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绢笑笑

36、【番外】贺思哲

　　我思故我在：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为止。
　　暮雨飞飞：你怎么这么固执？我说了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思故我在：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思故我在：沐菲，你今天穿这条裙子很美。
　　暮雨飞飞：谢谢。
　　我思故我在：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
　　暮雨飞飞：呵呵，过奖了。
　　我思故我在：我是说真的。
　　暮雨飞飞：时间不早了，睡吧。再见。
　　我思故我在：嗯，晚安。

　　从那天早上贺思哲打给沐菲的电话被王劲接起到现在，贺思哲没有任何沐菲的消息，他的电话和短信她都没有回应。
　　整整两天，贺思哲什么都没做，就一直坐在书房里发呆。
　　写字台左边最上面的抽屉里，有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几部手机。
　　文件袋里是贺思哲与沐菲相识几年来，所有的聊天记录，以及个人主页的留言回复，他把这些都打印了出来。
　　还有各种沐菲的照片。有的是他偷拍的，有的是他从他们的同学那里要到的，还有的是从她的个人主页里复制来的。
　　这几年贺思哲的手机换了好几部，每一部都被他保留了下来，因为里面有她发给他的信息。虽然并不多。每年他生日发来的祝福，逢年过节的例行问候，有的甚至只有几个字。比如他执意为她做点什么，她会客气而疏离地道一声谢谢。比如他出差前告诉她自己的行踪，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一路顺风。
　　中间的抽屉里，是几个精美的盒子，有大有小，整齐又萧瑟地摆放着。那是他没能送出去的礼物。每年她生日，或者什么特殊的节日，他都精心挑选礼物送给她，可她从来都不接受。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找出那么多理由，既婉转又坚决地拒绝自己。
　　只有他从外地出差带回来的极具当地特色的小玩意儿，她才会谢了又谢地接下来。不过之后，总会请他吃饭或者是回赠他些别的什么才行。

　　那条项链，如果不是她那天醉酒，方源替她收下，恐怕她也不会要的吧？
　　当时他一眼看中了那条项链，觉得她戴上一定很美。她在他心里，像花朵一样娇艳美丽，也像女王一样高贵典雅。他站在柜台前，只是想象他亲手为她戴上项链的情景，就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直到导购小姐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吩咐她把项链包起来。
　　那天她站在镜子前，他立在她身后，看着她雪白修长的脖颈，细腻光滑的肩背，差一点就要冲动地拥她入怀。等到为她戴好项链，他终于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背上一吻，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挚爱。
　　缓过神来的他有些忐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怕从中读到她的愤怒和厌恶。
　　“贺思哲……”
　　“对不起，我……”
　　“时间不早了吧，我们快走吧。”
　　他以为她要指责他，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地提醒他该走了。他抬眼仔细地看她的脸，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他想错了。她平静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被她的平静打败了。是的，他在她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涟漪。这一认知让他瞬间变得无比沮丧。

　　酒会上，公司除了韩离外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就是他传闻中的神秘女友，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有女员工借着酒劲壮着胆子问他喜欢她什么。他看了另一堆人中的她，只这一眼，便足以说明问题，所有的深情，眷恋，不舍，都在其中。女员工被他的眼神震撼，低下了头，此时，答案已不重要。但他还是说了句，她什么我都喜欢。几位男下属闻言立刻哄叫了起来，发问的女员工则默默地离场。
　　又有人问他是怎么追到手的。他笑而不语，任由大家在那里兴高采烈地猜测。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有多苦涩，他痴心守候多年，换来的却是她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这让他如何开口呢？
　　心事重重的他很快就被大家灌醉了。醉醺醺的他迷迷糊糊地想，还好，还有她陪着他。
　　再后来的事，他清醒后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是怎么发生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王劲愤怒的拳头和沐菲哭泣的脸庞上。对了，还有那条被她解下来放在床头的项链。

