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绢笑笑

43、讽刺

　　挂号，排队，验尿，验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妊娠反应呈阳性。
　　迟俊谦全程陪护沐菲做各种检查，医生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夫妻，笑眯眯地恭喜他们，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迟俊谦笑着说了声“谢谢”就带着沐菲快速离开了。

　　Sunny的妈妈孕期反应就特别严重，而且迟俊谦这几天也注意到沐菲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单身年轻女子独自远行，这期间也从不与人联系，很明显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迟俊谦很快联想到沐菲是不是怀孕了。
　　而沐菲昨晚听了迟俊谦的话也是一阵诧异。可短暂的诧异之后，稍微一想，越来越觉得极有可能。她的经期推迟了好几天，因为基本上每次都会推迟，而且她从来都是情绪不好会更迟，所以早先没有放在心上。经迟俊谦这么一提醒，她才越想越不对劲。
　　医生说差不多近四十天的样子，这么说来，这个孩子是他们的第一次就有了？因为是在安全期，她事后也没有吃药。之后两人都一直有做措施，没想到还是应了那句话，安全期也不见得安全。
　　“你有什么打算？”迟俊谦一边开车一边问沐菲。从确诊到现在，沐菲一直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年轻女孩子，终究是让人放不下心来。
　　见沐菲还是不说话，他只好继续开口，“不打算让孩子爸爸知道是吗？”
　　“我，还没有想好。”
　　“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一定告诉我。”
　　“嗯，迟大哥，谢谢你。”
　　“都叫我大哥了，还有什么客气的？”
　　一回家，Sunny就扑了过来，却被迟俊谦抢了先，挡在沐菲前面把她抱在怀里。
　　“爸爸，人家想要妈咪抱啦！”小美女娇声抱怨。
　　“Sunny乖，以后不要总缠着妈咪，妈咪现在不舒服你忘了吗？”
　　小Sunny一听里面睁圆了眼睛，从爸爸怀里跳下来，拉着沐菲的衣角，“妈咪，你到底怎么了？”小小的脸上想写满了担忧。
　　“妈咪肚子里有了小宝宝。”
　　刚才在车里两人就商量好了，对Sunny实话实说，毕竟孕期反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直说了Sunny反而不会担心，她人小鬼大，想要瞒她可不容易。
　　Sunny立马绕着沐菲转了一圈，“真的吗？在哪里啊？”
　　“小宝宝还很小，所以看不出来，等他长大了就好了。”
　　“那我也是在妈咪肚子里长大的吗？”
　　“当然了，所有小孩子都是在妈妈肚子里长大的。”
　　“那小宝宝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到呢？”
　　……

　　酒吧。
　　“嫂子还没消息？”
　　“没有。”
　　“啧啧，小嫂子可真厉害。”胡二由衷地感慨。从来没有见过王劲为了谁费这么大劲，伤这么多神，花这么些心思。偏偏这位还不是个好哄的主儿，什么都瞒不了她，惹急了就给你来个人间蒸发，留下人在这干着急也没办法。
　　王劲利用李寒在公安局的这层关系，只查出沐菲去了E市，剩下的便一无所知。她杳无音信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寝食难安，不知不觉人就清减了许多。不知道的人打趣他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哪里晓得他心里多煎熬。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王劲又是一大杯酒下肚。叫他来是陪自己喝酒解闷儿的，不是为了听他在这里聒噪。
　　“老大……”
　　王劲懒得理他，继续低头喝闷酒。
　　“不是，我，唉，你看那边！”
　　胡二又推了推王劲，终于让他抬起了头。
　　王劲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薛雅茹。
　　自从那天她从他办公室离开，两人也有一阵子没联系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
　　王劲抬头的时候，薛雅茹的视线也刚好到了这边。
　　喧闹的酒吧，昏暗暧昧的灯光，曾经相爱的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不由得都感慨万千。她心中纵有万般委屈苦涩无人诉，他心底既怜又怨难启齿。
　　远远像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却都意识到彼此的面部有多僵硬，索性又都转过了头去。
　　“老大，你跟薛雅茹真没可能了？”
　　王劲因为薛雅茹的出现，又联想到沐菲那日苍白憔悴的面庞，情绪更加低落，偏偏胡二还不识趣，惹得他一肚子火，“你他妈想什么呢？”
　　“嫂子不在，她又旧情难忘，你们就不能破镜重圆吗？”
　　“你知道什么！就算沐菲以后嫁给别人，我跟薛雅茹也再没可能！”
　　胡二这下知道王劲是真生气了，不敢再提薛雅茹，也暗自更加佩服起沐菲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王劲却被她吃得死死的，整个一下堂夫嘛，还不忘为她守身如玉。

　　薛雅茹最近也是闲得慌，一个人要么一天到晚在家睡觉上网，要么找几个朋友满大街乱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恰好今天一个小姐妹生日，大家吃了顿饭又来酒吧续摊，没想到居然能遇到王劲。
　　看他落寞消沉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来借酒消愁的。沐菲呢？那天的后来，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呢？还是是，真的已经分手了？
　　夜已深，姐妹们还玩得正high，她却没了兴致。刚刚王劲的表情让她一整晚都有些心神不定，既心疼他，又对沐菲和他分手有些幸灾乐祸，更对自己生出些许期待。
　　女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别人，明明也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想他，可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她比想象中更加思念他。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要在见他还是不见他之间徘徊犹豫，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约他出来。本以为把那些陈年旧事倒出来，自己会变得轻松些，他也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回头，可他的反应却让她收获了更多失望。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成为往事，就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了。再拿出来，不过是让自己多点自怜的理由罢了。
　　提着包包出来透口气，忍不住又向刚刚王劲在的位子看去。
　　他还在那里。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聊聊，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被胡二搀扶着，看样子是要走了。
　　一时间行动先于意识，快步迎了上去。
　　“王劲，你怎么醉成这样？”
　　“心情不好，又喝那么多，当然会醉了。”
　　胡二今晚舍命陪君子，也跟着喝了不少，薛雅茹一走进，就闻到了两人身上浓烈的酒气。
　　“你也喝了不少吧？你们怎么来的？”
　　“开车。”
　　“喝成这样了还怎么开，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胡二想想也是，从王劲口袋里找出车钥匙，交给薛雅茹。

