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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春光惊碎生梦魇,故里血泪染蛱蝶(上) ...

  •   汴京城,天波府。
      我是天波府的烧火丫头杨排风。
      这些年,我时常坐在天波府门口,望着只属于北方天空的广袤无垠,大雁横飞,亘古不变。落日后汴京城的繁华与喧嚣,迷茫和寂寥,带着丝丝凉意,穿透了街上走卒小贩嘶哑的叫卖声,还有边塞那吹不尽的漫天飞扬的滚滚黄沙。远方弹奏的阳关三叠,嘶哑声中平添了几分凄凉的味道,飘渺地如同远处高楼上吹过的风那般,一丝,一丝地凉。
      每逢汴京城里刮风的日子,总是夹着飞扬的尘土阵阵和频传的战鼓节节。尘土吹迷了我的眼,而那战鼓声却吹远了六爷和宗保少爷,因为六爷和宗保少爷也总是会在刮风的日子,整理行装,奔赴战场,那裹着铁马骁骑,血雨风霜的战场。这时候,我分明地看到太君眼角噙着的泪花,虽然快得一闪而过。而郡主总是把六爷的杨家枪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杨家枪闪着寒光,凛冽到可以把远方的蛮夷,一□□穿胸膛,那枪太快,快得恐怕他们连呻吟都来不及。
      我有点不忍,看这离别的场面。
      小的时候,我常常问太君:“六爷为什么老是要上战场呢?”
      太君摸了摸我的头发,微笑着说:“杀戮、战争,又岂是你我可以掌握的,有时候,我们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太君脸上的皱纹划过花白的头发,若隐若现,仿佛皑皑的雪山上一道道沟壑,隐于雪,现于尘。
      我不是很懂。
      我只知道,太君是我今生的亲人,太君的怀抱是我温暖的港湾,我蜷缩在她的怀里,不想动也不想理。
      而天波府,是我今生唯一的家。
      有很多事我不太记得,可能是不愿意记得。
      但是有些事却是怎么忘也忘不掉的。
      ……
      那一年,我五岁,(故事需要,改成五岁了,大家别介意。)娘抱着我在院子里玩,我还记得那年阳光很灿烂,透过院门前的老槐树,落下光圈点点,鸟儿在枝头呢喃,似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槐花飞扬如雪,娇春勾勒一袭灿烂,我盯着枝头渐渐坠落的槐花,看她舞姿翩跹,三分春色尽在。
      天空广阔无垠,偶尔有几片云掠过天际,变化成各种模样。其中有爹和娘微笑的脸,带着皱纹也很美很美,还有大哥的糖葫芦,二哥的风车,小哥的小弹弓……
      我挣脱娘的怀抱,小跑着。追逐着渐渐坠落的槐花,任她在我的手心里婉转流芳,嘤嘤喃语。
      娘笑着说我是风一样的傻丫头。
      我回头看看娘的笑容,山山水水的摹写,短短长长的勾勒,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恣意地在阳光下盛开属于春色的盎然。
      灿若梨花,明若春水。
      那漫步而来的少年,眼若星,黑色晶莹,对我伸出了双手,那双手上有一道流光,温润地明灭。
      “排风,好姑娘,坐到二哥的肩膀上,二哥带你放风筝,好吗?”他手上陡然出现的风筝,抖擞着翅膀,似要飞到天边去。我费力地爬上他的肩膀,他肩膀上落花飞扬,映着他的如墨黑发,像极了爹出征打仗的时候,那么耀眼,绚烂。
      “二哥,风筝——明天——还要——”我依依呀呀地说着,抬头看着那只风筝,那风筝在风里飞舞着,像只翩翩的蝶,流光溢彩。
      二哥拍拍我的小腿肚子,喉咙里发出属于少年的笑声,那是很爽朗干净的笑声,“乖排风,二哥愿意一辈子都带着我们的好姑娘排风放风筝,一辈子啊!好不好?”
