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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寂静夜,白烛撒泪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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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天空里只有月亮在散发着它折射的光亮,时不时的几声乌鸦叫让人们本就哀戚的心情更增添了几分惆怅,我和姑姑守在一个铜盆儿的旁边儿,把白天折的元宝和剪的冥纸点火烧了一些,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大声儿的哭,默默地流了一些眼泪,就当是给玛嬷尽尽孝了。
“庆儿,听说额娘走的时候很平静,是睡着过去的,没有受什么罪,来人还说这还要谢谢你给弄来的西药呢!要不是靠着它们顶着,恐怕额娘••••••”姑姑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这是庆儿应该做的,说到底我还是她的嫡亲孙女儿,她就是••••••”我仍然不能忘了她逼我发毒誓的那一晚。
“怎么不说了?”姑姑看着我。
“嗨,也没什么好说的。阿玛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一个是他的亲妹子,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好偏着哪一个。可玛嬷毕竟是女流之辈,她觉得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您!”既然已经说了,那都说了又有何妨?
“她说过这话?”姑姑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我一直以为额娘和阿玛把我送进宫是心甘情愿的呢,他们指着我去换富贵。原来我••••••”姑姑的眼睛里又含了泪花儿。
“您还真是错怪玛嬷了!这话要是说玛法,倒是不为过,他毕竟担系着整个儿叶赫那拉家族的兴衰荣辱,后族的身份还有什么不安全的。但是玛法忘了,姑姑和皇上只有姐弟之情却无夫妻情分,以至于姑姑您进宫多年不得幸福。万幸皇上悔悟了,三十儿那天晚上皇上跟您说的话,咱们都听得真真切切的。”我宽了宽她的心。
“想是当年额娘把我送走也是不得已的强颜欢笑,我还记得那天的大红,屋内屋外,从桂公府到大清门••••••”姑姑忽然回忆起她大婚时的情景了,我们姑侄这聊天儿还真是一脚天上一脚地下的。
我用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认真地听着姑姑给我讲她大婚那天我不知道的事情,这是我9岁进宫后她第一次给我讲这些,以前她是不愿意提起,因为她伤心于自己不幸的婚姻,如今再说,她可能也是解开了心结。
“光绪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天,还记得那天你跟我说的吗?当皇后了!呵呵!恭亲王福晋又怎么样?她在接我下凤撵的时候,还不是低下了她的头,跟我说:‘恭迎皇后主子!’”姑姑笑了笑。
“您是从大清门抬进宫的皇后,她自然得叫您一声主子!”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底下的剪子剪了剪白烛的烛心,就在这时,啪的一声,从烛心儿里迸出了一个烛花儿,溅出了一片烛泪。
“看,它都知道我这些年就是用泪水写成的。”姑姑用帕子擦了擦,“这从选后开始,就没有一件顺序的事儿,皇上看着江西巡抚德馨的女儿就两眼发直了,差一点儿将如意就递了过去,还是亲爸爸大喝了一声,他才回过神儿来。”姑姑掩口笑了笑,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儿,她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姑姑,那个时候皇上没注意到珍妃?”我也是个好奇宝宝。
“珍妃?没有,那个时候珍妃不过才13岁,根本就还没长开呢!别说珍妃,就是15岁的瑾妃,皇上都没看一眼。”姑姑摇着头。
“为什么?”我继续问。
“那还不是因为皇上根本就不喜欢我,不情愿的把如意递给了我,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去看别人?”姑姑冲着我挑了挑眉。
“他怎么能这样儿啊?难道您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要嫁给他?他有什么好啊?还这么臭屁?”我也是一时来了孩子气,顺口就说了。哪知道姑姑却微微的点了点头,认真的看向了我的眼睛。
“庆儿,知道姑姑为什么到了22岁才嫁人,并且还嫁给了皇帝了吗?那是因为我的亲姑姑,当今的皇太后老佛爷她老人家早就跟你玛法说定了,皇帝虽然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却是她妹妹和咸丰帝的弟弟的儿子,而我又是她弟弟的女儿,一旦我们育有皇子,不仅拥有一半以上的叶赫那拉家族的血缘,而且还是当然的皇位继承人,可以弥补先皇同治帝没有后代的遗憾。你可要知道,皇上的后代是要给太后与咸丰帝的儿子同治帝承祧的。”姑姑说吧叹了口气,“可老佛爷不知道她的这个如意算盘不仅毁了我这一辈子,同时也毁了皇上的一辈子啊!”
“姑姑,这里边毕竟受伤害最大的人是您啊!”我拉了拉她的手,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庆儿,你是个好的,姑姑也问过自己,当初把你接进宫来是不是有私心?”
“怎么会这么说?”我笑了笑。
“说是想让你来陪姑姑做个伴儿,结果却给了亲爸爸进一步算计咱们的机会。再后来,皇上突然跟我提起想要你回宫,还要到他那里伺候,我这心里就凉凉的了。难道我的亲侄女儿要跟我抢男人?不,不对,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男人,他的心,他的人,从来就没有在我这里停留过,这不是你的错儿,更不是我的错儿,那这到底是谁错了呢?”说到这儿,姑姑是忍不住流泪了。
“听了您这么说,庆儿倒是觉得自己本就是个多余的。”我感叹自己的到来。
“听到你遇喜的消息,我差点儿没晕过去。以前没跟你说过,我当时自寻短见的心都有了。可老佛爷是谁啊?她连夜回宫就召见了我,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给我立字据了。她许给我的那些东西,我料想你也猜得出来。她一句:你好歹是大清门抬进来的,就应该有那个气度!我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姑姑摆了摆手。
“姑姑,知道为什么庆儿自请不受封吗?”听了她的话我感慨颇多,“庆儿就是怕您有个好歹,那样的话,庆儿就无地自容了!想是您也知道了那孩子是怎么来的,这要是没有公主府的一场闹剧,我想••••••”我抿了抿嘴。
“别,如今咱们娘儿俩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打发时间熬夜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姑姑我已经看开了,不说溥俊,就说元敏你都给了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刚刚提到三十儿晚上,皇上那不是演戏,我看得出,他于我虽然无情,但现今却也有义了。这还多亏了你在他身边总是提点着,庆儿,不受封你不委屈吗?”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委屈?这后宫的哪个女人不委屈?不说您和我,瑾妃呢?安贵人呢?还有入画,死了的珍妃和抱琴,咱们哪一个不是委屈的?都说珍妃受皇上的荣宠一生,可您知道吗?皇上曾经还派庆儿在私底下监视过她,得知珍妃每个月真实的用度时,我也看见皇上的手攥紧了拳头!姑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命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皇后卸下了她的指甲套儿,看着自己的长指甲,“庆儿,姑姑看过你的手,要说是宫里人的手都没人信,更何况是咱们长公主亲额娘的手!”
听她这么说,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背。也是,早年的劳作让我已经找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皮肤了。
“现在想想,还是德馨的那两个女儿幸运,亲爸爸看出皇上看上了她们,干脆就给她们撂了牌子,指了婚。太后指婚,当家主母,风光无限啊!”姑姑望了望东方的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一会儿要给亲爸爸去请安。庆儿,咱们还是把这素净的衣裳换下来吧,她老人家不喜欢,咱们别去找这个没趣儿。”
“姑姑!”我忽然想到皇帝问我要不要带着姑姑一起谋退路。
“什么?”她已经站起身了,“早上咱们吃些清淡的,一宿没睡,恐怕会有心火。”
“没,没什么,庆儿就是想去看看元敏,庆儿想早上照顾照顾孩子。”不能对她讲明,依她的性格,她就算是为了大局,也断然是不会跟我们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