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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重用 ...

  •   下着雨!
      雨大得雨刷不起任何作用!
      前面为什么黑洞洞什么都看不见?我拼命的踩刹车。一脚,两脚,却像是踩着吹汽球的那个气鼓,徒劳的只会发出“吭嗤,吭嗤”的声音,而车子仍越来越快……
      我要停车啊!!
      “可怜,我来帮你。”
      是谁?有双褐色的眼睛家伙。是季琉优?我怔怔的看他拿过去方向盘,笑得一脸的灿烂,“我们再快一点好不好?要赶在八点前到家吃小约的生日蛋糕呀。”
      不是他?是爸爸!
      生日蛋糕?不要啊!!
      我去抢方向盘,但抢不过来,我大叫,但车子一直一直的往前滑,往那个黑洞洞的方向……
      星期六,我再一次因为恶梦而汗湿淋漓的惊醒。这样的恶梦已经有半年没再做了,如今又突然的回来是因为什么?是了,是因为那个姓季的家伙,那个欺骗了我信任的混蛋。
      日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我抱着被子加上枕头,仍是无法安抚。屋里太寂静,雨天的日光苍白而无力,本应二十四小时亮着的床头灯不知什么时候又用到了寿命终点。这个灯从父母离开后,我便没再关过。每次晚上回来我都要靠这点灯光才有勇气进屋,半夜里也靠这点灯光才能在突然惊醒后少点害怕,没了这点点光整个屋子就一下被抽离了所有的温暖。
      结局总是比预料得来得早和突然,我这么想。翻腾抽屉找出盒子里的备用灯泡换上。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一瞬就让咫尺空间里有了暖阳的效果。
      今天闲逛的时候要记得再买新灯泡回来以备更换,起床后我对镜子里带着黑眼圈的自己说。
      瑰红色带绒边的紧身毛衣,鹅黄的皮短裙,白色围巾和白色长统靴,还有那蓬松微卷的头发,一个薜玫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了,何况边上还有个同样鲜衣亮眼的季琉优?一个男人怎么能穿红色的裤子?虽然那条暗红的灯心绒裤的裤型很显身材,白色羽绒外套在整体上也很镇得住,但是一想到一个男人穿红色裤子我就有点不太舒服。这个姓季的在衣着上也太大胆了点。这两人身上的色彩呼应着,成了整个商场的视觉重点。
      薜玫正指着挂在那里的装饰画问季琉优的意见,后者懒散的半倚着柜台,薜玫说一样,他摇一下头,然后像是感觉,往我这边望了过来。还……招了一下手?穿过那排柜子竟还注意到我了?我赶快在收银台付了钱,然后装着没看到的样子离开。谁说见到领导要问好的?下雨天还逛街购物,又搞办公室恋情,不归为色鬼、人渣也逃不掉纨绔子弟!

      星期一,又是一周工作的开始。到了公司的第一眼就注意到空白的墙上新添了三幅漆画,实木做底,中式国画的风格图样却用鲜亮的漆来表现,勾边是细描的金,仔细一看原来是微突的金属线镶嵌的,这种工艺将两种互斥的中西风格很好的结合在了一起。
      “纽约,看看双休日新挑的东西?优优不肯妥协,找了两天才找到了合适相配的。”薜玫捧着杯热牛奶,眼里藏不住喜气一看我进来就招呼。
      “很好看。”我点点头由衷的赞了句。这三幅画她不提醒就已经夺走我的注意力了。原来也没觉得整个办公室少什么,等这几幅画一放,才明白丰富、层次感和充实是种怎样的感觉。
      “优优在搭配和再创造上是个天才。每次都能找到些想不到的宝贝,让人突然的惊喜一下。像这个,我怎么也没想过很西式很亮眼的办公室会用比较中式、发暗的实木来装饰。”
      优优?又一次证实我没听错。我看看薜玫,她仍是喜滋滋的样,看不出是不是故意在没人的时候这么强调。总感觉她有点宣告的味道,但她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强调和宣告?
      “季总是很厉害。”我敷衍了一句,打开电脑开始上星期未完的活。

      下午两点季琉优才姗姗来迟,塞了两张光盘给刘燚,然后示意,“纽约,你陪我走一趟。”
      他轻松的插着口袋招呼了声便往外走,剩下我手忙脚乱的又存盘,又理桌面。其他人全一脸的明白,就我一头雾水苦于没时间多问奋起直追。一出门却差点撞上――这人竟然无聊的站在门口用脚划圈圈?即是这样干嘛很急似的一句话都不多解释?开人玩笑!
