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耀君

7、年夜饭

　　医院的年夜饭订在了小年的前一晚，时间一公布便遭到了一些已婚人事，或家在本地的医护人员的抱怨。这个时间段原本就是年夜饭的高峰期，有些人为了吃家里的团圆饭，不得不忍痛割舍了期盼已久的超五星级享受。
　　好在叶桥没有这种顾虑，她不是本地人，过年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在天朝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她正愁找不到去处打发。
　　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不错，不南不北，就是气候不太好，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对叶桥这种怕冷又怕热的人来说，简直像活受罪，偏偏一年之中冬夏两季的日子还最长。
　　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呢？
　　巡诊归来，叶桥往窗户外望了望，才五点多，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随便收拾了一下，又换下那件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白大褂，有些嫌弃的塞进了柜子里。一件黑色的中长风衣套在身上，白围巾绕两圈，直到把自己裹严实了，她才准备下班出门。
　　离开医院的暖气，叶桥顿时有种掉进冰窟窿的感觉，刺刺的冷风迎面扑来，将高挺的鼻尖冻了个通红。她吸了吸鼻子，缩着身在往公交站台走。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叶桥骂了自己几下。过年加上下班，搭车变得更加困难，看着拥堵的街道，她在想要不要走一段路再说。
　　可是，好冷啊。
　　揉了两下手臂，叶桥决定先躲进一辆taxi再说，多花点冤枉钱总比在外面挨冻要好。正在她伸手准备拦车的时候，一辆白色广本停在她面前，车窗被慢慢摇下，露出一个熟悉的脸来。
　　「上车。」
　　车里的人说话跟这冬天的温度有的一拼，叶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后面的车主不停的按着喇叭。
　　「上车。」又重复了一遍。
　　叶桥背一挺，壮着胆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很快让她有些僵硬的身子暖和起来，只是旁边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个人让她有些拘谨。
　　「谢谢。」
　　宋卿言轻点了下头，算是应答。双手握着方向盘，姿势十分标准。
　　果然是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人，叶桥用余光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目光又很快移向窗外。由于道路不畅，车子的速度并不快，路边的行人脚步匆匆，都在往家赶。
　　叶桥本就是个话唠，平日里最喜欢和李慧她们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可每次面对宋卿言，她就发现自己非凡的语言天赋一下子丧失了，变得笨嘴笨舌起来。
　　一路安静，只有风挡「呼呼」的刮刷声。
　　晴天位于城市二环的一个新建不久的商圈内，据说徐氏集团为此投资了几百亿，当然回报也是相当丰厚的。古典的民国建筑风格，伴着一排排红灯笼式的路灯，增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
　　宋卿言停好车，叶桥在酒店门口等着她，两人一起步入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李慧很是眼尖的瞧见两人，隔老远便挥了挥手，叫着：「小叶子，宋医生，这边，这边。」
　　「过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人群，终于挤到她们那桌。叶桥拉开座椅，先让宋卿言坐下，然后才给自己找了个位置。
　　李慧笑眯眯的看着她，凑上前去笑声调侃：「我还说顺路带你一脚，原来你早就找到御姐送了。」
　　叶桥瞪她一眼，又悄悄看了眼宋卿言，发现对方面色柔和的望着自己，脸不由一红，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叶！」
　　「小叶子！」
　　叶桥见两人一脸惊诧，有些疑惑。
　　「那是漱口水。」宋卿言慢慢解释说，唇线泛起一丝起伏，随后递上一块方帕。
　　叶桥涨红了脸，窘迫的恨不得找地方把自己埋了。
　　好在饭局已经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其他地方，没几个人看到她出丑的样子。医院领导的例行讲话，大家还是要卖卖面子。只是，还有一个人也将叶桥的窘样一丝不漏的看在眼里，徐嘉绯冷哼了一声，眼里带着一丝嘲讽。