　　上车后胡二报了沐菲公寓的地址。最近王劲一直住在那里。
　　薛雅茹当然知道那是哪儿。早在多久以前，她就把沐菲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还住在那儿，难道说，他们没有分手？
　　进了门她才知道，沐菲不在家。
　　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走进情敌的家，还是她不在的时候，薛雅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和兴奋。
　　她这样的人，在不为人所知的家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王劲对她如此的死心塌地？
　　可进门之后看到的景象却让她有些失望。倒是干净素雅，和她本人也相配。只是和她想象的，还是不同。在她看来，任何一个女人，只要稍微勤快点，收拾出来一个让人不那么难受的屋子不是件难事。
　　越失望便越嫉妒。仅仅这样平凡的一个她，竟也能让他用情如斯。愈加使她觉得，自己难以忘怀的那段初恋，在他心中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行了，你们都走吧，别把屋子给我弄乱了，沐菲回来该不高兴了。”
　　一回到有着沐菲气息的地方，王劲的酒好像醒了一些，头却又好像更晕了。他甚至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是他和沐菲的地方，不应该被别人打扰。
　　胡二也真是喝多了，又开始满嘴乱说，“哥，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你明知道她现在根本就不愿意回来，她不高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丫给我闭嘴！她也就出去转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薛雅茹迅速地抓住了重点，“不愿意回来？她在哪儿啊？”
　　“谁他妈知道，她在哪……”胡二打了个酒嗝，看了眼薛雅茹，又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这多亏了你的功劳啊。要不是你，怎么能把沐菲气走……”
　　两个醉汉哼哼唧唧骂骂咧咧了一阵，都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薛雅茹捡起王劲丢在一边的外套，给他盖在身上。突然看到口袋里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有电话。
　　掏出来，不大的屏幕散发出的光亮，刺得她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来电大头贴，是沐菲甜美的睡颜。来电名称，宝贝。
　　那晚，他是把自己当成她了吧？因为他从来不曾，如此深情地唤过自己一声。被心爱的男子当成别的女人极尽缠绵，换做谁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可她偏偏还对他心存幻想。如今，这幻想却被他再一次亲手撕碎。
　　她抹掉脸上的泪，按下了通话键，“喂？”
　　电话那端没有了动静，她又补充了一句，“沐菲吗？他睡了，你改天再打给他吧。”
　　不等沐菲有什么反应，她便急急挂掉电话，刚要放回原位，又想了什么，翻开通讯记录，删掉了沐菲的来电。

　　Sunny对于还没影儿的小宝宝十分好奇，一整天围着沐菲转，缠着她问东问西。而且问的都千奇百怪，好多问题沐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的最后还是迟俊谦解救了她。他告诉Sunny如果她每天都这样没完没了地缠着妈咪，妈咪肚子里的小宝宝就会不高兴，到时候不喜欢她不跟她玩。
　　对于小Sunny来说，没有小宝宝陪自己玩是个无比严重的事情。于是她一本正经地问沐菲， “妈咪，如果我乖一点，小宝宝是不是就会喜欢我啊？”
　　“当然了，我们Sunny又聪明又漂亮又可爱，小宝宝一定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小丫头高兴的时候，漂亮的大眼睛总是一亮一亮的。
　　“妈咪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好吧，妈咪，我以后不缠着你了，等小宝宝长大了，我把玩具都分给他！”
　　精力充沛的不像话的小美女终于入睡。并且基于之前的承诺，今晚是爸爸给她将故事，守着她入睡的。
　　迟俊谦看着女儿进卧室前望着沐菲的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儿，不由抚额，自从有了沐菲，女儿就再也不把爸爸放在眼里了，连让爸爸陪睡都表现的这么勉强。这还是从前那个总是搂着自己脖子大喊“爸爸，我最爱你了”的Sunny吗？

　　沐菲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拿起了电话。
　　不管怎么说，他是孩子的爸爸，他有权利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一开机，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提示震得她手都发麻。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她拨出了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前两天登录MSN还看到他的留言，询问和叮嘱她生理期的事。这下可好，她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呢？看到是她的电话，会不会激动地立马接起了？这样想着，沐菲的嘴角居然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可是，怎么通了好久都没有人接？他没有把电话带在身上还是没有调出声音来？
　　就在沐菲丧失耐心准备挂掉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一时间，她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另一端传来她怎么也忘不了的声音，薛雅茹。
　　又是她！
　　一时间，沐菲被失望，疑惑和愤怒的情绪感染得更加开不了口。而薛雅茹却不放过一丝挑衅和炫耀的机会，说出了更让她怒不可遏的话。
　　沐菲将手里的电话狠狠摔了出去。
　　这么晚了，她打给他的电话被他的初恋情人接起，还坦然地说他在睡觉。而她呢，傻傻地在这里，等着告诉他，她有了他的骨肉。多么讽刺！
　　这一晚，沐菲手抚着小腹，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