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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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沐菲在一旁打下手，温若兰很快就做好了晚饭。整个做饭的过程中，沐菲的话都不多，基本上都是在听温若兰讲，气氛也算融洽。
吃饭的时候，两人又聊了些沐菲工作上的事情，然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到了沐菲的咖啡馆上。
“我听小劲昨天回去说，你还在梧桐路那边开了家咖啡馆？”
“是，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一个朋友，大部分的钱都是她出的，但主要是我在打理。”
这本来就是机缘巧合，也算是圆了学生时代的一个梦想。赚钱什么的倒是其次，就是想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空闲的时候去坐坐，放松一下身心而已。
“年轻人有想法总是好的。哪天阿姨也去你店里坐坐。”
“好啊，刚好也能给我提提意见。”
“阿姨都老了，哪能和你们比，能有什么意见？昨天小劲可是跟我说了，你的店弄的很不错呢。”
“嗯，昨天碰巧在店里遇到他了，聊了一会儿。”
“那你们聊的怎么样？”
“挺好的，其实也没聊多少。我到店里的时候他正在和朋友谈事情，后来说了几句，我的朋友又来了，所以王劲先离开了。”
话已至此，知道沐菲不想就王劲前女友的话题说下去了，温若兰也就转移了话题。
晚饭后，沐菲让温若兰坐在沙发上休息，端出来切好的水果，自己去厨房收拾了碗筷。温若兰一边看电视一边想，沐菲果然向她妈妈说的一样，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都明白。看来，儿子得多动些脑子了。
沐菲很快收拾好，出来陪温若兰聊了会儿，温若兰觉得今天自己打扰的够久了，也刺探到了一些军情，满意地起身告辞。沐菲将她送了出来，本来准备亲自送她回去，可是被温若兰拒绝了，于是将温女士送上出租车，沐菲转身回家。
刚一转身，一道光打在身上，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再睁眼，车灯已经灭了。车门一开，贺思哲走了出来。
刚才下楼的时候，她就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却没注意到是他。
“你来了多久了？”她敢肯定，他一定等了不少时间了。黑暗中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着，再加上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酒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和颓废。
“沐菲。”他只是叫她的名字。
“嗯。把车锁好，上来坐会儿吧。”
收到丁以柔发来的彩信时，贺思哲还在办公室里忙。那天之后这好几天，他和沐菲之间都没有什么联系。本来他们两个之间就是他主动，现在他不找她，指望沐菲来找他，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听到手机响，他一边翻文件一边打开，却看到沐菲和一个中年妇女在一起，那名妇女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图片下面打着一行字：这就是上周我看到的那家人，她们没看到我。
贺思哲一下子烦躁起来，把文件扔到了一边，又喝了几大口茶。
这几天虽然一直忍着没去找她，可是他却一直在想着她。如果是从前，他也不会太焦虑，在她身边等了这么多年，对她也算了解。她对别的追求者也都是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让他多少觉得不那么难过，还好，她不是只对他无情。可是眼下，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战友的儿子，没有他与她相识的久，没有他对她了解的多，却因为有了她家人的支持，后来者居上。换成谁，都不会甘心的。
自己究竟是哪里让沐菲不满意呢？这几年来，他也从没听见过沐菲说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却也从来没有，对他有半点超过同学情谊之外的情感流露。
韩离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贺思哲坐在办公椅上黯然神伤的表情。唉，心里暗叹一口气，他这么多年看过来，都已经无话可说了。
“出去喝一杯吧。”没等韩离说话，贺思哲率先开口。
“好。”韩离自打大学那次意外背叛之后，对贺思哲真的是言听计从，不得不说，他是个好哥们儿。
本来以为心情郁闷的贺思哲会跟自己倾诉一番，可谁知，他只是喝酒，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喝了几杯之后，留下一句我走了，就把韩离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什么事儿啊这是。虽然今天又没开自己的车，但是韩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钱包在，没事儿，打的就成！
贺思哲把车停到了沐菲楼下。看着那扇透出光来的窗户，想象着她在做什么。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就算每天上课都能看到她，他也会在看不到她的时候想象她正在做的事。在学习，在读书，在睡觉还是在聊天看电影？不上课的时候，走在校园里，他会希望看到她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看到他了，就微微一笑，或是挥挥手，说一声，“嗨！”
有一次，他一个人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往宿舍楼走，刚拐过个弯，就看到她拎着暖瓶要去打水。“嗨！”她笑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刚才还不紧不慢的他立马跑回宿舍，放下手里的东西，随便拿起两只不知是哪个舍友的暖瓶，把里面的水倒进卫生间，又飞快地从五楼跑下来。冲出楼门，远远看见沐菲已经从水房出来。他一只手提着两只暖瓶，另一只手摆动着加快步伐，终于赶在沐菲就要进女生楼前，走到距她十步远的地方。沐菲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朝他挥了挥手，很快就走进了楼里。他看着她的背影，依旧咧着嘴。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那般单纯。随便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让他开心好久。一个微笑，一声嗨，一次挥手，都让他回味无穷。
他坐在车里，努力回忆着关于她的，那些零碎的细节。比如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比如她听人说话的时候会微微皱眉，比如她很少穿高跟鞋，比如她惊讶的时候会稍稍眯一下眼……
谁说只有女生才细腻，陷入爱情里的男生，一样会有一颗敏感的心。不然，他怎么会发现那么多她的特点，又怎么会把这些特点一一记在心上这么多年？
就这样一直发着呆，直到看到沐菲将温若兰送走，他才从车里走出来。
这不是贺思哲第一次来到沐菲的家里了。刚到C市的时候，他想离她更近些，就在自己公寓附近帮她租了一套，又不敢直接告诉她，只是说是一个朋友的，暂时没有人住，让她先住着。没想到即便这样，都被沐菲拒绝了。她硬是自己在网上找到了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和一个叫姚瑶的女孩合住。后来姚瑶走了，就剩下沐菲一个人，继续住了下来。沐菲的东西也是他帮忙搬过来的。
“喝点蜂蜜水。”贺思哲进门刚坐下没几分钟，沐菲就端来了一杯蜂蜜水。