　　每年的例行发言无非是些台面上的话，领导们也有自知之明，简短的说了几句后，大家便动手开吃。医院领导则到下面一桌一桌的慰问，以示关心。宋卿言作为外科室的顶梁柱，自然是首当其冲成了敬酒的目标。也不知那些人是不是故意，接二连三的白酒上来，就算是个酒缸也给灌满了。
　　叶桥手里捏着筷子，半天却没夹几道菜，目光总是追随着一旁的那抹身影。
　　李慧在她眼前挥挥手，见叶桥没反应也凑了过去，顺着方向望去，见被一群人围住的宋卿言，心里顿时了然。
　　「小叶子。」说着还对着某人的耳朵吹了口气。
　　叶桥被她吓了一跳，皱着眉不满道：「你干嘛？」
　　「再看下去，我怕你眼球要掉出来了。」
　　叶桥收回视线，低着头捏着手中的玻璃杯，不去理李慧的玩笑话。
　　「小叶子，你坦白说，姐给你介绍那么多优质男人，你一个都看不上，不会是因为她吧。」
　　叶桥见李慧难得一本正经的语气，也没有急着反驳，脸上的表情倒是丰富起来，像是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斗争。她扯了下颈间的围巾，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有点在意。」
　　李慧倒是头次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变得有些严肃，「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如果你还没有确定就趁早断了吧，你家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如果是个男人也就罢了，这种游戏玩不好可要出问题的。」
　　「学姐，不是游戏，」叶桥难得一副认真的口吻，目光中闪烁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这时，叶桥看见宋卿言对着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她连忙起身，也跟了上去。李慧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由有些担忧。
　　叶桥后脚跟着进去就看见宋卿言一个踉跄，赶紧伸手将她扶住，对方红晕的脸颊贴在她的胸口，白皙的手指抓着她的手臂。
　　「宋医师，你没事吧？」
　　宋卿言不着痕迹的脱离叶桥的怀抱，扶着洗手台摇摇头，胃中却是一阵翻滚，酸水混着浓厚的酒味上涌，她捂着嘴，推开叶桥，摇晃着进了一个隔间。
　　叶桥候在门外，直到听见一阵水声过后，宋卿言低着头走出来。
　　「给。」地上一块方帕，叶桥也不管她的意愿，强硬的扶着她出了洗手间，在大厅的角落坐下。看着一脸苍白的宋卿言，叶桥忍不住腹诽，固执的女人。
　　整个大厅被照得灯火辉煌，有说有笑的人群却越发显得角落里的两个人格外孤寂。或许是真的累了，宋卿言微微侧头靠在叶桥的肩膀上，身子也软了下来。那双往日冷漠凌厉的双眼微闭，整个人显得柔弱了几分。
　　叶桥心口不由被什么刺痛了，悄悄的握着那双好看的手，身旁的人轻哼了一声，却没有拒绝。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叶桥垂下视线，便可瞧见女人长长的睫毛和小巧的红唇。宋卿言的唇形特别好看，就像人们所形容的，樱桃小嘴，在之前酒水的滋润下有种娇艳欲滴的诱惑。喉间吞咽了一下，叶桥移开视线，无意间瞥见女人衣角的秽物，连忙掏出纸巾小心的擦拭干净。
　　宋卿言并没有睡着，她只是为了避免两人的尴尬，却不想看到这一幕，真是个细心的女孩子。
　　可惜，两个人没坐一会，便有人找来了。叶桥见李慧一副不认同的样子，知道她定是看见刚才的事情，只好抢先开口：「学姐，你怎么过来了。」
　　还好李慧并没打算为难她，「院长找宋医师呢！」
　　宋卿言这时已经站了起来，叶桥还有些担心的想要去扶，却被她婉拒，「小叶，你先和李慧过去吧，我没事。」
　　「可……」叶桥还想再说，李慧已经先一步挽着她的手，将她拉走。
　　感觉到叶桥依旧担忧的目光，宋卿言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她果然是老了，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丫头感动。整理下着装，她又重新恢复成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医师。
　　「小宋，快过来。」
　　宋卿言被服务生领导一个宽大的房间内，看上去像是间独立式的封闭包间，内部装饰极为奢华，估计是用来举办一些私人宴会。绕过屏风，宋卿言看见眼前一桌人，心里闪过一丝不悦，刚才叫她的是医院的院长，也是她父亲的同学，姓周，五十来岁，学者模样，一双小眼却透着精明算计。
　　「宋医生来了，请坐，请坐。」一个长相颇为俊朗的男子起身让了个位置出来，将宋卿言请过去，其他在座的都是一些官员领导，或者是一些与医院有项目合作的企业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