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毁灭》小菜无糖

11、第十一章

　　中秋月圆夜。
　　那份喜气，在闲云山庄洋溢着。
　　婢女来请紫妖参加晚宴，紫妖拒绝了。
　　虽然是家宴，但是，总不能把客人独自晾着，季闻博便叫子离亲自去请。
　　“为何不去？家父家母还以为你为上次我们误会你的事情不快。”子离不想扫了家人的兴致，劝紫妖一同出席，“今天还请了唱戏的班子，你也去看看吧。”
　　“不去了，我一会儿有事要离开下。”
　　子离听着，讥诮一笑，“怎么，你还得回魔界过中秋不成？”
　　“去去就回的。”说着，消失在房内。
　　子离看着紫妖在眼前一晃就没了身影，都来不及拉住她，盯着紫妖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师父说的不对，他在紫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师父所说的那样有分量。虽然牵制住紫妖对于神仙两界对付魔界大有助益，可看来，他要早些与师父说明，他的分量也许根本没有到达可以牵制紫妖的地步。心里清明，可那隐隐的失落，不知源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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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不像其他五界，有其自己存在的空间，而是无秩序分散在鬼界、仙界和魔界之中的存在。
　　但真正的妖界，隐藏于蜀山之中。

　　紫妖不期然会在蜀山脚下遇到魔尊。
　　“你怎么来了？”紫妖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他仿佛是个窥见过她秘密的人。
　　“闲来无事。”魔尊还是前日所见的那番模样，带着狰狞的面具，面具下的声音还是沉闷的，“长生果千年结一次果，也算是妖界的盛事，自然要去看看。”
　　就这样结伴而行，一路无话。

　　蜀山高耸入云，几乎要顶破了天。
　　别说是凡人，就是一般的精灵都难以上去。
　　紫妖身形落于山顶之上，众多道行高深的精灵，都围在一株娇小无比的植物旁，凝神屏息，专注无比的样子。
　　感到异界之人的气息，众妖精都纷纷施展灵力，展开结界，把植物护在中心，不让任何人靠近。

