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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二三事 以死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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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月坐在船头,看着四周一堆歪歪扭扭的小草,哀怨的叹了口气,侧过头去,看见师叔和那个笛九香下着棋。白小狐这个小没良心,这几天一直在元芳身边转悠蹭歪,也大有亲近笛九香的意思。
此刻它正在和那条小黄蛇套着近乎,用湿漉漉的鼻尖去触碰小黄蛇的头。那小黄蛇倒是迅猛的抢先一步,伸出粉嫩的红性子舔了白小狐的鼻子。白小狐一惊,跳着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那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觅月正好看见,笑声晏晏,目光流转。元芳搁下手中的棋子,唇角噙笑的低下头捏了捏白小狐的耳朵。小狐狸颠颠的跑到觅月的身边,用头拱着她的腿。
“你务必要记住,今日调戏了人家,日后一定要娶人家过门的。”笛九香用手点了点缠在腕间的碧灵,带着三分笑意,七分严肃一字一字道。
那小黄蛇昂直了头看着他。
觅月撇嘴,“被调戏后还要嫁给那个流氓,岂不是往后日日任他调戏?”她拎起小狐狸与之对视,很是一本正紧的教育道:“将来最不济,也是你娶流氓过门,日日蹂躏,不可懈怠。”
元芳看向觅月,“哧”的一笑,风华动人,眉眼处流转着温情。
“那也使得。”笛九香嬉笑着对觅月回道,眼中却是流露出大有当真的意思。
觅月一回神,连连呸了几声,“你可不要惦记着我家的宝贝。”说完将小白狐抱在了怀中。
笛九香巡视了觅月周身一圈,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小美人儿,这草怎么越种越嫩苗了?”
觅月被人踩到了短处,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想刻薄的反驳,却见笛九香突然收敛起了笑意。他举起腕间缠着碧灵的那只手在眉梢处揉了揉,恍然大悟的说道:“难道你是在种桃树苗吗?傻丫头……从树苗长到开桃花可不止一个月的时间,喔……只剩下二十八天了才对。”
说完,笛九香就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觅月气愤,咬牙切齿的笑道,“多谢伯父的提醒,月仍有二十八天再琢磨琢磨。”
笛九香敛了那笑容,摆了摆手,“‘伯父’二字不必再称了,不如现在就唤声好哥哥,也好早日熟悉熟悉。”
觅月被笛九香那甚是荡漾的笑震撼的汗毛直立,这种人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既然要比试,作为男人,作为一个不知多大年纪且是修为有成的男人,非得要唧唧嬷嬷的她定下输了的惩罚——以后只要见着面即必须喊好哥哥。
好哥哥,还情哥哥呢!觅月腹辩,要是让二姐知道了,就不再是抄写《女训》这么简单的事情了,非得扒了她一层皮不可。觅月光是想想,就觉得二姐那凛冽的眼神寒到不行……
二姐,二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虽然师叔说已有祭云山弟子在追踪了……但是,用这么艘小船,且只有一人拿着竹竿撑,这样赶路的方式也……慢的太销魂了吧!
觅月拉了拉站在船头撑船的那位纸片儿兄台的衣袖,关切的问道:“你不用歇会吗?”
纸片儿兄台低下头看了一眼觅月,甚是斗志激昂的说道:“不累。”
觅月低着头想了一想,又伸手拉了拉那兄台雪白衣裳的一角,其实她并不敢用大劲去拽,一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二来,却是因为她还吃不准这个纸片化成的白衣衫到底结不结实,要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这位身姿正飒爽的兄台因为她一不小心而少了块遮羞布,那就实在是罪过了。
纸片儿兄看着觅月,一脸迷惑。
觅月用手指了指斜后方的一艘画舫,挪揄着开口道:“我瞧见后面的那艘,就那个……一早上就跟在我们后面。人家若是有心就会发现一直是你一人在撑船也不带停的,这岂不是很古怪?要不要歇息会儿,意思一下?”
纸片儿兄弟想了想,憨直的开口道:“那我去做饭。”
觅月哑言,她侧头就见纸片儿姑娘一身白裙,裙摆摇曳着走了过来。觅月心中叹道,果然又到了一天吃饭的时辰了呀。
前几天只要一到吃饭时辰,元芳就会幻出纸片儿姑娘,待到吃完饭收拾妥当后再将她收回去。
觅月连连感慨,被这样奴役真是没人权啊没人权。
纸片儿姑娘接过青年手中的竹竿,很是平常的撑了起来。
青年喜滋滋对着觅月说道:“还是姑娘想的仔细,今天中午就让姑娘尝尝我的手艺。”
觅月无视纸片儿姑娘投来的阴嗖嗖的眼光,呆呆的看着青年,问道:“你……也会做饭?”
