安全局副局长的途中，被不明武装分子伏击，双方在距离地球第二居民区市中心两千公里之外的贫民窟上空发生激烈空战。联邦军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局长也在军方另行派出的人员的保护下成功转移，顺利到达联邦军驻地球部队。在此次空战中，格兰狄卡少校所驾驶的飞行器坠毁，坐标是……”
　　什么！
　　拉奇塔猛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撰着白袍。
　　“军方援救已经到达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