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的爱情故事》落晴

1、陌上花开

　　雷锋同志说：我们要有钉子一样的精神。

　　寝室老师来催时，赵小多正满头汗地卷着行李，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时候一箱子书轻飘飘的，拎起来仿佛能飞一样，现在却死活赖在地上，拖都拖不走。

　　当然，那时的赵小多还只是个刚入学的小屁孩，满心欢喜的以为大学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象牙塔。但她现在不这么想了。象牙塔的没有，反倒觉得自己像是被挤在牙缝里一样别扭，恰似一片随时会被剔掉的生菜叶。没错，短短的三百来天里，赵小多已经挂了四科，再加把劲就会有学业警告了。

　　莫陌在一旁打趣地说：“拎不动就对了，这就是知识的重量。”

　　赵小多觉得沉得那些都是她趴在书上睡觉时流的口水，斑驳的痕迹见证了她与周公奋战的那段蹉跎岁月。掂量一下，二斤。恩，差不多有了。赵小多叹着气说：“哎，不行了。老喽…”

　　来了条短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弄得像毒贩子接头的暗号一样。赵小多已经被老赵整的麻木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学校所有老师都这样：一个交数学的小老头，不安分守己地培养着自己的数学傻子，非得天天舞文弄墨地折腾自己，被他乱用的成语诗句花样翻新，层出不穷，还总爱说自己是全才。赵小多小的时候，老赵拎着她见人就夸：“我这闺女学问多，像我。”赵小多在一旁听得眼泪汪汪的，怎么听都觉得是在骂她。

　　窗外面像是下火一样，不过赵小多决心已定，就算烧成灰也要埋在自己家门口。这是落叶对根的情意。这种心境有点类似于农民工兄弟回家过年那般坚毅：当你身体力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就有了一种义无反顾的勇气去登上笼屉一样的火车，马上从心底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情。

　　火车真的像笼屉一样，一屉的包子大小不一，都奇形怪状的。谁也不知道别的包子什么陷，其中还不乏一些冒充包子的大馒头。来的时候赵小多还是灌汤小笼包，现在彻底成发面的了。过去是薄皮大馅，现在馅越来越少，厚的全是皮，至于是哪的皮，赵小多自己也知道。要想蒸出来带口气，皮就得厚一点，要是当一辈子小笼包，现在肯定汤水俱下了。都是社会这个大笼屉的杰作。

　　莫陌看着窗外，神色像思想者一样凝重。赵小多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忽见她摇头晃脑地背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赵小多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说：“你脑子给蒸熟了吧，哪看见雨雪了？”莫陌一脸不服气地说:“有没有下雪不重要，重要的是感受这种悲凉而沧桑的心境，你这傻子听不懂。”

　　广播里唱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的，越听越像公厕贴的标语，还有一句叫“就这样风雨兼程”。赵小多用胳膊碰了一下莫陌说：“这意境跟你挺像的。”莫陌撇了撇嘴没说话。

　　车厢里越来越静，人们都懒得说话了。赵小多觉得自己热的快要化了，想拿把菜刀把自己剁成一块一块的扔到水盆里泡上三天三夜。

　　要到家了。

　　这样想着，赵小多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