      “二哥,喜欢,爹,娘——糖葫芦——大哥——小哥一起玩,和排风。”
      那天的风筝飞得好高好高,高的好像要冲出云层霄汉。
      那风筝映着远山的青翠,泼墨出水色的图景,像是雨后洗出的淋淋漓漓。
      苍叠翠,苍叠翠。
      落花从坠,时光易碎。
      夕阳斜,故里染血泪。
      好高好高的风筝,我望着风筝,开心地拍手,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像二哥一样能把风筝飞的那么高,那么远。
      想着,想着。
      我想我是累了,因为我模模糊糊的,眼睛快闭上之前看到的是二哥放大的笑脸,他很轻很轻地笑,然后很轻很轻地把我抱起来,低低地说:“排风,我们回家去。”
      二哥的怀抱,很是舒服。像娘平时帮我做的小被子,柔软。
      我睡着了,这一觉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睡梦里好像娘唱着一首歌,她天天唱着这歌哄我睡觉,这首歌好像是这样唱的:
      青山遥,白云飘。
      唱一曲云梦谣。
      娘心系,棉夹袄。
      山山水水任飘摇。
      只愿我心长伴,到天晓。
      ……
      娘的声音很动听,像是很近又像是很远。我在云端飘着,浑身轻飘飘,像只无依无靠的小船,不知道要飘到何方。
      可是娘的歌还没有唱完,我就醒了。是被吵闹声惊醒的,那声音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传出来,又闷又沉,像是遥远的战鼓声,一声,一声,催雨凉,催人心惊。
      我在哪里?二哥在哪里?爹和娘呢?大哥,小哥呢?
      我的眼泪流出来了。
      可是我哭不出声,像是咽喉被掐住了,生生地疼,撕裂了吗?
      四周很黑,像个牢笼,只有头顶上方有丝光亮。
      接着是脚步声,很大很响,还越走越近,还伴着大笑声,那笑声像是从地狱传来,邪恶地让人发抖。我想起调皮的小哥给我讲的故事,要拔人舌头的阎王,滚烫的油锅,还有冷冷的旁观者……
      所有的一切。
      接着我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是二哥的声音。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告诉你,——在哪里,不会告诉——你——绝不……”
      我把头凑到有光线处。可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在我模糊的泪水里,出现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他激烈地狞笑着。
      我很想看清他的脸,可是,为什么?我看不清,我的眼泪,一直不听话地流下来,一直流。二哥在哪里?二哥在哪里?
      他笑:“没关系,不说的话,就送你去见你的爹娘,还有你的哥哥们。”
      “你以为——我——会怕吗?爹和娘,不怕——死,我也——不怕——”二哥的声音越来越弱了,我快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哪里,在哪里?
      我很想推开,可是怎么也推不开。
      男人狞笑着,越走越近了。我很怕,爹呢?娘呢?我又使劲地推了推,可还是推不动。
      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了?
      凛冽的刀光把我的眼光闪模糊了。
      “啊!!!”是二哥吗?
      他的刀还在滴血,一滴,两滴,我的眼前血红一片,弥漫地像是漫山遍野怒放的杜鹃花,血红血红的,能声声叫出喋血的鹧鸪,苍凉又无助。
      “不知好歹。”那男人收起刀,我恍然间看到他手腕上的图案,可是迷离间,又看不分明。
      我真恨我自己。
      那男人慢慢地踱着步,似乎在观察些什么,我吓得一声不敢吭,用手捂住了嘴,可是任是捂得再紧,也止不住眼泪。
      他终于像是失望了一般,找寻不到自己要的东西,提着那把还滴着血的大刀,转身,走了出去,那刀刃刮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我想把耳朵捂住,可是,却再也腾不出手来……
      只是眼泪放肆地流淌,汇成一片模糊的印象,瞬间花了我的脸,花了我的眼,也花了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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