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柳断秋

5、四

　　蝶舞死了，死在那把锋利的短刃之下，舞者不舞，是因为不能舞了。
　　柳断秋无比郁闷的看着雪地里靠着大树“睡着”了的紫衣男子，明明心脉受损却偏偏出来跟镖，遇到生死一线的时刻也不忘告诉孙达先押镖离去。如果不是自己恰巧赶到，真不知道，他会不会睡死在这里。
　　可更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把他送回去。用法力？会引起天庭注意，用幻术？体力不够。用人力？这个家伙不知道有多沉……于是柳断秋决定先带他回九阴，因为回天道教，用天蚕令就可以了。
　　“司马……”紫衣男子似是从恶梦中惊醒，他微喘着看向四周，然后将视线定在柳断秋身上。“你醒了？”柳断秋抿了下唇，表示礼貌地向紫衣男子说了声好。
　　“你是谁？”紫衣男子皱了皱眉，这不是他来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他都很陌生。柳断秋吩咐下人准备一些吃食，然后把挂在一边的紫衣貂裘还给他的主人。
　　“我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男子接过衣服披在身上。里里外外都是紫色，刺得一旁的贺兰敏之眼睛生疼：“喂，那个谁，你穿一身紫不觉德单调吗？”
　　“在下卓东来。”不满贺兰敏之的不敬，卓东来冷冷的看了贺兰敏之一眼。
　　“呵呵，小女子柳断秋，见过卓爷。”口里说着，却不行礼，似乎有了一些挑衅的味道。柳断秋并没有向他行礼的理由，但却把话说了出去。
　　“我本以为，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蝶舞更美的女人了，可没想到，阁下似乎更美。”
　　“蝶舞？那个为了朱猛而背叛的女人？”
　　“是的，她拥有着世界上最曼妙的舞姿。”
　　“听这口气，我觉得很像赛红拂，是吗敏之？”
　　贺兰敏之一愣，尘封的记忆涌现，赛红拂，她也是为了那个乔知之，背叛了自己，他渴望的情，在那一瞬，支离破碎。“卓东来……你，喜欢她吗？”贺兰敏之噙了些泪水，却不敢抬头看卓东来，她怕他会看到，他所克制自己遗忘的……往事。
　　“不，我卓东来，不会爱任何人。”
　　“那是因为，你不敢。”柳断秋轻声说道。
　　“我该回镖局了。”卓东来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痛苦的记忆，惨淡的童年，他未出生便夭折的弟弟，他从未见过的母亲……他，还有资格得到爱吗？
　　“好，我送你。”柳断秋走到卓东来身边，扶他从躺椅上起来，卓东来本欲拒绝，但他的身体向他提出了抗议。
　　痛……似乎心脉都碎了，卓东来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给了柳断秋，柳断秋虽然法力无边，但毕竟是个女子，持久下去也会吃不消的。
　　“我帮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杨戬从柳断秋身旁扶住了卓东来的身体。“你……柳断秋没想到杨戬会帮他。“为什么帮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由于元神不全，杨戬的神志并不是很清醒，此时他完全依靠他人给的语句和行动判断周边的食物，也就是处于迷茫状态。加上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他的精神年龄已回到了孩提时代。
　　“是，我们当然是朋友，走，我们把卓东来，送回大镖局。”
　　“哦，好。”
　　长安大镖局
　　柳断秋无语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肆无忌惮的揉着自己头发的杨戬，而且似乎还玩得很开心。而另一边的软塌上，则倚着卓东来。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解释，我会以为他是弱智儿。”
　　看了眼笑得一脸单纯的杨戬，柳断秋认命地紧了紧双手以防止杨戬从身上滑下去，“卓爷，您的伤还要不要紧？”
　　“你是医生，我是病人。”
　　“那我想和杨……和他在这住几天。”
　　“哦，我会叫孙达给你们准备客房。”
　　“那就多谢卓爷了。”
　　“孙达？”
　　“爷！”
　　“带他们去客房”
　　“是”
　　“这位镖头，我们住一间”她可不敢让杨戬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好，这边请。”
　　当夜客房
　　把依偎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杨戬塞到床的最里面，柳断秋松了口气，整理了微微发皱的衣服，想想，也许自己应该看看自己的病人——----卓东来。
　　夜深紫气东来
　　巧妙地躲过当值的卫兵，柳断秋走入了排满红烛的内室，满屋的紫色，单纯的视觉冲击刺得她眼睛生疼。蓦地，一股血腥味传来，柳断秋愣了一下，闯进了卓东来的卧室。
　　艳红的酒迹滩在地上，卓东来靠在榻边，似乎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爷，你怎么了？”柳断秋走到榻边，揽过卓东来，擦去他嘴边的艳红，扶他靠左边倚下。
