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年》香子兰之惑

5、再次见面

　　浅浅一个人回到住处，翻开陈年的老皮箱，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生怕弄碎了似的。里面是厚厚的一叠笔记本，这些是浅浅的宝贝，那是她从初中三年级开始记的所有的日记。
　　有几本纸虽张已微微发黄，但里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就像所有的往事，在浅浅心里，就像才发生在昨日，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一个细节。
　　中学时候学习紧张，调皮的浅浅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当平时只知道傻傻的帮她背书包的颜书仁偷偷递了纸条给他之后，她的心里便有了秘密，也就开始了女孩子们都会做的事—记日记。很多年前，浅浅认为那是最美丽的爱情故事，她说她要把它写成书，让所有的人分享她的爱她的喜悦。
　　浅浅轻轻的翻开第一本日记本。

　　我的日记—俞浅浅
　　1994

　　浅浅的字已经写得工工整整，浅浅想那是因为认真的原因吧，对待日记认真的态度，才会把字写得那么工整，平日上课并不见得把字写得多工整。
　　9月9日晴
　　明天是教师节，其实每年都过教师节，真没意思。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我想我不会忘记这个教师节的。今天放学的时候，跟书仁约好了一起去买贺卡，我们的眼光也差不多，选的卡片也差不多，选好了就到我家一起写卡片。写卡片的时候，书仁突然急急的塞了张纸条在我手里就跑出去了。我打开一看，心砰砰的乱跳，他歪歪扭扭的写着一首歌词，小学时候电视点歌台里就经常唱的《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歌词好肉麻啊。我看完没多久他又回来了。我都不敢看他，就觉得脸上好热啊。他只拿了他的卡片就走了，什么话都不说。他是喜欢我吗？可是老师一直说不可以早恋的，怎么办呢？好矛盾。
　　把那张纸条小心翼翼的打开，颜书仁的字歪歪扭扭的，浅浅看着笑了，轻轻的哼唱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9月17日雨
　　虽然书仁还是每天帮我背书包，可是却不怎么跟我讲话了？难道是因为同学们老是说我们是娃娃亲吗？那些同学最讨厌了，不好好读书，老是说喜欢啊爱啊，害得书仁都不像以前那样跟我讲话了！庄小平，讨厌，乔子琪，讨厌。今天书仁帮我撑着伞，又不说话，好尴尬啊！明天我一定要问他问什么不跟我讲话。明天一定要问。
　　9月18日阴
　　本来今天要问书仁为什么不跟我讲话了，可是他没来上学，他妈妈说他病了，我很想去看看他，可是不知道问什么又不敢去，心里又很担心他。怎么办呢？我也写个纸条问他好了，对，就写纸条。那就可以多问点。希望他的病马上好，明天可以去上学。
　　手机熟悉的旋律想起来，浅浅合上日记本。
　　“我是俞浅浅，请问哪位？”职业习惯让浅浅每次接电话就自报家门。
　　“浅浅，是我，书仁。”
　　浅浅接电话的手僵在那里。
　　“你好。”浅浅僵硬的蹦出两个字。
　　“浅浅，昨天看到你真的很意外，你现在好吗？我这时候打电话给你会不会打扰你？”颜书仁小心的问。
　　“不会。我很好，你看到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前几年回老家的时候，还碰见你妈妈，正在为你筹办婚礼。你先生对你好吗？”
　　“我去年已经离婚。”浅浅平静的说，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啊！”浅浅在电话这头也听出了他的惊讶，“怎么会这样？他对你不好？”
　　“什么好不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了。”浅浅并不是说谎，离婚，对于浅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阴影和伤害。如果有，那可能江乐航的伤害会更甚吧。
　　“如果知道是这样，我早应该来看你的。我一直以为你很幸福。”
　　浅浅也以为自己会很幸福。
　　“现在一个人，不见得不幸福。”
　　“工作累吗？做这个工作压力很大，你要照顾好自己。这几天有时间吗？我去看你。”
　　“周末吧！”浅浅脱口而出，可出口就后悔了。
　　她和书仁已经分开五年了，当年浅浅和颜书仁的分开，并没有太大不快。
　　她也隐约从父母那里得知他已经结婚生子，女方的条件很优越，所以他应该很幸福。
　　“好的，就这个周末。到时候我打你电话。”他的声音洋溢着喜悦。
　　这个晚上，注定要失眠了。
