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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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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死保卫北魏领土!——”
烈日当头,万余士兵气势磅礴的誓言震慑了山谷。魏帝拓跋涛,一袭金披铠甲伫立练兵场之上,虽一副十七岁的年轻脸孔却已褪去少年该有的稚气,挺拔如松,沉稳内敛。
花木兰瘦小的身材淹没在士兵之中,她无精打采地跟随众将士宣誓。在军营中待了不过三日,可她已经开始想家了,惦记体弱多病的父亲,担心年幼的弟弟惹是生非。
她自小习武不假,但并不想参军,每日挤在一群不拘小节的男子当中能好过才怪。当然,谁都不愿意打仗,也是被柔然军逼得走投无路了。
魏帝拓跋涛昂首阔步穿梭于士兵队列之间。肃穆的神情带出几分凝重,犀利的目光在审阅一列列入伍新兵。
他忽然驻足站定,黑眸轻微撩动,似乎在打量身材矮小的花木兰。花木兰生怕露出破绽,自始至终低头不语,她的心跳得很快,小幅度将护盾向身前移了移。
一记突如其来的拳风向花木兰下颌处打来,花木兰下意识扬盾出脚,一防一攻同时发出,拓跋涛双手环背,单膝提起弹开她脚下攻击,紧接翻脚踢出,花木兰闪身躲开,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反击魏帝的拳头,她即刻单膝跪地:“属下罪该万死。”
拓跋涛似笑非笑扬起唇:“何罪之有。”
“属下不该还手。”
拓跋涛起初认定此名士兵属滥竽充数混入军营,无非是贪图军饷的无用之人,但这一脚已试出此人的功底:“你几岁开始习武。”
花木兰抱拳回应:“属下六岁起,随家父河边操练。”
“骑射技如何。”
“十发九中。”花木兰自小便是村中孩童一霸,不懂谦虚的道理,父亲时常教导她,打仗乃能者多劳之事,贪生怕死之人才刻意掩藏真正实力。
拓跋涛自然觉得这士兵在口出狂言,或者是年轻气盛就好较劲,所以他勾勾手指,“随本王出列。”语毕,他一扬红色披风拔步先行,花木兰掸了掸裤腿紧随其后,士兵们无不向花木兰抛去各种目光,但大多含带嘲笑,鄙夷的意味,笑话她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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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靶场上,拓跋涛与花木兰各站一边,手持弓箭对准五十尺外的草靶。
“一人十只箭,以打中红心多数为胜,输了砍手。”
花木兰顿时放下弓,跪地行礼,拓跋涛以为此人要求饶,却从此人口中听到一句猖狂的话语……“属下万不敢要皇上的双手,切磋而已。”
“……”拓跋涛缓慢地眨眨眼,见此人面不改色、临危不惧。而自己只不过调侃一句要砍手,也未说是两只手,他不由扬起唇,这毛头小子挺有胆量。
“罢了,谁若输了替一百将士洗涮盔甲,君无戏言。”话音刚落,拓跋涛指间飞出的铁箭已稳稳插入红色靶心。
花木兰一听这赌注还算合理,领命起身,扬手抬弓之际飞出竹箭,甚至瞄都未瞄便一下子击中靶心。
拓跋涛注视靶心微微一怔,黑眸掠过一丝战斗的欲望,他即刻收敛笑容,连发两箭,箭箭正中红心。花木兰也不示弱,背朝靶心站立,猛然向后弯身,反手射出一箭,也中靶心。她的狂妄并非无道理,必然有真功夫垫底。
伫立一旁观战的虎威将军不由替魏帝捏了把冷汗,随后干咳几声向花木兰抛去一记警告的眼神,好似在说:此乃九五之尊,你莫不识抬举!
花木兰未看懂虎威将军的眼神用意,她才十五岁,哪里懂得眉眼高低,只知晓玩心刚被吊起,她中意强者之间的较量,村里那些男子无一人是她的对手,在她眼中就是一群披着壮汉外衣的弱质之流。
拓跋涛睨了虎威将军一眼,一扬手将手中弓箭丢给他:“虎威将军替朕较量吧,若输了朕甘愿受罚。”
虎威将军哪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与花木兰比试,而他的箭术不及魏帝的一半,虽说魏帝亲自率兵打仗与士兵们同仇敌忾,但尊贵的地位从未动摇过。此刻,赢这小新兵定不容易,输了颜面尽失,皇上这是让他骑虎难下啊。
花木兰此刻倒看出点门道,她故意射偏一只,但手法颇为巧妙,从表面看又不像刻意射不中,洗洗涮涮无所谓,女儿家干惯了。
虎威将军不知是过于紧致还是怎的,居然也射偏了,他懊恼地捶胸顿足,大好时机就此错过。
拓跋涛坐在一旁抿茶看热闹,自然看出此人在放水,这愣头小子,是块打仗的好材料。
“你叫什么。”
“回皇上,属下姓花名木兰。”
拓跋涛注视花木兰清秀的脸孔,眸中划过一缕不经意的笑意,“给你一支二千人的轻骑队打散柔然主力军,可有异议否?”