“还有点皮蛋瘦肉粥，把水喝了，我去给你盛点。”沐菲对贺思哲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冷漠，她的冷淡只是因为不想让他沉溺在一段根本不会有结果的单恋中。
贺思哲从进屋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确切地说，今晚除了刚一开始那声“沐菲”，他就什么都没说过。这几年来，贺思哲也渐渐成长成熟起来，从当年青涩单纯的大男孩，变成了如今在谈判桌上睿智沉稳的青年男子。可惟独在沐菲面前，总是不自觉地就少了气场。就像那句被人说滥了的台词一样：遇到她，他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他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沐菲却还是平平常常的样子，贺思哲慢条斯理地吃粥，她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书，屋子里除了勺子磕碰碗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安静极了。
贺思哲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没见到王劲，他心里先是轻松了一下，却又立马轻松不起来了。都说婆媳关系难处，眼下王劲的妈妈这么喜欢沐菲，相亲不到一周就出入她的家，自己还有多少胜算呢？在沐菲面前，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快被变成负值了。
可是现在，他们两人同处一室，虽然相对无言，但手里捧着她亲手熬的热粥，看着她坐在不远处认真读书的样子，怎么都有种温馨的，家的感觉。
贺思哲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多好。他从外面应酬回来，有深爱的妻子等着，他忙的时候，她就在一边陪着。那样，他该有多幸福？
如果这一刻能永远定格就好了。他看着见底的碗，心里默默地想着。
“沐菲”，吃完粥的贺思哲轻轻地叫了一声。
沐菲从书本里抬起头来，“还要吗？”
看到贺思哲摇头，沐菲起身将碗收拾了。趁着这个空当，贺思哲拿起沐菲刚刚放下的书。
不厚的一本书，淡黄色的封面，简单干净，是周国平先生的随感集，《内在的从容》。沐菲喜欢读书，读书的范围也很广泛，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种风格的书。这也是他在大学里就注意到的。
“你一定不喜欢这类书吧？”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沐菲看到贺思哲拿着自己的书发呆问道。一个出身官商之家，金融管理专业毕业的企业高层，多半对这类文人味十足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
“你整个晚上除了叫了两次我的名字，就再没说过话了。你这样沉默又是因为我的缘故吗？”其实她早就猜到了他这样的原因。在超市结账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一个跟丁以柔身形很相似的女子，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看到贺思哲的那刻起，她就已经想到了前因后果。
看到贺思哲明显没有太多说话的欲望，沐菲也没有觉得尴尬，仿佛是自言自语，“这本书里有一句话我很喜欢：爱是耐心，是等待意义在时间中慢慢生成。看到这句话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贺思哲。”
“那么你觉得，我的等待有意义吗？”贺思哲终于出了声。
“我想到的第二个人，是我自己。”沐菲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我常常想，人们为什么会寻找爱情，或者说，要找到怎样的爱情。这本书里说，爱并不存在于各种条件的哪怕最完美的组合之中。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一个怎样怎样优秀的人，只有我们的心中有彼此，就足够了。
在你表白之前，我承认几乎从来没有关注过你什么。但是之后，我也会不自觉地注意你。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你的踏实。你获过的那些奖项，得到的那些荣誉，我也很为你高兴。你是不是觉得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任何事？不是的，只是可能没有你关注我那么多吧。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你这么久的付出？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说话，又懒得做事，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前我就对你说过，现在还是要说，谢谢你。可是我不想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觉得我自私也好，残忍也罢，可我就是这样，我不会因为别人改变自己什么，永远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我不能从我的立场上去评判你所做的有没有意义，但是有一点从来没有变过。贺思哲，我也希望你过的好。”
沐菲还是那副温柔淡然的样子，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贺思哲说。
贺思哲在沐菲说完后好几分钟都还是沉默，像是在消化她的话。他们之间，很少有过这样的，或者说，沐菲很少在他面前这样，坦诚地告诉他她的想法。她的想法，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在猜。像一场独角戏，他自编自导自演，唯一的观众也是自己。
现在，她居然说，她没有忽视过他，这怎能不叫他欣慰和欢喜。可是她也说，她不会改变。
明明总是那么淡定自若不温不火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却让他的心总是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一言一行，跳动，甜蜜和酸涩。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会一直等下去。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弄不明白，到底是不甘心还是已经成了习惯。但是沐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从来都没有。不管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总是什么都不做，我都会在这里，等你。我觉得自己的等待是有意义的，是值得的。
我不介意你身边还有其他什么人。即使我们在一起了，你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只要你不把我推的远远的，不许我靠近，不要总让我觉得，不论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近你的世界，只要给我一点点希望就好。”
接着，贺思哲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这里，还是给你留着。”
说完，不等沐菲回答，贺思哲站了起来，“不早了，我该走了。今天，谢谢你煮的粥，也谢谢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我不会忘的。”
“我送你下楼吧。”
“不了”，贺思哲没有让沐菲出门，很快离开了。
听着楼下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沐菲脑中继续回响着贺思哲刚才的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耐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