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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遥思 ...

  •   回信会写什么?
      皇帝也一直在想,虽然距离信笺发出已经好久,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这对他的威严是小小的冒犯。
      但想到那人为难的样子,他只觉得有趣。
      那人,大抵会不知所措吧!
      让自己整整担心了一年,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于是独孤炫便笑了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身为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会露出如此神色,独孤炫自顾自的思绪看在今日伴驾的英王独孤净眼里,他只想摇头。
      “天家真坏心……”
      有意无意的在皇帝耳边呢喃一句,在独孤炫不满的眼神瞟来的时候,独孤净往他的杯子里注满了酒。
      虽说是兄弟,但平时独孤净也不敢这么放肆,今日是特例。
      紫云楼上宴会群臣,说是君臣共乐,但为使众臣尽兴,皇帝大多垂帘,楼上只有内侍与赏识的近臣侍候。今日皇帝越发破例,身边只留三弟英王独孤净,而让内侍与近臣都退到廊下。
      有此缘故,独孤净倒不怕皇帝发作。
      在不损及帝王尊严的情形下,这点肚量当今天子还有。
      他猜对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为这点小事发怒,只显得他气量狭小,虽是四下无人,独孤炫也发作不得,瞪视独孤净好一会,方才道。
      “怎么这么说朕!”
      口气倒不重,私下里两兄弟独处,皇帝大多和善。
      净于是笑道。
      “不是吗?至尊此举,不是为了让君阳为难?”
      正说到点子上,皇帝又瞪他。
      “这是朕的私事,不属于净的情报搜集范围。”
      净微笑,岔开了话题。
      “他还没回信?”
      “是啊,这回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点音信也不给我。狠心人,真是狠心人!”
      喃喃,独孤炫多少也有点不满情人的冷漠。
      独孤净感兴趣的与皇帝不同。
      “天家信里写了什么?”
      谢默通情达理,为人谦和,如此作为实在反常,想是炫做了什么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
      本来也没期望得到答复,没想到皇帝转头看他,竟是一脸得意。
      “无他,只是一首诗,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独孤净瞪大了眼,忍不住便叫出声来。
      “《夜雨寄北》?你写给他?”
      诧异的连敬语都忘了,独孤净用极端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兄弟。
      “就这首!”
      独孤炫微笑点头。
      “……”
      独孤净已无言以对。
      难怪谢默不回信,这种信他怎么回……
      《夜雨寄北》里询问归期的人是诗人的妻子,可当今天子自比作妻子……
      叫身为臣子的他怎么回?
      英王此时才真正同情起那个男人来。
      独孤炫见到他这样,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起身看了看天色,他便唤了一名内侍进来,吩咐了几句,又转身对净道。
      “天色不早,回宫吧!”
      来时乘的是御辇,声势浩大,归途独孤炫并不想张扬,于是与独孤净换了便服,二人骑马,身后几骑随行,一路上指点闲话,好不逍遥。
      春天的的曲江风景如画,皇帝兴致极高,说的兴起,便要与英王一较马技。话音未落,人已策马急驰而去,独孤净吩咐众人跟上,赶忙赶了上去,却发现皇帝已在前方一个四下无人的所在停了下来。
      独孤炫的怔怔的看着四周,脸上表情五味沉杂。
      “至尊,怎么了?”
      顺着他的视线,独孤净望向四周,只见一处渡口,此时无人,只有芦苇随风飘荡,怪异的是空气中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回来了。”独孤炫轻声道,又朝净微笑。“今日真是巧。”
      意识到话中人是谁,净越发努力的看周围,却依然不见一人,以为皇帝诓他,没好气的回过头。
      “回来了,人在哪?”
      “不知。”独孤炫摇头,见他眉一扬,又说。“你闻闻这里的味道,再来问我……”
      仔细嗅了嗅,那股异样的清香越发扑鼻,仔细一想,这香对净来说很是熟悉,沉吟了一会,他诧异道。
      “是‘墨荷’香,他果真回来了!”
      墨荷香独步天下,只有谢家造香坊能提炼出这种香剂,而墨荷香剂,只有一个人能持有,此地竟然出现墨荷香,那不是代表他回来了。
      想到这里,不由转身看独孤炫。
      “我们回宫!”
      皇帝的神情看不出特别欢喜,只是轻轻的点点头,见他欲打马前行,独孤净唤住他。
      “天家不宣召他进宫见驾?”
      “不了,既然他不想见我,那就不见吧……”皇帝的声音几近自语。
      瞧见他怅然的神色,净也不好再追问,但心里还是有疑惑。
      既然回来了,怎么双方都没什么表示,谢默应当知道今日他在紫云楼宴会群臣,但这一天里也没接到奏报。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前想后,随皇帝回宫,到了乾庆殿,净便见驻守宫内未曾跟随的内侍梁首谦正对着手中的鸽子怔怔出神。
      “首谦,你在看什么?莫非有紧急军情?”
      梁首谦起身,见是他们,上前笑道。
      “是啊,八百里紧急军情,还请英王回避。”
      按例他不能插手朝政,独孤净笑笑,便向皇帝告退。
      “什么军情?”
      见他离去,接过纸卷,独孤炫随口问,梁首谦却一言不发,只说。
      “天家拆了便知!”
      “你这小子,连朕不透露……”
      “首谦不敢,但这事,天家还是自己看来得好!”
      “滑头。”
      笑斥,眼神往纸卷上一瞟,皇帝“呀”了一声,猛然抬头看梁首谦。
      “什么时候来的……”
      梁首谦却跪下奏道。
      “请至尊宽恕首谦谎报之罪,首谦才敢启奏。”
      想了想,才知梁首谦指的是刚才他以八百里军情支开独孤净一事,独孤炫点头道。
      “这事恕你无罪,起身说!什么时候来的消息。”
      “方才来的消息,臣已派人打扫明光殿。”
      “做得好,你先去明光殿预备着,还有,传旨开复道,接他去钦明宫。”
      看到内侍走远,皇帝又看向自己手上的纸卷。
      还是熟悉的笔体,王献之的小楷,他终于给了他回音,回的不是信,纸卷上只有一句话。
      “我回来了!”
      独孤炫原也想过那人也许不想见他,即使迫于圣旨而回到京城,他也许还是不愿意见自己。
      这一年日思夜想,都想着这一天。
      如今他真回来了,可独孤此时竟觉得忐忑不安起来。
      谢默会谅解他的心情吗?
      谢默明了他写《夜雨寄北》的心意吗?
      患得患失的想着,独孤当真一点把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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