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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一颗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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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丁小羽从珠宝店出来时,她已花掉了几万两银子。可还是不解气。她又分别进了成衣铺、脂粉铺、兵器铺,又花了几千两银子,让店家把东西送回七侠派。
小雪停了,街上满当当一层雪。气温还是低,丁某人饿了,到酒楼里用十倍于衍光的价钱点了一桌海产,吃了这几日来最合胃口的一顿饭,心情终于差强人意了些。
走出酒楼,酒足饭饱,丁某人居然现实地想:不如我现在挥刀自尽,好过明早上被痛死。最终由于怕痛而未能抽刀下手,认了。
在南街上想这想那地没走多久,丁小羽发现有人在扯她衣摆子。回头一看,是一个扎羊角辫的漠北小女孩,麦色小脸被寒风吹红,手上捏着个小木匣子。
丁小羽蹲下来,笑着问,“小朋友,怎么啦?”
小女孩把手上的木匣向她递,抬手向自己来的方向指了指,“那个大哥哥,要我把这个拿给姐姐你,说里面有颗好吃的糖哦,姐姐要吃的。”
丁小羽愣,接过小木匣,顺着女孩子的手指看去。只见是那个紫衣黑裘的男子,身后站着银色面具男。
丁小羽眨眼睛,以为自己花了眼看错了。半晌,才给了那小女孩一把铜钱,说了一通,那小女孩才又向男子这头跑来。
小女孩拉拉九方漓容衣摆,他便半蹲下身来听。小女孩说:“大姐姐说啊,哥哥你穿得太少了,会着凉,要把风帽系上。”然后又眼巴巴望着雁螭,有点扭捏。
雁螭怔住,不是吧,我也有份?无奈地俯下身来,小女孩不自然地说:“大姐姐说,戴面具的哥哥不管怎么搞怪都很丑,用不着带面具耍帅!”说完飞快逃走。
雁螭气得咬牙切齿。
九方漓容直起身看过来,大概七八十步开外的丁小羽显得单薄瘦弱,有些远,不清神情。他抬手拉起裘袍风帽带上,转身离去。
丁小羽也敛紧火狸裘,转身往城郊的七侠派走,手里捏紧了小木匣子。
白雪地上,两个黑裘的身影分道背行。
回派的时候大家正要开饭,丁小羽忙说吃过了,便回了房。
打开木匣,其中有两颗白色的药丸,旁边是叠起来的纸张。丁小羽连忙拣出一颗药来吃了。展开纸,只见上面写:“毋帮薛胜。容。”
丁小羽细想一番,不太明白,于是准备晚会儿打探一番。不过她正如此打算,江余晨却来,说盟主请她去一趟。真是闲日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准没好事儿。
果然,薛胜要丁小羽提供一些关于九方漓容的消息。虽然七侠派说风如歌的墓是因为山体塌方才得以显露,但兰陵绪和万雪尽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九方漓容的阴谋。江余晚也说,四百年来压根儿就没人知道风如歌那个野女人是怎么死的,现在冒出一个墓来,怎么都诡异得很。
然后丁小羽念及九方漓容的那个纸条,神容镇定地和薛胜打起哇哇来。
“丁姑娘是否知道九方漓容的一些动向?”
“嗯?不知道啊,和他不熟。”
“依姑娘之见,这可能是他的阴谋么?”
“不知道,不了解啊。”
“姑娘认为……”
“都说了不知道了,你怎么老问。”
“可姑娘在至少在隽霄山庄住了一个月啊,怎么……”
“我又不是客人串门,我是囚犯诶……”
“那九方漓容平日行事可有何异常?”
“他行为日日异常,没一日正常。”这倒是真的。
“……”
见问不出什么,薛胜也无法。兰陵绪意味深长地问丁小羽:“小羽,你认为九方漓容布置一个陷阱的底线是什么?他会做这样巨大的手笔么?”
丁小羽一愣,突然就明白了九方漓容那纸条的意思。她直视兰陵绪的眼睛,轻松地答道:“真不知道啊。”
九方漓容和外人接触甚少,所以即使心思缜密如兰陵绪者依然不能断定,那个九阴山上的墓穴究竟真是风如歌的还是直视一个陷阱。因为不了解。此时,若是有一个稍微能摸清九方漓容根底的人给一些提示,一切就好办太多了。他们认为,这样的人是丁小羽,可丁小羽不会背叛九方漓容。
毋帮薛胜。一点,都不要帮。哪怕肯定与否定也不要提出,反向的误导也不要给。让他们在浑浊的迷雾中自己摸索碰撞,迟早会落入九方漓容布下的暗网。九方漓容知道丁小羽能猜出他的打算,所以便先做提醒。
丁小羽暗想,虽然九方漓容确实很有钱,但也不屑于用这样夸张的办法来引正道的人上当,他又没吃错药,修一个充满机关的墓穴是多么复杂又难以隐藏的一件事。九方漓容更擅长也更喜欢的,还是将计就计,让敌人把尖刀推入自己的心脏。
但兰陵绪料不到此处,因为他只能从九方漓容过去鬼魅般的行事风格来推测,没有与九方漓容近距离接触过便不能了解魔头这种恶趣味的人格,所以就没办法补全未知的阴谋,如此便只能观望。
“薛盟主若找我没别的事,我这就回去休息了。”丁小羽起身向外走。
兰陵绪在她身后突然出声:“你是真的不了解,还是不想说?”
