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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璃珠 别靳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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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罗坐在文狸的背上,回过身来看着靳善道。她脸上流光回转,一双微微上翘的凤眼虽然冷清依旧,语调却略带着几分的感慨,“乾罗是时候该回巴蜀了,也是时候该对以前的事向瑶姬娘娘请罪了。”
“这些年来多谢你的庇护。”
靳善道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并无很大的波动,像相交多年的好友离别,反而有种豁达坦然,“也好也好,既然你已经想开了,你就去吧。”
乾罗低下头思量一番,脸上挂着迷惘不解的神情,“昨日里二姑娘失踪,我正在府中,并未感受到有妖气,另外……”她看了一眼觅月,“三姑娘半夜遇到的水鬼是谒蜃,一种能吐出幻象迷惑人的怨灵。”
元芳拧着眉不语。觅月心想,二姐难道不是白猿妖怪抓走的,而是有人在从中搞鬼不成?能吐出幻象的怨灵?自己昨晚上突然有关于三著灯的记忆也是那水鬼谒蜃所为?
乾罗眼光掠过众人,侧坐在文狸背上稍稍颔首后就飞向天空,烈烈英姿。
靳善道收回目光,对着惊讶不已的众人并未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此事莫要对外人透露。”
沈集已经是震惊不已,看向觅月,又觉得先前和她的那一番亲昵不过是一场荒诞的闹剧,他又羞又愤,匆匆应了一声,就先行离开了。
靳善道对着觅月招手,“觅月,你跟我来书房。”
书房中,靳善道坐在楠木圈椅中,身子倾靠着扶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觅月,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你跟着元芳先生回祭云山。一来,绣心被掳,你方便打探到消息,二来,你留在祭云山也安全些。”
觅月站在书桌前,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拿脚尖小幅度的来回蹭着地面,“我走了,爹和大哥怎么办?”
靳善道的手不经意的颤了一下,“觅月,你可知乾罗怎么会在靳家生活这么多年的吗?”
觅月微微诧异,摇了摇头,怎么又说道姨娘的身上来了。不过,她也确实是非常的好奇,为什么山鬼会在自己家做姨娘的。
“我们靳家世代制的茶都为贡茶。遇到乾罗也是在我们家深山里的一片茶田中,当时她与太湖恶蛟私斗,蛟龙死时,她也已经是重伤。我凑巧与几个长工上山看今年的春茶长势如何,纵然知道她绝非凡人也上前去将她带回了家。后来我也知道了,乾罗就是山鬼,那时她爱上了太湖边上吴姓的男子,但太湖蛟龙为恶,一口吞了那男子。乾罗只得回去求瑶姬娘娘出手相救,瑶姬娘娘非但没有出手相救,反而是呵斥她此事作罢、速回巴蜀。乾罗恨极,就想去与那恶蛟同归于尽,后来就是我目睹的那一场恶斗。我那时慕恋她,求她留下来,她本来也是不愿意再回巴蜀,就答应了下来,但只愿意做妾。那时,我便知道了,她只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再没有其他。后来我也看开了,遇到了你娘。”靳看了打量着觅月的神情,“乾罗的身份你娘也是知道的。她虽然居着靳家姨娘的身份,却不过是我和你娘的好友而已。”
“我思来想去,靳家并没有什么祖传的宝贝,唯有那日我在恶蛟身边捡到的一颗天青色的珠子——青璃珠。”靳老爷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丝丝凉意由指间透心头。
“青璃珠?”觅月好奇的问道。
“南海有鲛人,鲛人一族没有自己的文字,这青璃珠就相当于我们人间的笔纸,青璃珠虽然少见却也不十分的稀奇。但关键就在于,这颗是鲛族晔水太子的青璃珠。”
“这样的话……岂不是那个太子的秘密都在里面吗?”觅月又问道,“爹,那青璃珠在哪?”
“当日我知道了这珠子的情况,不敢将它留在身边,可也做不到将它随意扔掉,所以就将它扔到了家中的碧曵池中。”
“那个池子里有水鬼的!”觅月一听到那池子就有惊魂未定的感觉,惊呼道。
“我正是听乾罗说你昨晚上遇见水鬼才想起这么回事情的。”
觅月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同抵制不住诱惑一般的悄声开口问道,“爹,我们家就没有个叫三箸灯的宝贝也扔那池子里去了?”
靳善道见小女儿问得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松,宠溺的笑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要真是个宝贝,爹怎么会把它扔掉呢?”
觅月也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乖巧的笑道:“爹是想要我把青璃珠物归原主吗?”
