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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午夜梦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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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冰封与易水寒在雁翎公主的带领下,走到秘道的深处,直到一面石壁前,雁翎公主在墙上某几个点轻轻拍了拍,那面本来光滑完整的石壁忽然向两侧分开,里面的灯光倾泻而出,竟是一座小巧而精致的庭院。
雁翎公主将他们让到一个房间内,一走进去便闻见满室的药香,一个老者正焦急的在房内走来走去。
看到雁翎公主,那老者便急忙走过来惶恐道:“公主殿下,老朽无能,救治不了王上。”
雁翎公主脸色变了变,匆匆两步奔向床前,望着床上的人,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听到“王上”两个字,亦冰封与易水寒惊讶的对望一眼,再靠近看向床上那人,竟真的是西域之王。
西域之王胸前所受重创,亦冰封看得一清二楚,难道他当时竟然没有死去?而且被转移到这地下迷宫里。那现在上面是怎样的情况?
易水寒已俯下身查看西域之王的情况,过了半晌,她忽然凝重道:“公主殿下,如果你愿意相信在下,或许还有办法救治你的父王。”
雁翎公主惊喜地抬起眼眸,抓住易水寒的手道:“真的吗?你有办法救活我父王?”
易水寒安抚地拍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这个如皓月清风的女子,她所说出的话似乎天生就带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寒冷而漆黑的夜,风雪交加。
冷风如刀般割着她的肌肤,打在脸上的雪,融化了,冰水沿着脸颊直流进脖子里。
不见人影的长街上,只有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向前移动。
除夕之夜,人们都团聚在温暖的灯光下,有谁会在外面游荡?除了无家可归的她。
鞋底磨穿了一个洞,冰冷的泥水灌进来,脚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她在一个拐角处跌坐下来。
她实在太冷,太饿,太累,再也走不动一步。
她弯起双腿,用手抱着,蜷作一团,想把整个人都缩进那早已破旧不堪的棉袄里。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反正眼前是一片黑暗,闭上眼睛也是一片黑暗,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人用力地摇晃她。
她费力的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年长她几岁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大声道:“你怎么睡在这里?会被冻死的。”
说着便拉起她:“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她受了蛊惑般被她拖着走,“家”这个字在她听来既陌生又温暖。
女孩子看她走的吃力,索性背起她在风雪中蹒跚而行。
而那所谓的家,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座破庙。
女孩子把她安置在神案旁,又跑进跑出的生起一堆火。
干燥的树枝“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四处透风的破庙里顿时暖和起来。
女孩子又用一个破铁盆从外面装了满满一盆雪,架在火上烧。
等雪融化了,便拿下来,然后脱掉她的鞋子,试了试水温,把她的双脚放进去,轻轻地帮她把上面的泥污洗干净。
女孩子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针,对着她的脚左比划,右比划。
她看着女孩子手中的针,不自觉的全身紧张。
女孩子看着她笑了笑道:“放心,我会很轻的,不会弄疼你。”
说着,小心翼翼地用针挑开她脚上的冻疮,又轻柔地把里面的瘀血挤出来。
清理完后,女孩子抬起头笑道:“你看,我没骗你吧,一点都不疼。”
她还没开口,她的肚子却先替她说话了,“咕咕”地叫起来。
女孩子抚了抚她的头道:“我现在没有吃的给你,不过明天一定会有的。”她笑着接道:“我在后山布了几个陷阱,可以捉野兔子,还可以打野鸡……虽然昨天没逮到,今天也没逮到,但我相信明天一定会有收获。”
火光映着女孩子的笑脸,大大的眼睛那么温柔又那么明亮,从寒冷与黑暗中走来的她不觉看得痴了。
女孩子用树枝挑了挑火堆,让火烧的更旺些。
然后走过来,抱起她柔声道:“现在闭上眼睛睡觉吧,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她的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她的身体如此温暖,在她的怀中,那些黑暗、寒冷与痛苦似乎都已远去。
她闭上眼睛,放松全身,安心地在她怀中睡去。
第二天早上,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女孩子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
女孩子低下身摸了摸她的头道:“在这里乖乖地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消失在门外的一片雪白中。
亦冰封惊醒,黑暗之中,他有刹那的混乱,忘记了如今身处何处。
待呼吸平稳,他才从床上坐起来,慢慢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旁,点燃蜡烛。
他缓缓地坐下来,烛光映着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已经很久不再做这个梦了,确切地说,那不是梦,而是深藏在他脑海中一段儿时的记忆。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他一直等那个女孩子回来,可是她却没有再回来。
后来他找遍了整个后山,却再也没有找到她。
而在那之后的二十年中,他的生命中只剩下黑暗,在黑暗中接受最严酷的训练,在黑暗中完成最不可能的任务。
他放弃了很多东西,甚至放弃了性别。
而唯一能够抓住不放的只有那段记忆,还有记忆中那稍纵即逝的温暖。
若非那星火般的温暖支持着她,她早已死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厌倦,她的心底忽然泛起深深的厌倦,厌倦这样的行走,厌倦这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行走。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亦冰封才恍然惊醒。
打开门,房门外站着易水寒。
易水寒含笑道:“看你房间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你的伤如何了?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亦冰封摇了摇头,侧身把她让进房间。
亦冰封看了看略显疲惫的易水寒问道:“西域之王的伤势怎样了?”
