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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旧事无端惹尘埃,空得喋血泣残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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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月已西沉,藏入朝雾。天边一抹朝阳,初霜微晞。排风抬眼一看,居然在这竹林阵里呆了这许多时光,细细想来,方觉事有蹊跷。那黑衣人平白来到天波府,并引自己一路跟随,追至这竹林深处,而自己又被困竹林阵中,以致沉睡多时。接着又被琴音惊醒,有人密腹传音助她走出竹林。只是这人的声音为何这般熟悉呢,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这中间又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开始迷惑了,想找到答案,可似乎这答案就近在咫尺,却又天涯相隔,恍若折花初见,蝶戏悠然。
排风捏紧烧火棍,却还是回头忘了一眼身后的竹林,只见那竹林雾里迷蒙,却是寻常不过,一处幽静几处闲愁。回眸之时,她衣带飘飞、发丝如瀑。
天亮了,她得回天波府了。
这一路的朝露风霜,结在她的眉间凝成了雪白。鸡鸣树颠,闲居莫羡,倒是有几人出来耕地劳作了。排风遥望过去,忽然觉得田园生活与她而言,是一种内心深处向往的却又难求的念想。只是作为杨家人,她早就做好了沙场碧血,马革裹尸的准备,只求一世能为杨家尽心,便是拼上一命也在所不惜。只是四年时常来入梦的那个男子,最近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他到底是谁?和今天发生的事又有什么关联?
她加紧步伐,往天波府赶去。
听竹轩,皓南送走了排风,却见窗掩霞光,露珠滴淋,他再也难入眠了。
“多谢前辈,杨排风以后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她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不去,“前辈,我居然成了前辈?排风,四年不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他苦笑道,脸上的神色不知是欣喜还是失望。
屋外脚步轻声响起。
“刑天,这么早,去哪里?”皓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
刑天推门而入,“大哥一夜没睡?”他甚是小心翼翼。
“你昨日寅时才回来,又把天波府的人引来竹林,闹了这一夜,我还睡得着吗?不经我同意就夜探天波府,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皓南还是头也不回,但是语气甚是利荏起来。
刑天摸了摸了头,后悔道:“大哥,我一心想着去天波府探探虚实。也好做做准备,没想到那个杨姑娘就对我穷追不舍,一直追我到竹林。”
皓南一拍桌子,怒道:“凭你的武功,会甩不开天波府小小一个烧火丫头?”
刑天一听这话,就知再也瞒不过,只能把昨日之事一五一十交代了。末了说道:“大哥,我就只是好奇,大哥不是和天波府杨家有仇吗?为何这杨姑娘长得那么像那天大哥画上的女子?”
皓南猛地一回头,衣袖一甩,厉声道:“刑天,你跟我这几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性。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难道不知道?”
刑天一见皓南这种光景,方知不可再问,自己是造次了些,连忙急道:“大哥,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问问。以后不该我问的我再也不问了,我的命是大哥给的,若是还有下次,大哥就把我赶出去,让我天涯流浪好了……”他垂下头,生怕皓南再生气。
皓南听得刑天如此言语,倒是脸色缓和下来,然后道:“刑天,这些年你陪在我身边,对我如何,我是知道的。只是北汉一日未光复,我的心一日也无法平静,他日北汉光复,我定记你一功,这次念你初犯,就饶了你。”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晚我就去趟太师府,拿布局图,你先去大相国寺探一探,看看守卫分布情况,万事小心,不可暴露行踪。”
刑天答应了一声,便关上房门出去了。
皓南径自走到窗前,见那窗外一只晚梅,像是昨日才开的,和着清早的细风,幽香沁入屋内。闻着这沁人心脾的幽香,皓南闭上了眼睛,他的思绪飞得老远。
他随口吟道:“晨风霜露竹林晓,晚梅窗棂墨点消。入得泥淖可自珍,偏向东风寻音杳。”吟罢自己又是苦笑起来。
刑天一路从屋里出来,脸上还是发烫的。他很怕这样的大哥,大哥一向是温润的江南公子,纸扇摇曳,翩翩风度,如天边仙人的姿态。可是他心中知道,大哥一心光复北汉,恢复旧土,这不是他第一日见他便知道的事了呢?如今他居然自作主张,却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真是该死!