　　妖界之主魅颜见是魔界之主，婀娜地走到魔尊面前，一手攀在魔尊肩头，“大家勿急，想来魔尊大人是不会看上咱们妖界小小的长生果的。”说话间，视线在紫妖身上流转，“好生俏丽的女子，真是让魅颜都自惭形秽了。难怪魔尊大人都不搭理魅颜了。”
　　妖界向来依附于魔界生存，就像仙界一直以神界马首是瞻一样。
　　当初魔界最为盛大之时，魅颜还曾委身于魔尊，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匪浅。
　　魔尊向来不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搂着魅颜的腰肢，“她可是上古女神，你比不了她，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不过现下，紫妖可是我魔界中人。”
　　魅颜惊诧于紫妖的身份，更惊讶于魔尊居然笼络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魅颜有眼不识泰山了，不过这妖之一字，真让我妖界中人不知该如何自处了。”话虽如此，可魅颜眸中却是羡慕于鄙视共存。羡慕的，是紫妖无可比拟的外貌和高深的灵力，鄙视的，自然是她的自甘堕落。他们历经艰辛只为成精成仙，可有人，明明是神，却堕入魔道。这世间的事情真是可笑，有的人求不得的福分，有的人，却弃之如敝屣。
　　紫妖并不在乎魅颜的眼神，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株几乎是透明的植物。
　　子时刚过，银色月辉终于照在了植物之上。
　　只见那植物慢慢开始生长，几近透明的茎叶披上了一抹绿色，随着枝叶的繁茂，绿色愈见浓烈。直到长至一人高的小树，突然不再生长。
　　众人都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啪~
　　一声极轻的响动，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看，看，开花了!”有妖精激动地喊了声。
　　树的枝头，开满了掌心大小的花朵，颜色是通透的绿色，数量之多，仿佛枝桠都要给折断了。
　　月色清冷的光亮洒在花朵之上，花瓣上像撒着晶莹的露珠，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渐渐的，花瓣开始飘落，落在树根旁的泥土之上，马上消失不见了。
　　留在枝头的花萼变成一个指甲大小的圆果，一点点开始膨胀，颜色由绿色转淡。
　　阵阵果香开始弥漫，像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一阵涟漪，一圈圈往外扩散。
　　紫妖正惊喜于长生果的数量繁多，却不想，那些果子竟一个个的从枝头脱离下来，像那些花瓣一样，掉在泥土上就不见了。但每掉下一颗，树枝上的果子就长大一分。
　　最后枝头只剩下两颗果子，拳头大小，肌肤一般的粉嫩，隐约可见果子中心一颗红红的珠子，像人心一样的跳动着。
　　魔尊怀里的魅颜脸色异常凝重，“居然只有两个。”上次结果还是四个的。
　　妖精们的脸上，都是与魅颜一样的凝重，互相开始窃窃私语。魅颜走至长生果旁，安抚众妖，她会找到挽救长生果树的方法，一定会的。
　　“他们怎么了？”紫妖不解地问道。结果了，不是好事吗？怎么那些妖精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摸样。
　　“长生果是妖界的圣物，也是预示着妖界灵气盛衰的灵物。上次结果，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四颗。”
　　如此说来，这长生果轻易是取不走了的，紫妖神情有些暗淡。见魅颜正要摘果子，硬闯入了结界之中。
　　魅颜一愣，她不想集众妖灵力而起的结界就这样不堪一击，急忙挡住紫妖，“你想干什么？”
　　“希望妖主赠紫妖一颗长生果。”
　　魅颜嗤嗤掩口而笑，“纵然你曾是上古女神，也没有强抢他界圣物的权利。”转而瞪着魔尊，“魔尊，既然女神已是你魔界中人，你就该管好你的人。”
　　魔尊带着面具，发出闷闷的笑声，“她可不是我的人，我可管不住她。”
　　“这么说魔尊是要任由妖魔两界交恶了？”以魔界为敌，妖界自然会是吃亏的，但是，她既然是妖界之主，就必须要守护住妖界圣物。
　　“此事与魔界无关，紫妖只想请妖主赠一颗果子救人。”紫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魔界失了妖界这个盟友，她心里清楚，若魔界没有妖界联合，是无法与神仙两界抗衡的。
　　魅颜见魔尊不会插手此事，心下放心不少。“妖界圣物自然不会轻易予人，但也不是完全不能。”
　　“要如何？”紫妖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惊喜地问道。
　　“当我摘下这长生果，果树便迅速枯萎消失，直至千年后再次出现结果。你若能以血养树，使之在月落前不至枯萎，我便予你一颗长生果。”
　　魅颜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一阵抽气声。虽然说，妖界是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也曾有异界中人如此做过，但还从未有人成功过。长生果树的生长自有其规律，并不是任何灵力可以左右的。
　　魅颜见紫妖在沉思继续道，“的确，以神女的灵力，想要强抢也不是难事，但是，若你不能做到以上所述，就是不得圣物的认可，即使你拿走了长生果，也是徒劳无功，神女不信，自可以试试。”魅颜说的理直气壮，可实际上，长生果是否真的如此，却没人知晓。不过毕竟妖界有着弱肉强食的传统，能有幸看到长生果结果的，都是法力深厚的妖精，想要在妖界强抢圣物，只怕整个六界都难找出几人。
　　“好，紫妖愿意一试。”其实，紫妖之所以沉思，是她在想，该如何让自己不断流血。她不死不伤，普通的利器，根本伤不了她。紫妖求助般看着魔尊，“你的武器，可能伤我？”
　　魔尊点点头，一把漆黑的长剑握在苍白的手里，剑身黑气缭绕邪恶至极，“你可想好了，被我魔剑所伤，痕迹永不会消失。”
　　紫妖伸手欲拿，魔尊把手移了开去，“我来，你驾驭不了。”
　　紫妖毫不犹豫地挽起长袖，露出一截小臂。
　　魔尊一手握着紫妖的手，一手握着魔剑，慢慢划开紫妖皓腕，无瑕的肌肤上出现一道细细的黑色伤痕，嫣红的血缓缓地流出盖去那黑色。
　　魅颜摘下了长生果。
　　紫妖把手腕移到果树之上，一滴滴妖艳的红色，落在翠绿的枝叶上。
　　所有人都屏气看着，以为会有什么奇迹。不过，随着果树的迅速枯萎，眼里都染上失望的神色。
　　果树愈见矮小，色泽像最初那样，开始变得透明。
　　“快，再划一道。”紫妖焦急地催促道。
　　魔尊把剑刃对着伤口上方的肌肤，正准备划下去。
　　紫妖心急如焚，重重地按下魔尊握剑的手，一时，血如泉涌，把几乎透明的长生果树染得通红。
　　“你疯了！”
　　没有人注意魔尊语气里的愤怒。
　　众人都惊奇地望着果树，没有变小枯萎。血液一落到枝叶上，没来得及顺着枝干滑落，就瞬间被果树吞下，像水母一样，吸收了有颜色的液体，整个通红通红。
　　月光下，果树泛着妖艳的红光。微风轻拂，轻轻摇晃，好似高兴地手舞足蹈。
　　“看，它活着！它活着！”紫妖高兴地嚷着，看着魅颜，“妖主，它活着。”
　　魅颜不可思议地看着紫妖愈见苍白的脸，“如此奇景，魅颜有幸得见，全赖女神。这颗长生果，魅颜甘愿双手奉上。”