易水寒道:“已无性命之忧……幸而他的心脏与常人有异,长在右侧,否则以那一掌的力量,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雁翎公主说在她收敛西域之王尸身之时,西域之王忽然睁开眼睛,他一醒来只说了一句话‘把我藏起来’,随即便又昏了过去。”
亦冰封皱眉道:“看来当我查看西域之王伤势时,他自闭心脉,进入假死状态。”
易水寒点了点头道:“想是西域之王被人重伤后,自知无力抵抗,只得诈死,骗过对方。雁翎公主听了西域之王的话,也意识到王宫中有人对王不利,于是便把西域之王藏到这地下迷宫中。”
亦冰封道:“不知上面的情况如何了。”
易水寒道:“雁翎公主刚刚从上面下来,她说司徒在秘道中发现了吴一帆的尸体,料定我们已经逃脱,所以派了大批的人手往中原的路上追去。”
她刚说到这里,房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雁翎公主冲了进来,高兴地叫道:“我父王醒了……他要见你们,快跟我来。”说着她拉起易水寒便跑。
亦冰封也只得站起来跟了上去。
病榻之上,西域之王的脸色虽是惨白一片,人却仍是硬挺着正襟端坐。
看到亦冰封与易水寒,他脸上露出温和之色。
西域之王看向易水寒一点头道:“阁下救命之恩,本王日后定当重重答谢。”
易水寒微欠身道:“举手之劳,王不必挂心。”
西域之王微一沉吟又道:“本王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二位能否答应?”
易水寒微笑道:“王请,但说无妨。”
西域之王叹了口气道:“一个月前,本王已收到密报,在我的臣属中有人意图叛反,只可惜那报信之人还未来得及说出对方的名字,便已断气。本王暗中追查,哪知所有的知情人全部被灭口,于是线索完全断了。”
西域之王看了看亦冰封又接着道:“后来亦少侠发出敬告,欲取我西域飞天令牌。这飞天令牌是我西域王权的象征,持令牌者可调动王城内所有的兵力和财力。本王不能断定亦少侠是否也与那叛党有关,做了万全准备,没想到亦少侠最终还是赢得了飞天令牌。本王无奈,只得留下三位用宴,暗中观察。谁知此时却突遭袭击,本王虽不敢自称武林第一,却也从未畏惧过别人。当时那四人虽然蒙面,但本王立刻便认出其中三人分别是司徒流星、吴一帆、阿尔巴。可那第四个人,本王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他究竟是谁。”
易水寒暗忖,司徒流星、吴一帆、阿尔巴这三人武功虽不错,但即使他们联手也未必能伤西域之王丝毫,不禁问道:“难道这第四个人是个绝顶高手?”
西域之王道:“这个人的武功在武林中可以排进前十名,但本王仍有信心全身而退,万不会落败至此。”
易水寒道:“难道后来出现了什么变故?”
西域之王叹息道:“万万想不到那第四个人手上竟带着精铁打造的掌套,坚硬无比,一击之下,本王受了极重的内伤,本王只得闭气诈死,躲过一劫。”
易水寒笑了笑道“王是希望我们可以从旁协助铲除叛党吗?”
西域之王望向易水寒与亦冰封道:“本王正是此意……虽然此事与两位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一旁的雁翎公主忍不住气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她盯着亦冰封接道:“若不是他非要抢飞天令牌,说不定那司徒还不敢动手呢。”
西域之王一手拉住雁翎公主,一边黯然道:“本王重伤,一时难愈,恐那司徒很快便要进行下一步行动,我王族中人难逃厄运。”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本王难见天日倒在其次,只是累及两位侠名,背负杀害本王之名。”
易水寒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只老狐狸。然后她拉了拉旁边亦冰封的衣袖道:“王请放心,我与亦少侠必当全力协助捉拿叛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