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雨》禾生火

1、暂安

　　麦永宋觉得自己的运气不算差。
　　毕业近半年，辞了原先的工作来北京，居然在半个月内找到比较满意的工作，虽然对工资一点都不满意。
　　上班后一个礼拜内，就在离单位只有两站路的双榆树找到月租六百的单间，虽然得兼职保姆照顾一个据说患有自闭症的15岁的孩子。
　　等着麦永宋把一个背包一个电脑包从朋友的住处搬进自家书房，并把钥匙等东西交割完毕后，孩子的母亲就拎着一个小包坐机场大巴去了机场，连等儿子补习回来道声“再见”都等不及。
　　多不负责任的母亲啊，难怪孩子会自闭。麦永宋看着空空荡荡的楼梯口，叹了口气，关上门，回到书房。
　　说是书房，但就整了个书架，放了几本关于经商之道的书，没其他的了。书架前面是张木制书桌，隔壁是一个和书架一样高大的衣橱，挨着低低的床。麦永宋把背包打开，把包里的衣物挂进衣橱，然后把电脑包打开把笔记本放书桌上，再把背包和电脑包塞进衣橱，关上门，环视一周，除了桌上的笔记本和洗漱用品外，整个书房还是空空荡荡的，就跟他刚进来时候没啥差别。
　　“进京不到一个月，东西是少了点。过几天买几盆花放窗台上吧，看起来不会显得太死气沉沉。”麦永宋自言自语着。
　　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他回到客厅，和书房紧挨着的主卧，客厅对面的次卧都紧闭着门，要不是他开着书房的门，客厅里就和晚上没啥两样。
　　麦永宋回房间拿了手机，编辑了条短信，照着记事本上刚留下的号码发出去。
　　“你好，我是麦永宋，你家的新房客。补习什么时候结束？我该在哪接你？”
　　半个小时后，对方回了一条消息。
　　“六点。我自己回去。”
　　“呵，那好，我就买菜做饭等他回来吃饭吧。”麦永宋淡淡一笑，取了钱包出门。

　　只有两个人吃，所以麦永宋只是简单做了三个小菜，蒸了米饭，看时间六点十五分，就把菜端到客厅角落里的餐桌去，摆好碗筷。从小过惯没有父母照顾且要照顾弟弟妹妹的日子，他做起这些事来得心应手。
　　跑回房间把笔记本放歌的声音调小，他静静地等着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都七点多了，人还没回来。麦永宋觉得奇怪，拿了手机拨通刚存上的号码。
　　没人接。响了近一分钟都没人接。再拨却是关机。
　　不对。他给房东拨了电话。也是关机。
　　麦永宋跑对门去问附近有什么高中补习班。得知在附中门口有家高升补习班后，锁了门下楼。附中离小区不远，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正门北侧补习班黑灯瞎火的，只有门口的广告牌闪着红光。
　　麦永宋再拨号。依然关机。他就靠着补习班的门发了条短信：你去哪儿了？我在补习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快回家吧。
　　他绕着小区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少年像那个自闭的孩子，只好回去。开门抬头看到坐在沙发里的少年，愣了一下。
　　“你是小雨吧？我是麦永宋，你的新房客。”
　　少年抬了抬头，看了一眼。
　　“菜应该凉了，我去热一热。”
　　麦永宋热好菜，端回饭桌，给小雨和自己都盛了米饭。
　　“吃饭吧，对不起，都这个点了，肯定饿坏了吧？”
　　小雨从沙发挪到餐桌前，看到桌上摆着的辣椒炒小白菜、放了辣椒的豆腐炖肉、还是放了辣椒的鱼香肉丝，端起米饭干吃起来。
　　“怎么不吃菜？”麦永宋很诧异。
　　“我不吃辣。”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冰箱里还有鸡蛋，我去煎几个……”麦永宋忙放下碗，满脸愧疚地去开冰箱取鸡蛋煎。
　　“没想到在北方还能遇到不吃辣的娃，早该打听仔细才好。不过，以后吃饭就难办了，唉……”

　　一顿饭下来，麦永宋感觉自己在演独角戏，说的话基本都得不到那小孩的回应。不过，总有些事情还是得商量商量，于是收拾完厨房后，他走去小雨的房间，准备敲门，听到一阵口琴声，便站住了。
　　麦永宋虽然喜欢听歌，但没什么音乐细胞，所以听不出吹的是什么曲子。他知道这时候不方便打扰，就退回房间，取了笔记本在客厅的茶几上整理资料。
　　小雨的口琴吹了有半个多小时，到客厅饮水机倒水的时候，麦永宋叫住他。
　　“有些事得跟你说一下，有空吗？”
　　小雨没回答，端了杯子在麦永宋右侧的沙发坐下。
　　“你妈妈下午把钥匙交给我后，就去机场了。”
　　“我知道。”
　　“她好像要赶时间，所以没来得及和你告别……”
　　“她找过我了。”
　　“哦……”大概是坐车前顺道去了补习班吧，还好，不算太不负责任。麦永宋心想。
　　“我就在附近张家村上班，这里离单位近，所以以后就住下了。你妈妈临走前说让我照顾一下你，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
　　“她是不是说我自闭？”
　　“啊？”麦永宋愣了一下，“啊，没……”
　　“她说了，我有自闭。”小雨重复了一遍。
　　“什么自闭不自闭的？一个高二的孩子，长得高高大大、健健康康，好好学习的，有什么自闭啊？”麦永宋伸手拍了怕小雨的头，做完这个动作后不由得呆了，尴尬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不，不好意思，我教训弟弟妹妹习惯了，呵呵……”麦永宋尴尬地道歉，却看到小雨的脸色十分难看。
　　“小，小雨，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有自闭。还有，我叫夏未雨，小雨，只能我父母叫。”
　　“小……夏，未雨，我想说的是，并不是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就是自闭。既然你父母经常不在家，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我能尽我的责照顾好你。说说你的上学放学时间、周末补习安排、饮食习惯之类的吧，我了解了解，接下来就明白该咋安排日程了。”
　　“你上你的班，我上我的学，就够了。我不需要外人照顾。”

　　短暂的聊天不欢而散。麦永宋洗完澡回到房间，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说一切安好后，稍微想了想周日的安排，就睡了。早睡早起，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