花木兰有点懵了,她入军营才三日就要带兵打仗了吗……据说柔然军主力军达到一万人,这不是以卵击石吗?……花木兰跪地领命,“只要花木兰有一口气在,便牵制住蠕蠕的大批人马。”
蠕蠕乃北魏人对柔然军的羞辱之词,将柔然人比作无用的小虫子。
拓跋涛很满意花木兰的表现,他活动活动脖颈,一抬手命虎威将军将轻骑副帅令牌交给花木兰:“魏号丁字营归你了,三日后出发。”
“属下遵命。”花木兰接过令牌,沉甸甸地有点拿不住,真刀真枪杀敌还是头一遭,她杀鸡宰羊,就是未杀过人。这任务说来就来措手不及,她有一种预感,自己马上要为国捐躯了。不过死了就死了,迟早的事。
拓跋涛起身拍了拍花木兰肩膀:“朕不会看错人,你可以。”他并非一时冲动才命花木兰挂帅打头阵,柔然大军兵强马壮,从气势上压倒魏军。而花木兰身上有一股暗涌的斗志,属于那种横冲直闯的蛮劲儿,魏国此时正需要此类气焰嚣张的勇士,提拔军心做出表率。
炙热的掌心落在花木兰肩头,预示她必须担负的使命从天而降,她无获胜的把握,但会全力以赴的:“属下若未提着蠕蠕主帅人头而归!定当以死谢罪。”
拓跋涛似乎很喜欢花木兰的个性,他眸中染上难得一见的柔和之光,“男人战死沙场是荣耀,且此次乃九死一生之战,但朕期盼你能活着回来。”
花木兰的目光停滞在拓跋涛英俊的容颜上,脸蛋忽然烧了下,她不自然地低头应声,随后急匆匆地向靶场外跑去,她时间不多了,要尽快与魏号丁字营的统领们商讨战略部属。
拓跋涛这一枚浅浅的笑容,打动了花木兰情窦初开的心窗,同时为她注入无限动力,她一定要活着回来,只为看到魏帝拓跋涛脸颊上再次展现一次,以她为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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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花木兰领命担当此次战役前锋队副帅,其实副帅一职都算不上官职,只是临时调配一队人马由她指挥,但军令如山,各队统领们不敢不从,只是心里有些不服罢了。
花木兰仰视一干人高马大的轻骑队将士,她心中稍有一些胆怯,不过,想起拓跋涛灿烂的笑容又令她心绪逐渐平复。
她一跃身坐上马背,坚定的表情与柔软的话音着实有些格格不入:“蠕蠕猖獗,吾奉皇令打散蠕蠕头阵,诸位将士请与我肝胆相照!为吾军开辟一条畅通无阻的灭蠕大道!”
话音落定,千名侍卫沉寂不语,似乎都不情愿将生命葬送在此等毛头小子手中。
花木兰得不到回应必然感到尴尬,可当务之急乃是使所有将士亦对她充满信心,否则此战必败无疑。
她环视寂静的四周,剑尖指向队列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
“你,出列。”
士兵体态健硕,刚毅的脸孔上布满刀疤,每一处伤痕亦是为他刻画下英勇无畏的战绩。
“上马。”花木兰发出命令后,指向低空翱翔的雄鹰:“让我见识一下你们骑射队的箭法。”语毕,她手持弓箭大扬臂膀,犹如惊鸿一箭,飞射而出,只见箭头穿鹰喉直线垂落,箭法既快又准,令众将士唏嘘不已。她不动声色,向那位健硕的士兵摊手示意:“请。”
花木兰确实有眼光,此名士兵乃魏号丁字营头号猛将。此人曾在某次大战中,身中数刀屹立不倒,不但如此,甚至一鼓作气杀敌五十余,战功赫赫、勇猛善战,人送雅号——黑虎。
黑虎显然不把瘦小枯干的花木兰放在眼里,男人就该有健壮的体魄,否则如何抵挡凶猛如野兽般的柔然大军。
黑虎嗤之以鼻,跳下马鞍抱拳行礼:“恕属下斗胆直言,花副帅只擅长远距射箭吗?敌军若群起攻之您该如何应付?还是您有把握一箭射死千丈开外的蠕蠕主帅?”
此话一出,引得众军一阵嘲笑,半分面子都不给花木兰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