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歌》多多大人

8、书房暗室

　　“陆姑娘，我有一句话想说。”若云开口道。
　　“什么？”陆筱舒见她神色严肃，不似方才般随意，略微有点担心。
　　“以前听说皇上提过几次要给王爷娶亲，王爷都拒绝了，而且好像不太愿意提起此事。若是见了王爷，还请不要谈到这方面才是。”
　　陆筱舒明白她是好心，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三人踏进静竹斋。

　　静竹斋的布局和觅荷苑差不了多少，进门正对着便是大厅。
　　陆筱舒的心不由自主的提得高高的……这里是蓝仲卿平日日常起居的地方……那扇门，那么近、那么近，近的仿佛伸手就能触到，门内，自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了。
　　门微微掩着，屋里的人听见她们的脚步声，便走了出来。
　　于是，陆筱舒第三次见到了赵管家。巧儿若云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赵管家快步走到她们身边，搓了搓手，神色无比尴尬。
　　“那个……陆姑娘……王爷他……方才有急事出门去了……所以你看……”赵管家心里暗暗埋怨自家王爷总把这种难做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每次都是由他告知陆筱舒蓝仲卿不能前来见她，这让他觉得十分对不起陆筱舒。
　　如果说昨日陆筱舒还有些小小的庆幸，今日就全是失望了。她只想见蓝仲卿一面，可是没想到见他一面竟然这么难，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居然这么不容易实现。
　　十年都等过了，几千里的路程也走过了，如今只不过多等几天，没什么的。她心里安慰自己，可是虽然这么想，脸上还是不由露出了一丝失意的神情。
　　“即使这样，那也没办法。”陆筱舒说道，语气干巴巴的。
　　“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姑娘了！王爷临走时吩咐，说书房里有几本医药典籍，姑娘偏好医术，闲来无事可取来看看，也好打发时光。若是在府里闷了，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也好。”赵管家说道。
　　陆筱舒点点头道：“我刚到这里，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若有书籍读一读倒也好，不知要去哪里去取呢？”
　　“王爷的书一般都在书房，陆姑娘用过早饭，让若云带您去吧。”赵管家知道陆筱舒此刻必然心情不好，便把事情都推给若云，“老奴还有事情，就先下去了。”说着向若云使了个眼色。
　　若云虽和陆筱舒相处时间很短，但两人年龄相仿，况且，姑娘家之间更容易摸清楚相互的脾气，她知道陆筱舒虽然因为没有见蓝仲卿，心下略有不快，但性格上始终还是较为温婉和气的，不会为难下人。
　　陆筱舒应了一声，便坐下了。这一顿饭，虽然丰盛，却食之无味。

　　饭后，若云带着陆筱舒来到蓝仲卿的书房，书房也在静竹斋内，离大厅也不是很远。
　　“我和巧儿在外面候着，就不进去了，姑娘有事的话叫我们一声就好。”说罢若云和巧儿便离开了，陆筱舒自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蓝仲卿书房内布置较为简朴，墙上悬挂着几幅字画，书案上散放着几张纸，有些被风吹的落在了地下，陆筱舒便俯身捡起，只见纸上的字迹笔画有力，雄浑大气，却笔锋暗藏，毫不张扬。书案侧面，是一排架子，上面除了书籍等物，还有一把小小的的银质匕首。
　　陆筱舒走到架前，抬头在上面找寻，好容易找到了赵管家所说的那几本医药典籍，便伸手取了一本下来。
　　一看之下却有惊喜，这本竟是难得的药典古籍，在药王谷时，也只是听说过这书的名字，更别说是全文了。今日竟在此见到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她一边翻阅着，一边想找个地方坐下。她一心扑在书上，丝毫没注意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听有声响，她方才抬眼，只见架子晃了一下，竟向一旁滑开了，露出墙壁上的一个暗室。
　　说是暗室，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壁柜，里面摆着一口镶金嵌玉的箱子。
　　箱子不大，上面的图案雕刻的相当精致，箱子边缘处有金边镶嵌，箱身上镶嵌有各种宝石。陆筱舒从未见过如此贵重之物，她可以想象的到，箱子本身已经如此难得了，里面的物品肯定更是贵重异常。
　　可是如此贵重的箱子却并未上锁。
　　陆筱舒的手无意识的伸向箱盖，却又迟疑了一下，在半空中停下了。
　　这箱子既然放在暗室，想必蓝仲卿不想让人看见里面的事物。
　　她不想窥探蓝仲卿的私物，但又忍不住想打开看个究竟。毕竟她对蓝仲卿了解的太少太少了，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实在是令人难以抉择。
　　陆筱舒思想斗争了许久，终于，好奇心占了上风，她伸出手，掀开了箱盖。