　　浅浅拿出案头的笔记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了。
　　2007年8月11日晴
　　没想到还会和书仁相遇，辗转十年，在我以为可以划上句号的时候。和五年前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我呢？他看我会失望吧，苍老太多！
　　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不想他知道自己曾在婚姻里苦苦的挣扎，只想他看到光鲜亮丽的我。
　　期待周末的见面，可见面该说什么呢？或许，我们应成陌路。
　　“俞经理，红玫瑰又来了。”晓彤笑得神神秘秘的。
　　浅浅拿出卡片。
　　浅浅，浅浅，为什么叫浅浅
　　一句话，不具名。
　　不是颜书仁。那会是谁？发表会那天那么多人，会是谁呢？
　　“孬种，名字也不敢留。”浅浅在心里暗骂。
　　“浅浅，浅浅，颜书仁每天给你送花啊！”安然又来了。
　　浅浅只是笑笑不答。
　　浅浅的笑让安然不安起来，她听说颜书仁在上海结婚，还是跟有钱人家的小姐，浅浅知道这件事吗？浅浅的父母肯定不会跟她说这件事的，浅浅会不会还不知道？她还爱着颜书仁？她们旧情复燃？天哪！不敢往后想了。
　　要是浅浅知道安然想的，一定会推荐她去写小说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不可浪费。
　　“安然，那天投标会有没有特别的人啊？”浅浅问。
　　“有啊，最特别就是颜书仁啊，其他的，还不就是各个公司的人咯，怎么这么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猜是那天参加投标会的谁把我们推荐给赵岳，不然，他怎么会找上门来。”
　　“那倒是有可能的。不会是颜书仁吧？”
　　“我试探了赵岳，他并不认书仁。只是，不知他说的是否实话。”浅浅有点失望，“啊，安然，花都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
　　“没问题。”
　　“俞经理—”助理晓彤拖长了声音喊浅浅，“有位润田纺织的乔小姐来访，说有业务要谈，在2号会议室。”
　　润田纺织？程氏制衣最大的原料供货商！
　　“呵！新程最近烧的什么香！”浅浅笑出声来。
　　浅浅拿起笔记本走向会议室，今天又是哪个社长还是哪个总经理来访吗？
　　浅浅推门进去，来访的女士正在看着会议室墙上的宣传画，应该四十多岁吧，穿着打扮无懈可击，简简单单的一套职业裙看起来无比熨帖，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浅浅随即转身叫住晓彤，“晓彤，怎么没给客人泡茶！”
　　“乔小姐，你好。”
　　“你就是俞浅浅？果然出众。”
　　浅浅很意外她的用词，果然？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浅浅这个地位也不至于会让他们那个圈子的人传诵，所以，果然出众四个字，担不起。
　　“乔小姐真是过奖了，跟你比，真有点自惭形秽。你来我们公司，真是让我们公司蓬荜生辉啊。”浅浅并不是虚假的奉承，一半出自真心。
　　“嘴巴真甜，说正事了。这是我的名片。”乔女士从包包里拿出名片夹，双手递上。LV的包包，LV的名片夹，就算只是仿制品，与她搭配，也毋容质疑，且慢，绝对不会是仿制品，因为她名片上的头衔是润田纺织管理部高级经理。
　　浅浅恭敬的递上自己的名片，以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乔淳女士亲自来访是抬举她了。
　　“俞小姐，是这样的，圣诞节的时候我们想办个秀，虽然还有三个多月，但我想你们也好有充裕点的时间准备，毕竟那是我们公司的一件大事。”还没等浅浅接话，乔淳就自己接着说下去了，“不过今天来只是说下我们的意向，你们也好有个准备，具体的话，还要麻烦俞小姐亲自到我们公司一趟，与我们公司营销部的同事联络。我已交代。”
　　浅浅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俞小姐，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浅浅立马回过神来，“是太高兴了，乔小姐这么照顾我们公司，我真的是高兴坏了，都不知道道谢了。”
　　“交给谁做都一样，只要做好就行了。俞小姐的能力我们也信得过。”乔淳说的那么自然，连浅浅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业内精英。
　　可是，不是。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的项目经理，说穿了就是打杂的，什么都要做。业务额只有一两千的小客户，她也要陪着笑脸签单、开工、完工、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