      他是老板。他是老板!看着他嘴角好笑地弯上去没一点反省,我不断给自己催眠式的提醒,铆足耐心陪随在后面――季琉优生了一双长腿,走路却慢得像在庭院散步。
      “我们现在要哪里?”进了电梯,我忍不住问。
      “城东。陪我去窗帘城挑窗帘。”
      我无力的靠在壁上,果然是玩笑,根本没什么急事。还是自己当老板好啊,可以想几点来就几点来,上班时间想要出去逛也就出去逛,再不正经也不会有人炒你鱿鱼。只是这人有正经的时候吗?
      “别靠在电梯上,四面都上了养护油会搞脏衣服的。”
      他没回头又知道我在干什么了?注意到亮可鉴人的电梯门我感觉自己笨的像猪。那刚才我骂骂咧咧不以为然的样子不是他全看在眼里了?
      坐车里,我们的相隔没一手长,但我觉得距离比还是陌生人的时候更遥远。还是那车,还是那人,关系不一样了,这点空间就显得狭小窒闷起来。我挣扎是不是要主动放点音乐来冲兑一下气氛,他先打破了僵局。
      “还有为第一次见面的事生气?”
      “没有啊。”我随口荡荡。
      “呵,我以为。星期六那天遇到你你都没招呼。”
      “没有吧。星期六我们有遇到?”装糊涂是理所当然的。一切都才开始,可不能这么快就出局了。
      “严格说没有。只是我看到你了。下雨天还逛街购物,真是有兴致。”
      “看到我了?那说明你也在逛。兴致也不低。”我不客气的反将一军。
      “呵,那就把彼此的兴致都再发挥一回吧。一会儿。”我扭头看季琉优,那双褐色的眼睛里笑意盎然。

      “这里你觉得哪个比较好,更能适合我们办公室?”
      我再次仔细的把一幅幅窗帘的样品看过来,第一次拒绝的摇摇头,“没一个好的。”已经二十多家摊位逛下来,季琉优每家都要我选出感觉最好的一款。对于窗帘漂不漂亮已经麻木。只觉得带有强烈目的,又不停比较的逛街购物真是件很累很麻烦的事。
      “已经觉得没一件好了?那你看看搭配着来,比如这家的内纱配刚才那家的窗帘布怎么样?”我转过身子看着走路慢半拍,只知道站在后面提问的季琉优。
      “别看我,看窗帘。现在是工作时间,所以这是工作。”他的嘴角有丝邪恶的笑。
      眼是肯定花了,脚也有些乏了。逛到窗帘城的三楼也是市里最大的一家品牌窗帘店我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是最后的折磨了。挑个窗帘竟然要考虑花型,要想到设计式样,要一遍遍感觉面料手感,最后价格也要比了又比。只是买个窗帘啊!这样的购物不是受罪是什么?这点时间和力气放哪儿去不行?季琉优真是全天下最没主意,最挑剔,最吝啬的老板!
      我边暗骂边打量最大的窗帘店,窗帘和沙发茶几配套销售,超大展厅里全是温馨浪漫,一套套布艺组成了十几个风格不同的小环境,这个第一果然不是白叫的。想请教季琉优这次又有什么问题的,他却第一次走到了我前头,然后直奔着最近最软最大的那张沙发,一屁股瘫坐在上面。
      “喂。你这样做形象不好吧?会给人说的。”我走过去捅捅他,这家伙却管自己闭着眼睛不理我。还想幅度大点再试试,就看到导购小姐挂着一张笑脸走了过来。
      “又把我们这里作为休息地了?”导购小姐嘻笑着熟络招呼。
      “逛得累啊。给我杯水吧。”季琉优懒散的眯开点眼回答,脑袋以下部分一动不动,也没一点不好意思。那女的没说什么倒水去了,还特别对待的问前台要了些茶叶。显然,和季琉优是老熟了。
      “这家店最大,你先四处自己看,看完了回来我再问你。”季琉优侧过点脑袋对我说,身子仍是懒得动。
      故意想把我支开?OK,我配合。我又不是出门就四个轮子代步的公子哥,能坐就不站,才辛苦一点就累不的不行的样。不多说一句九十度转身,我逛去了。高档的品牌店可比底下的小摊位有看头多了。
      慢慢看来倒是忘了时间。好的陈列,好的布料,特别是和普通的有了比较,真是感觉一分价格一分货起来。习惯的要按季琉优要求的捏起面料感觉一下,却被突然掀起窗帘走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原来这么大一幅一幅的落地窗帘后面并不全是墙壁,还暗藏着去办公室的通路、面料间、制作间等。一时豪华的展厅在我眼里又神秘了起来。三面的墙壁不下三十幅窗帘,除了这几幅,哪个的后面还藏着门呢?算了,不研究这种不相干的问题了,这里是最后一站争取早点回家吧。
      “你缓过劲儿了?”我回去坐到了一边喝茶一边翻布样的季琉优的边上。
      “你辛苦了。”
      “你辛苦。刚才都累得不能动了。”我小小损了句。季琉优恍若不觉,还撩起嘴唇笑了笑。说傻子是傻子果然没成就感,我郁闷。
      “兴趣转成工作是让人扫兴的事吧?不过,公司需要再有一个把逛街的兴趣能提升到专业的人。”
      我不太明白他的话心里却隐隐有了被算计了一回的感觉。
      “我们不像高维这么大,但因为设计好,所以高端的别墅型客户很多。现在的客户除了设计施工以外差不多都还要求后期的软装饰配套方案。这块是客户给钱请你帮他花。花费些气力,但利润最高。”
      “要求配套家具、电器?”