　　“你是怎么进来的？”终于有力气说话的卓东来开口了。
　　“偷跑进来的，怕你出事。”
　　“怕我出事？我会有什么事”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尽管这样让他感觉有一丝温暖。他怕，他怕幸福来之即去。他失望太多次，所以，他不愿，也不敢再接受幸福。
　　“别这样，卓爷，逃避，只会令人更加……”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可我不希望你有事，卓爷。”柳断秋笑了笑，拽了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清理地上的酒迹，“其实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饮酒。”
　　“哼，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卓爷到是不解风情呢，我们家秋可很少这么关心别人呢。”一袭红衣翩然而至，不是别人正是火凤百里轻然。
　　卓东来打量着后来的红衣男子，此人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倒也是个少有的美男子，只是身上挟带着几许杀气。
　　“呵呵，轻然，能帮我照顾一下卓东来吗？我去看看杨……他。”柳断秋把杨戬的名字咽了下去，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好的，你先去吧。”百里轻然拍了下她的肩膀。
　　柳断秋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卓东来，转身向客房而去。
　　“断秋似乎很关心你呢，卓东来先生。”百里轻然看着卓东来，似乎非笑地挑了挑眉。卓东来撑起身子，靠坐在榻边，他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孱弱。
　　“她关心我？看来是卓某身在福中不知福喽？”卓东来冷哼，标准的反问句，赤裸裸的威胁。可百里轻然不怕，他有着卓东来没有的强大法力，虽然不及柳断秋与杨戬九转玄功的威力，但由于卓东来这样的凡人，他有十成把握。“你和你的手下都打不过我。”
　　“是，我知道。”
　　“所以……你的威胁，没有半点作用。”百里轻然笑得云淡风轻。卓东来皱了皱眉，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游戏就不好玩了，他要的是手中百分之百的把握。
　　百里轻然环视着满屋的红烛，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小男孩追着他，然哥哥长然哥哥短地唤他，只是今日，物是人非。当年，那个小男孩再临别的那天，点了一夜的红烛，望着他，直至他毅然地御风而去。
　　“你在想什么？”卓东来问。
　　“很久以前的事。”
　　“哦”
　　“这件事情，不便告诉你，而你，也没有听的价值。”
　　“呵呵，轻然公子不愿说，卓某又怎能继续追问？”
　　百里轻然也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卓东来先生，轻然想问一问，你……幸福吗？”他身轻无数尘事，自是懂得卓东来的苦楚，柳断秋密唤他来，也不甘为此。
　　“阁下……管得太多了吧。”
　　“轻然，也希望你幸福。”百里轻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断秋她有着非常重要的任务去做，可她却选择了帮助你，她，是希望你幸福，而不是短暂的满足。”
　　“轻然……别说了，天晚了，都回去吧，别打扰卓爷休息。”柳断秋领着刚被叫醒的杨戬走了出来。“轻然，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呆在这里了，如果无法尽早找回所有的元神碎片，恐怕……”
　　“你们在说什么？卓东来不满。
　　“卓爷，请您跟我们回去吧，这里不适合您。”柳断秋长出了一口气，“卓爷，那些人不值得你如此，他们……”话未说完，便被卓东来打断了“你凭什么说他们。”
　　“因为我们是神，我们可以更改他们的一切。”百里轻然冷笑。
　　“卓爷，您是放不下司马，是吗”
　　“……”沉默。
　　许久，卓东来扬起头看向柳断秋，道“既然你们是神，可否保大镖局……和司马一生平安？”果然，从一开始便觉此二人不同寻常，只是未想到竟然……
　　“可以，但只是一世而已。”
　　“好……我和你们走，你们……说要给我幸福的。”他从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他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流水老人的玩物……
　　“幸福？卓哥哥不幸福吗？”杨戬显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那卓哥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呀？”
　　“会的，我们走吧。”百里轻然取出天蚕令，轻施法咒，四人便已回到了天道教雪溪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