　　他从来没见过她在他面前掉眼泪。不是因为她多坚强，而是她从来不在他面前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刚接触的人会觉得她很善良热情，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对谁都是那样，她的确善良，但她并不热情。她会热心肠地帮别人做事，却不会轻易向谁敞开心扉。
　　即便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也极少向他提及自己太多的事。
　　沐菲痛经。大学的时候，每个月的那几天，她都看起来很虚弱很憔悴。起先他不知道，后来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打了国际长途给在国外留学的表姐。等他支支吾吾地说明意图，表姐在电话那头笑了好久。
　　晚上，寝室都要熄灯了，他终于鼓足勇气给她打了电话，说他在她楼下。北方的初冬夜里，寒意已是不轻，他甚至微微有些打颤，可是看到她从楼里走出的那刻，他却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她穿着毛茸茸的卡通棉拖，裹着外套出来，他连忙迎上去，递过去手里的东西。
　　“天冷，这个暖水袋给你用。”他实在不好意思像表姐教的那样，让她用暖水袋敷在小腹。
　　这样的情景，任谁都不好拒绝吧？沐菲看了看他，他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把袋子塞进她手里，其实里面还有一袋红糖。
　　“谢谢你啦。”她笑了笑，温柔依旧。
　　他被她这一笑弄得更加局促，结结巴巴地用表姐的话叮嘱她，“那个，不要用冷水。你们女孩子，身体弱……你，你多注意。”
　　“我知道了。外面挺冷的，你快回去吧！”
　　“嗯，那，那我走了，晚安。”
　　他逃也似的跑回寝室，手机里有一条她的短信，今天，谢谢你啦。末尾，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不客气，你注意休息。他飞快地回复，也在末尾加上一个微笑。然后躺在床上傻笑。
　　他仔细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她刚才是不是脸红了？对，没错！她刚才就是脸红了！天哪，她居然在他面前脸红了！他记得韩离说过，如果一个女生看到你脸红，说明她心里是喜欢你的。
　　真的是这样吗？他兴奋地想大叫。
　　“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起身的动作太猛，吵醒了下铺的兄弟。也多亏了他的抱怨，不然他说不定真的会叫出声来。
　　韩离向来不会辜负自己狗头军师的称号，正是有了他的误导，纯情的小贺同学第二天一大早就春心荡漾地奔向了教室，等待沐菲走进教室后对自己投来含情脉脉的一瞥。
　　他澎湃的心情引起了下铺兄弟的注意，“你今天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昨天晚上你从外面回来就一直不对劲。”
　　他故作镇定地低头看书，嘴上也否认着，“去去去，我哪有？”
　　“哎，沐菲来了！”
　　在哪？他立马抬头望向门口。
　　“哈哈哈，你接着装啊！”
　　一个小小的捉弄，就让他露了馅，“以后别想抄我作业！”
　　“别呀，兄弟，我错了还不行吗？”

　　千里之外的韩离被好友狠狠骂了一顿。怪我什么呀，谁知道那个什么沐菲这么怪啊！挂掉电话的他委屈地想。
　　贺思哲在期待中兴奋地观察了沐菲好几天，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看到他之后还是像以前一样淡淡地一笑，礼貌地打声招呼，一点都没有他想象的含情脉脉。
　　他终于明白，她的脸红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因为，他是个雄性动物。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可爱的误会，在几年后的现在，贺思哲回想起来还是有种甜蜜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
　　不过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懊恼地想。经过了那晚，她大概再也不愿意搭理他了吧？她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就扑进了王劲的怀抱，被他带走。他说过他的肩膀一直给她留着，他曾经多么希望自己的怀抱能够成为她栖息的港湾，而今，他却亲手毁掉了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拥抱安慰。

　　那夜，他和王劲一样，一夜无眠。王劲是因为拥有，而他，却是因为失去。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浮现出她被王劲带走时的情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象，她如何凄惨地向他哭诉，他又如何温柔地哄她入睡。
　　登机前，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她的电话，快捷键“1”的位置，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在他手中颤动。
　　“喂？”电话接通，却不是他想听到的声音。
　　“王劲是吗？沐菲呢？”
　　“她还在睡觉。”
　　“那好吧，请你转告她，我就要离开C市了。昨晚的事，对不起。”
　　“那好，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王劲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永远不要回来。不止他，她也是这么想的吧？在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飞机上，他努力地向下朝沐菲所在那个方向望去，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一直盯着，直到眼睛发涩。心里也在一遍遍地默念，沐菲，对不起。沐菲，我爱你。

　　贺思哲将打印出来的所有聊天记录和手机里所有的短信读了一遍，又将所有的照片一张张翻过去，再一一整理归位，合上两层抽屉。
　　他缓缓地推动抽屉，似乎是在举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他明白，他这一生，都只能把她深埋在心底了。
　　你若愿意，我便永远爱你。你若不愿，我便永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