丁小羽诚挚地说:“我是真的不了解九方漓容。”说完也不知道自己这句是真话还是假话,不再多说别的,回厢房去了。
丁某人在房里摩拳擦掌,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古墓啊,李弹簧的血一天不到手,她身上的毒便一天没有解药,要是愈发严重下去,不等拿到解药她先就挂了。
“小羽。”万雪尽的声音和着敲门声传来。
丁小羽开门,见此男一如既往地风神俊朗英姿勃发,心情不禁放松了些。
万雪尽道:“盟主与七公子不过从大义考虑,非是说你与隽霄山庄有染,你切勿放在心上。”
咦,原来是担心这个。丁小羽心中一暖,“我明白的。”
万雪尽想起又问:“早间上哪儿了?”
丁小羽指着一屋子疯狂购物的后果,“买东西玩儿。”
万雪尽失笑:“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丁小羽瘪着嘴摇摇头,“心情不好。”今天万雪尽这木头怎么又心情和我唠嗑儿?
万雪尽以为她在悲叹自己命不久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半会儿才勉强说:“以后出去需说一声,外面不安宁,你或可寻我同你一道。”
丁小羽感动,“好,我记得了。谢谢你。”真的,万雪尽,谢谢你。
万雪尽点头,转身走。没两步,他停下,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你……是否,九方漓容有无告诉你,你还剩……多少时日?”
丁小羽愣了愣,随口答道:“少则三日,多则半年吧。怎么?”
万雪尽点点头,“无事。”然后就往前院去了。
× × ×
五日后,丁小羽呲牙咧嘴地坐在厢房里,右手颤巍巍地给左手擦药,左手又抖筛糠一样给左手涂膏。眼泪一个劲儿掉……好痛啊!
事情是这样的。
丁某人十分担心众人不会在短期内进古墓了,于是便穷心尽智穷形尽相地要去放李如雪的血。
第一日,丁某人坐在西厢房前地小院儿里拿着菜刀和蒜坐在那儿。等李弹簧从厢里出来的时候,丁某人气定神闲:“早啊,李妹妹。”然后开始用菜刀剥蒜皮。
李如雪见她动作娴熟,十分着急,“你怎么可以用菜刀剥蒜皮!不准剥!——”她迈着小腿儿向丁某人冲过来——
“嗷!——你他妈属狗啊!干嘛咬老娘手!住口!”丁某人甩着被李弹簧咬住的手掌,疼的要哭了,手一松,菜刀一晃,右手上又多了个血口子,“啊!——你这臭弹簧!——”
丁某人窜回房抹药,泪流满面,怎么就没想到这丫头秀秀气气的居然还会咬人!疼啊……
第二日,丁小羽提刀站在院里。李弹簧靠近中,十米,八米,六米……
丁某人抛起一颗白菜,白白刃晃动间刀起菜落,已成八段。丁小羽佯装自言自语:“不知何时才能和万雪尽并肩仗剑呐……”
李弹簧虚伪羡慕状:“小羽姐姐你好厉害!”不过和万雪尽并肩仗剑的可不能是你!
丁某人见她上当,立即化身保险推销员:“想明白武学的真谛么?想追赶至高的强者么?小羽牌乌鞘细刀,小羽牌大白菜,一条龙教学,实现你的江湖梦!”
李弹簧被她真诚的表情弄得愣了一下,“你,你居然愿意教我?”
丁某人坚定地点头。
一个时辰后,丁某人再次窜回房,心里把言情小说的作者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不是说没使过刀的人都是往自己身上瞎挥么?我去啊李弹簧怎么全往我身上招呼?!……
嗷!——命途多艰!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丁某人坚持不懈,全身上下共有十余处伤口,其中七八个大一点的都集中在两臂上。
第六日,丁某人真开眼睛,觉得不能再这么虐待自己的身体了,于是决定休息一番,早起煮了壶酒,坐到院里去赏梅,暂且不管公事。
李弹簧雷打不动到院里卖弄风骚,却在路过石阶时短腿儿一软,跌倒在地,登时哭喊出声:“呜呜,好疼,……啊,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