　　令她惊讶的是，里面只有一个画轴，一封拆开过的信。
　　陆筱舒首先拿起画轴，徐徐展开，但觉眼前忽然一亮，一副美人图缓缓的在她眼前展开。
　　画上的美人凝眸微笑，秀美难言，一双眸子似盛着两泓秋水，漆黑明亮，灵动的好似随时都会从画上走下来一样。由此可见，作画之人一定及其用心，每一笔，都倾注了满满感情。只不过，这是在何等强烈感情的驱使下，才能画出如此传神、动人的画？
　　陆筱舒没料到是这样一幅画像，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细细看去，只觉这美人神色之中隐隐透出悲苦之色，不知道曾经历过怎样的苦难。看着画里的人，陆筱舒竟也觉得心中一阵苦涩，似乎被这画上美人的情绪所感染。
　　陆筱舒的眼光转到了画像一侧，上面的字迹方才在书案上见过，只是较之方才所见，略微清秀，少了方才所见的气势。
　　落款为“仲卿”，自是指蓝仲卿了。陆筱舒看到作画年代，在心中推算一下时间，竟是二十年前所画。那时候的蓝仲卿，应该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画中的美人，和蓝仲卿是什么关系。陆筱舒暗想，忽的想起了方才说起的，那位曾在觅荷苑居住过的小姐，会不会指的就是这画中之人呢？
　　思索许久，陆筱舒这才拿起一旁的信，抽出信纸，信纸凹凸不平，似被水浸过一般，大部分字迹都已经模糊了，依稀可以辨认出断断续续的几句话，从夹杂在其中的几个充满喜庆的字眼，她看明白了信的内容。
　　陆筱舒呆坐片刻，竟将事情推测了个大概。
　　难怪说若云说这小姐不知道为何不住在这里了，原来是嫁人了。蓝仲卿的心上人要嫁人了，却不是嫁给他……
　　陆筱舒的眼光又转到了画中人身上，这一看，就无法从画上移开了，
　　也许，这美人本身的神情并不是这么悲苦，悲苦的，是蓝仲卿罢了。当年作画时，他内心不知有多么悲伤，这才会不知不觉的将自己的心绪付之于画笔，从而转移到了画中人身上了吧。
　　陆筱舒怔怔的站着，忽觉脸上有冰凉之物沿着脸颊落下，伸手一摸，竟是一片湿润。
　　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满脸泪水。意识到这一点，她连忙伸手拂拭，没想到泪水却愈发的涌了出来，掉落在信纸上。
　　当年，蓝仲卿想必是悲伤到止不住眼泪，这才使得信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吧。
　　泪眼朦胧中，似乎能看见少年时蓝仲卿，面色惨白，伤心欲绝的模样。
　　陆筱舒觉得心好痛，仿佛缩成一团，只是不知道，自己感受到的，究竟是谁的心痛。
　　呆坐了许久。陆筱舒与蓝仲卿相识时，蓝仲卿已经是个成熟的青年了，坚强、可靠。她从未想过蓝仲卿脆弱的一面，蓝仲卿也曾有过十几岁的少年时代，也曾强烈的思慕着某人，也曾和她一样。
　　很早的，蓝仲卿的一片思念便已被现实残酷的斩断，只是，还依然珍藏着心上人的画像，他定是忘不了她，不然也不会多年未娶。
　　自己也正和他一样，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可是将来又会如何？自己是否会步他的后尘，几十年后，依然对着心上人的画像黯然神伤？
　　对于蓝仲卿，她有着强烈的、执着的爱恋，今日所见，使她对蓝仲卿的心意更加的强烈了。可是，她突然觉得她却对他的过去、以及现在一无所知。
　　不！陆筱舒心里暗想。如今我在他身边，他失去的，就让我来弥补他吧！
　　她擦干了眼泪，将画轴和信放回箱子，又将架子恢复原位。这才匆匆的拿起那本医书，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