犹记得初见大哥的那日,夕阳如血,山影重重,幽僻处无人行,苍苔点点。他一剑鲜血淋漓,傲然挺立。刑天觉得自己是见到了幻影,甚是迷蒙。
那日,黔州城,金剑门。
玄色衣袍的四五十岁得老者带领十余人等冲向一抹白影。霎时兵刃既接、刀光剑影,血气弥漫。只见那白影在这十余人中衣衫袂飘,沾衣不能。玄衣老者趁着白影力敌数人之际,一剑刺向那抹白影胸口,那白影以剑一挑,玄衣老者的剑便转了方向,那剑刺入了白影的腰部,霎时鲜血染污了白衫。白衣人大怒,以真气汇于左掌,向玄衣老者横空劈去,玄衣老者的剑登时断成了数段。
玄衣老者大骇,一下跌坐于地。
那白衣人一剑挥起,扫落众人,金剑门尸体遍地,腥云满布。他手按腰间,伤口处鲜血滴淋,却还是挺直着腰板,冷声喝道:“说,宝藏在何处?”剑尖滴血,犹如血蛇,“如若不说,就让你和卢善衡那个叛贼一起作伴。”
刑天奋力睁开双眼,身上的绳索好紧。
只听着耳边有人哀求道:“少主,当日卢善衡一人私吞了宝藏,我并不知晓啊?”是裘问天那个狗贼,刑天清楚的记得那个声音。裘问天杀了他戚刑天一家,还想要抢他的赤乌。只是如今自己受缚与他,家人之仇无法相报,他咬牙切齿,希望那位白衣公子一剑刺穿那恶贼的喉咙。
“裘问天,你是北汉带剑侍卫,当日你与卢善衡那个叛贼一起护送宝藏,你会不知道那批宝藏的下落?”白衣公子剑指裘问天,腰间的鲜血已经渗透了白衫。
“少主,我若知道,也不必做这铸剑的行当了,早就像卢善衡那样富甲一方了。少主,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问我的手下?”裘问天像是急了,急于求白衣公子认可,一指指向倒在一旁的手下。
“是啊,少主,我们门主真的只是铸剑而已啊!少主饶命啊!”地上一金剑门弟子满脸污血,嘴里还是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白衣公子满脸的鄙夷,却是走到自己面前,一把揪出了他口中的棉布条。
刑天一得空隙,便咬牙切齿骂道:“裘问天你这狗贼,为了夺我家的赤乌剑,杀了我全家,我定要杀了你,为我父母报仇。”他奋力挣扎,可是挣不开身上的金丝索。那金丝索是由软钢丝所致,非是利器难以弄断,只是现在赤乌不在他手,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怪只怪自己和爹娘当日一时不查,竟中了这狗贼的迷*香,一睡不起。只是那狗贼好像不光是要赤乌剑,还想找什么东西,所以一直逼问他,也并不急着杀他。
白衣公子厉声道:“裘问天,你果然是个恶贼,居然为了一把剑杀人全家。你如若不说出宝藏的下落,我就一剑要你的狗命。”
“少主,饶命啊!少主,裘某虽不知宝藏下落,但今生愿意追随少主,为少主差遣!”裘问天连连磕头,额头上已经磕破了,鲜血染了一额头。可是刑天却发现,裘问天袖口微微闪动。
“小心!”刑天大喊一声。
只见几枚银针嗖嗖飞出裘问天的袖口,飞向那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一个旋身,躲开了那些银针。
他怒喝一声:“狗贼,居然暗算我,看来我也难留你了。”他一剑舞起,剑光凛冽,听得刷地一声,刑天再也听不见裘问天的呻吟。
又听得刷的一声,他手上的金丝索也落了地。
刑天抬眼一看。
那白衣公子脸上点滴鲜血,捂着腰间的伤口踉跄地往前走去。那背影甚是落寞,神情凄怆,他对着苍天狂笑了几声,大喊道:“难道天要如此,使我不能得偿所愿!”
白衣公子步履蹒跚,越走越远,刑天才方回过神来,爬到裘问天身边,拿回赤乌剑,便一路追去。
骤雨下,浇出碧痕处处。
大哥原是执着之人,他几年跟随,怎会不知呢?想当年天门阵破,虽然他无从得见,但也知道,大哥剜心布阵是求了必死之心。幸好大难不死,二人才有缘得见,有此兄弟之情,惺惺之意。那日裘问天一剑刺伤他腰间,他居然还能力敌数人,傲然不倒。
刑天摇了摇头,走出听竹轩。
大哥与杨姑娘,是什么机缘?他们可是仇人,杨家人背叛北汉,效忠宋主,在大哥眼里已经是十恶不赦了。杨姑娘是何人,又有什么重要,想来在大哥心中定是个非常之人,只是二人这般真是一段孽缘了。他不敢想了,也不敢再问大哥,那问那位杨姑娘又如何呢?只是这一次万不能让大哥知道了,只得这次任务完了,他偷个空再会会这位水灵灵的杨姑娘。
排风回到天波府时,众人已在大厅等她多时了。一见她回来,杨八妹、杨九妹和穆桂英都引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排风,昨晚上睡着听着屋顶上有动静,却没发现有人,见你屋门开着,进去一看却没发现人,还以为你遭了什么事呢?”八妹急急说道。
“排风,你没事吧,我们都担心死了!”九妹也道。
“是啊,排风,你去哪里了?”桂英也接着问道。
排风见几人焦急,甚是感动,连忙说道:“我没事,我没事。”然后把昨晚之事一五一十道出。
众人一听,也觉蹊跷。
“那竹林在城郊十里处,清幽宜人。要不是那位懂五行术数的前辈,排风就没法回来见你们了。”
“排风,你可见到那黑衣人的相貌。”太君拄着龙头拐杖,问道。
“那人武功怪异,有一把闪着奇异剑光的剑。武功比我高出许多,相貌排风没见着!”
杨六郎听着众人言语,捋了捋胡子说道:“看来是为着佛心舍利而来,我们今日要加紧守卫了。宗保,现在就随为父就去大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