青年点了下头,“只要主人会的我都略懂一点。”说完就看见他坐在那开始拣菜了,动作娴熟得很。
“怎么这一盘下得这么不留情面?”笛九香扔下一颗子恨恨的说道。
元芳微不可闻的轻轻“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突然觉着老让着你,不如自己和自己下棋。”
“你……”笛九香见元芳那副温淡的表情噎语。
觅月暗中拍手称好,还是师叔厉害,这样也算是替自己扳回一局。她心中痛快,不觉盈盈笑意就浮现在了脸上。
“我帮你取个名字好了。”觅月笑眯眯的看着纸片儿姑娘,眉眼弯弯,甚是喜人,“你就叫元二,‘元’自然就是跟着元芳师叔姓的,‘二’就代表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纸人。”
“这样一来,上次在祠堂中看见的小少年就是元一。”觅月眼眸中都掬着明媚娇憨的笑,虽然纸片儿姑娘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直接专注于撑船不理她。觅月还是热情不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虽然比小,但是先来后到的这个规矩咱么还是要遵守的。”
“嗯……那这样的话,”觅月上前拍了拍纸片儿青年的肩膀,“你就叫元三了。”
青年倒是很配合,憨憨的笑着要开口回应,就听到纸片儿姑娘不冷不淡的声音,“他是元五。”
觅月起先一怔,后来才慢慢反应过来,纸人姑娘所指的元三、元四是那日被她害得夭折没能成型的纸人。原来,纸片儿姑娘这两天的敌视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害死了她的两个兄弟,自然是要受到怨念的。
觅月素来都是有错就认、绝不拖沓,她神情一暗,对着纸片儿姑娘委屈的认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纸片儿姑娘抿着嘴不说话、两腮微红,倒是青年乐呵呵的打圆场,“元二不是接受你的名字了?”
觅月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思量什么竟然是有些歉色,脸上红扑扑的。
正在这时,船身晃了晃。原来那艘一直不近不远跟在后面的那只画舫贴了上来。
画舫里走出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银簪束发,锦带玉袍,那张脸真是剑眉朗目,棱廓分明。虽然是富家公子哥的打扮,却也不缺少年侠客的英气。
“在下霍缄,求见高人。”声音低哑而急切的说道。
觅月见他的船虽然贴得近,他却不冒失的就跳上他们的船,可见是守礼克己的人。
“可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位高人?”觅月带着笑问道。
元芳和笛九香此时也出了船舱,不同的是元芳站得挺拔,笛九香像是没有腰一般的倚着。
自称霍缄的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沉声道:“求高人救我们一家。”
微风习习,吹乱了男子的束发,几丝发在空中凌乱。
元芳稍稍侧过身,算是回避了霍缄磕头的方面,他口气清淡的说道:“想来你是认错人了。”
笛九香在身后轻笑了一声。
只见那男子身体一颤,抬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元芳,眸光中决绝:“在下并未认错人,贵船上奇人辈出,那兄弟撑了一上午的船不但神速且不做休息,现在这位姑娘也是异于常人,神力无穷。” 他的眼光扫过纸片儿两兄妹。
觅月看了一眼元五,耸了耸肩肩,好像在说,看吧,就说你太招摇了,果然被人盯上了。
元五被觅月看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几声。
“在下愿意以死相求。”说完男子就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一把拔开匕鞘。白光一闪,就要抹去。
元芳眉头稍拧,一股力道格开了男子欲自刎的手,将他手中的匕首震落在了河中。
笛九香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呀,匕首掉了,我这里正好还有一把,我就好心借给你用,千万不要耽误了上路的时辰。”
霍缄闻言,神情一震,惨然笑道:“只要高人答应去我家,在下一死又何妨。”
觅月瞪了一眼笛九香,这人忒是毒舌,面目可憎,不劝人生反倒是劝人去死。她仿佛已经能预见到,笛九香死后下到拔舌地狱的惨状。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做?”觅月疑惑,开口问道。
霍缄脸色一白,只道:“你们到我画舫上来就明白了。”说着起身向那画舫里面去。
元芳略一迟疑,刚要跟过去,突然顿了顿侧身对着觅月说道:“你呆在这里,不要跟过来。”
觅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元五跟着元芳踏上那画舫进去了。她回头看着笛九香道:“你不去看看吗?”
笛九香摇了摇头,脸上的讥嘲一闪而过,复又笑得没心没肺,毒舌的说道:“最是怕这些以死相逼的人,以为自己的死能博得或是换取对方的什么似的,真是可笑。”
觅月想了想,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这样的相求,被求的人到底是太过无奈被动。但是,刚才那个人大概也是逼到了极处吧。
元芳和元五一前一后的出了来,觅月见二人的神色较进去前稍有些不同,就开口问道:“怎么了?师叔你们见到什么了?”
元芳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二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又对元五吩咐道:“跟着霍公子的画舫前行。”
觅月奇怪,再询问似地看向元五,却见他脸色微白,尚未恢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