“你放在身上,随机应变。”
觅月会意,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靳善道,靳清流,元芳和觅月四人来到了碧曵池边。
靳善道和元芳并立在前面,觅月躲在靳清流的身后,看着这不大的一汪池水,心中怯意犹在,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紧盯着,唯恐水面下再探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元芳和靳善道低着声音说了几句,就姿态轻盈的跳入了池水中,潜了下去。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元芳才浮出水面。期间的等待是漫长的,觅月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水底下会不会还有第二只水鬼?那叫谒蜃的水鬼似乎真是有些本事。
元芳只露出个头,游到岸边,他伸出手掌摊着,赫然是一颗拇指大小、宝光流转的珠子。他的青丝贴在脸颊,一张脸更加显得白皙如玉,觅月心中大赞,好一个出水美人。
“师叔真是好身手。”觅月狗腿般谄媚的夸赞道。
一跃,元芳已然在岸上了,他伸手欲将青璃珠交到靳善道手上。靳善道却没有接过,“这个原本就是要交给觅月的,不如先由元芳先生代收着,也稳妥些。”
元芳看了一眼觅月,将珠子纳入自己的袖中,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池子底有条水脉和外面是相通的,昨天那只谒蜃应该是通过它进入靳府的。”
靳府先人布下了阵,又经靳家修道习法的后人巩固维持,除非知道何处是空门,否则是妖物根本没法子进得来。这条存在水脉似乎就解释了为什么靳府布了阵却水鬼能进得来。
觅月想了想,愁苦着脸:“真是倒霉,我昨日早上就看见了一回,没想到是只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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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觅月更没想到的是,就在当天的下午她就和师叔一起离开靳府了。
据祭云山弟子传来消息称,在柴源郡北部的山区看见靳绣心。靳老爷闻后立即安排了船,能让他们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如此可以直接到达柴源郡。
然而,那所谓船不过是一叶小舟,行在楼船往来如梭的运河上,实在是有些蹩脚不起眼,不过这却是元芳要求的。
“哎。”觅月无聊的撇嘴,单手拖着腮,眼睛四处的乱转。
元芳坐在舱口,手中握着一本书正是看的入神。觅月好奇是什么书能让这师叔看得这样入神,她探过头去看,只见书上写着《先天阵法》。
觅月想到上午捉霓鬼可不是就是师叔使了个什么阵法的,“师叔,你上午是哪里看出来霓鬼在我身上的?”
元芳放下书,抿着唇略一思量,“你们二人之中必定有人是说谎的,我瞧着沈集并不像是在骗人的。”
觅月被元芳这么一说,整个神情就像只一贯温顺的小猫却突然乍起了毛一样,愤愤的嘟囔:“难道月就像是会骗人的吗?”
元芳唇角微微牵起,“如今是比以前圆滑多了。”
觅月用一副被呛到的表情看着他,神色幽怨。
元芳浅笑,眉眼间都好似沁染上了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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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上绿柳垂堤,春装出游的少女娇俏艳丽,曼妙的歌声和嬉闹声传来,显得春意盎然。
觅月却神色恹恹,抱膝,脑袋搁在自己腿上,“以这么个行船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柴源郡啊?”
柴源郡距离阳羡城有三百里的路,觅月不禁思量姨娘说二姐被掳时并未感觉到妖气这话的可靠性,不是妖怪怎么能日行千里呢?
“你不用急,在柴源郡附近的祭云山弟子都已经向那里聚拢了。”元芳搁下书,看着觅月,宽声安慰。
觅月点了点头。突然,她正色回看着元芳,一本正经的问道:“师叔,您高龄?”
元芳一诧,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了一眼觅月,最终,他没有回应只是拾起书,默默的看起来。
觅月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一副“看吧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只要是关于年龄,不论男女,只要涉及就都是问不得的秘密。
“我总是觉得不对劲,明明晔水太子青璃珠在碧曵池底,那水鬼应当知道,怎么会不拿这么个宝贝,反而是要来捉我呢?”觅月转开话题,愁苦着一张脸在那苦思冥想,想了想,她又道:“我昨天早上就看见它跳入了碧曵池旁边的小树林里呢。”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罢了。”元芳轻喟道,“在你眼里是顶好的东西,在人家眼里或许就是避之不及的祸害了。”
觅月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可也没有继续下去,在船舱里蹭蹭蹭地挪到元芳的身边。她面容上挂着讨好的笑,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江南口音特有的娇气,轻快自然却并不做作,“师叔,不如你教我一些术法吧。”
元芳闻言,挑着眉看着觅月,轻轻“喔”的一声,“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觅月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深沉的模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够让我痛定思定了。”
元芳点点头,思虑着道:“我将简单术法的手诀和口诀都写在纸上,你先照着看,若有不懂地方再来问我。”
觅月心中大喜,以后就有了自己的修仙秘籍了?可是她心思一转,想到这船要日日夜夜的行在水上,就又提不起劲来了,“师叔,我们就不能改走陆路吗?”
元芳垂着眉眼并未看觅月,兀自慵懒的依在舱壁上,闻言更是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你不必害怕,我已经在船上下了结界。”
他的回话正中觅月的不安。如此,她悻悻的闭嘴,神色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