      “不止,还包括橱柜,沙发,床,灯具,窗帘,抽水马桶,水笼头,甚至一些别致的摆饰品。”季琉优好似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明明挂着笑,就像家长夸自己的孩子不够乖一样。
      “那是真正的全程委托了。”我感慨的翻了个白眼。他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这样的委托方式一直是蒋总最想争取和涉及的,但高维没有一个人物能让客户全权信任,堪称生活意见领袖担当起这块,没想在留悠堂这已经属于正常操作了。
      “现在这部分大多是我在做。但客户越来越多,有时精力顾不过来,我个人遇到些事情的时候这一块就会全部停滞下来。所以我想找个帮手一起做……”
      “不要找我。”我想也没想的拒绝。
      “为什么?兼了这一块你的收入也能更多点。”
      “难担重任吧。你完全可以叫薜玫、刘燚他们。至于收入,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够了。嗯。你真觉得少,你是老板直接给我加薪不就得了?”
      “薜玫主攻色彩,刘燚主攻结构,方晓燕又要画平面图又要做预算,许姨则要和施工承包队打交道,只有你比较闲。而且今天一路下来觉得还不错,偷懒点先从搭配的和谐性开始学好了。”季琉优没理会我的痞样,不咸不淡面带微笑的陈述事实。我确实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而他那种波澜不动的样子更让我厌烦。他越是这么越是惹我想挑战耐心。
      “搭配的合谐?红裤子?”我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这家伙今天换成水洗的绒裤了,不能不打自招了星期六的事,“嗯,然后配上绿色上衣,紫色围巾?”
      “搭配不止是颜色,还包括功能、质地、样式等。就算是颜色也有很多具体的变化。”季琉优垂着眼把手里的布样推到我面前,嘴唇使劲抿着才没咧开来,偷笑地厉害。“如果说是裤子,你可以先从学习布的质地和种类开始。这里有现成的各种布样你看看……”
      转印花布,色织布,提花布,绵布,麻布,沙发布,金丝、银丝……季琉优强迫我看布,记笔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心急。我才来了一个星期,试用期都没过他就打算把这么重要的一块倾囊相授全权托付?不知道真是忙的饥不择食了,还是这家伙是疑人不用的加强版。
      反正是他硬逼的我没答应过,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是我对不起他。我这么对自己说。
      我们是最后离开市场的客人。走之前季琉优画了三个针对面料花样的设计方案给导购,我们只需要一个,另两个是属友情赠送。导购小姐开心但不意外,只是叫我们有空多来坐坐,显然这样的好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应该顺道送你回家,不过一个下午什么事都没做,我必须要回公司。送你到车站?”季琉优问我。
      “我也什么都没做,我也去公司好了。”我忙着说。已经发现留悠堂有晚上干活和做决定的特点了。不能因为这个关系错过有关山上别墅方案的信息,和蒋总的汇报总该有点实质内容。
      “那我打电话叫许姨不要走,然后到楼下酒店里点些菜。你来了一个星期了,应该开个欢迎会。”
      路灯亮了,橙黄的光透过车窗投进来,看着季琉优懒懒的支着方向盘一边挑拨留海一边打电话,第一次觉得他也不是这么可恶。我别过脸不去看他藏在长长睫毛下的眼睛,也忽略嘴角那浅浅暖人的笑。

      米黄的,淡紫的,桃红的,粉绿的,咖啡色的,象牙的……各种色调、各种花型、各种质感的窗帘同时呈现在眼前,让我无措了。应该先看哪个?哪个窗子的后面是道隐藏的门?