　　一炷香后，果树终于失了月照，像不曾存在过一样，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留痕迹。
　　紫妖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淋漓，现在才发觉，那伤口，竟如背上的伤一样的疼。
　　紫妖接过长生果，护在手心里，那么小心翼翼，像捧着自己的心。
　　也许是太过紧张终于得以放松，又也许是失血太多，脚下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幸好魔尊一把拉住她，“谢谢。”紫妖无力地攀着魔尊的手，“恐怕，要你送我回去了。”话音刚落，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落进了他的怀里。

　　好像，不一样了。
　　魔尊搂着紫妖愣愣地站着。他听见自己对自己说，如果紫妖有什么差池，如果有什么万一，他再也不管紫离对她有多重要，再也不管她可能多恨他，他一定会毁了紫离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魔尊。魔尊！”
　　魔尊听得有人在喊他，然后他恍惚地觉察，自己似乎入了什么梦魇。眼神渐渐清明，他看见魅颜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除了魅颜，四周再无其他妖精。“何事？”
　　“摘下的长生果要以妖主之血供养才能保持药性，不然一个时辰内就会腐烂消失。摘下至此时，怕有半个时辰了。”
　　魔尊点了点头，从紫妖身上找出一个翠绿的瓷瓶，倒出透明的液体涂抹在紫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瞬间异香四起，比之长生果的果香，毫不逊色。
　　魅颜惊奇地看着紫妖的伤口，鲜血已经止住，虽然黑色的伤痕依然存在，但已然愈合，“这是......”
　　魔尊打横抱起晕迷的紫妖，“你只当没看见即可。”消失在蜀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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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重的杀气，把紫妖自虚脱中惊醒。
　　房间很熟悉，是子离的房间，子离未婚之时她时常待的地方。
　　紫妖有些迷糊地望着杀气的来源。
　　连悦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熟的样子，子离拔剑站在床边对着魔尊。
　　魔尊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魔气，似随时都要毁天灭地一般，“让开。”面具下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阴冷。
　　“拼死，我也要护着她。”剑已出鞘，蓄势待发。
　　“在做什么？”紫妖强撑起身子，挡在子离身前，“你不能伤他们。”
　　魔尊周身魔气更甚，“叫他让开，长生果就要失效了。”
　　紫妖不知道两人竟然会这事在对峙，还不待说什么，就见魔尊越过她一把制住子离。
　　“先给她服用。”
　　紫妖点头，把长生果喂连悦服下。
　　子离眼睁睁看着紫妖给连悦吃了什么妖异无比的东西，却什么都做不了，眼中好像要吞了紫妖一般的愤怒。“我说过你若伤了悦儿，我绝不放过你！”
　　紫妖几乎站不住脚，“我也说过不会害你......”无力的撑坐在床沿，“为何你就不信？我知道你有多在乎她，所以我更不会伤她，为何你就是不信，为何？”
　　魔尊解开对子离的禁锢，子离不去理会紫妖痛心疾首的追问，紧紧抱着无知无觉的连悦，“悦儿，快醒醒，醒醒。”
　　紫妖强迫自己从子离身上移开眼，哀求地望着魔尊，“带我离开吧，求你。”能做的她都做了，她该放手了，也该放了自己。
　　魔尊无言地把紫妖拥入怀，像来时那样，抱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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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妖感觉自己被放下，身下是毛茸茸的兽皮，浓密，柔软。
　　她听见耳边闷闷的声音，“到魔界了，安心休息吧。”
　　“嗯，等法力恢复了，我想回天之极。”
　　紫妖没有睁眼，觉得身边很静，好像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她以为他走了，却听得那已然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

　　紫妖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天之极，熟悉的芬芳萦绕在鼻尖，宁静、祥和。
　　她感觉有人靠近她，充满魔性的气息，她确是熟悉的。
　　那人撑起她的身体，把她揽在怀里。紫妖觉得唇边好似碰到了冰凉的碗口，如他的手一般凉，一种充满鬼气的液体慢慢溢进她的嘴里。
　　紫妖心想，他今天一定是带着半面的面具，因为他的气息打在了她的颈间，痒痒的。
　　“乖，这是孟婆汤，喝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忘了，就不痛苦了。”他的声音不同以往，有些嘶哑，像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咒语。
　　紫妖伸手托起碗底，把整碗孟婆汤全部送入口中，咽下。
　　凉凉的，没什么味道，有种解脱的快感。
　　忘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