      “呆在那儿干什么?傻了?”
      说话的是季琉优。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深粟刘海垂下来半遮住了眼眉,但怎么遮都藏不住那双褐色眼睛里的笑,还有那嘴角,越扬越高……可恶,他压根不隐藏自己的幸灾乐祸。
      “让我来帮你吧。”他不容分说的拉着我穿梭其间,撩起幅织着金缕的红丝绒窗帘走了进去。这就是那道隐藏的门。门后是新的风景!我想看清楚,挥去那絮絮袅袅的烟看得更清楚……
      我用力的拨开烟雾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是……天花板?我眨眨眼,就是天花板!清醒些了,明白自己是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全是季琉优害的。连着五天,天天要求陪着逛怎么可能不受刺激?
      一个星期,星期一窗帘,星期二橱柜,星期三沙发,星期四布艺床体,星期五卫浴洁具,每天都有新的花样冒出来。下午逛市场,晚上还要做白天没做的事,季琉优虽会顺路送我回家,仍是累得两脚发沉。季琉优都是每天下午才过来,逛的时候仗着人熟几乎走到哪儿歇到哪儿。昨天看他撑不住似的累坐在马桶样品上,我第一次没抓这点损他。他的脸很白,我想他是真的累得不行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急的填鸭式硬灌。
      跟着季琉优学了很多。这五天我知道分辨镜面烤漆和钢琴烤漆,知道了现在已经有了抗菌的陶瓷洁具,知道沙发布料的特殊要求,知道席梦思的弹簧有独立筒型袋装和联结式两种。季琉优对产品的了解超过了产品销售员,而且他了解的不止一样。看他从式样上,价格上,品牌上,功能上给西兴的客户例出配套方案的时候我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最初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第三天我就憋不住问他。
      “一开始是好奇。很怕下次没有机会来了解,就当时问问清楚。而且我长得又讨人喜欢,别人也都愿意告诉我……”我啐了他一口,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哎,真是逛伤了。今天和明天的休息日还是在家里看看碟片看看书好了,我这么打算。突然发现父母走了两年来第一次有了待在家里的欲望。
      刷牙洗脸,然后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是放了一个星期还能吃的。这一个星期下来,家的作用就是睡觉,三餐全在公司解决伙食费也省了。
      吃方便面加荷包蛋,我同时没忘给新到一天,写字台上的鱼缸里静静趴着的小龟来点吃的。乌龟不是应该很胆小一碰就缩进脖子的吗?这只却还拽拽的看我一眼。我无奈的摇摇头,什么人才会遇上什么龟吧。季琉优说,这个像你,主动攻击型,我说,这个像你,爱现。现在想想我们还真是借着这只命大的乌龟很是诚实的攻击了一回。
      命大哟!我拿筷子抵了抵龟龟的脑袋。
      如果昨天我们没有去陶瓷品市场,或说去的路上开得慢了一些或是快了一些就不会遇上它。那个急刹车,跟在我们后面的车离我们只相差一公分。在司机大哥的泼口大骂里,季琉优从轮子前面捡了这只想过马路的家伙。我想当时这只乌龟一定正沉在幸福里,以为自由了每天都会是全新不一样的。但它不知道幸福和死神只差着这么一公分――后面的车一顶,我们就辗到它了。
      “这家伙厉害。一定是花了不少力气才能逃到这里。”季琉优挠着龟背夸赞,“又是冬天,它的指头也伤了,先养段时候再帮它实现梦想吧?”他兴致勃勃拐到隔壁花鸟市场里买了鱼缸和饲料,想了半个多小时,又把它取名为阿呆,季琉优的理由是不会天性的知道躲起身子的乌龟很呆。而我觉得那个取名字的人才呆,差点赔上车子,还被人祖宗八代骂了遍,花钱全套配齐了却把阿呆交给了我养,真是不知道怎么打算的。“相处久了会有感情,死了会伤心的。”他这么说,然后耍赖一样硬塞到我手上。
      一只冰冷的不能交流的乌龟罢了,能和它产生什么感情?我呼噜噜的干掉最后口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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