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
黎笙的脑袋混混沉沉，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仿佛被人挟制住一般不能动弹。她感觉到有人在周围，只是那说话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努力想听清楚，却没有办法分辨那些声音。世间好像只剩她一人，唯一感觉的到的存在，是一双手，牢牢的抓住自己的手。
薛神医皱了皱眉，道：“这暗器上的毒虽然凶猛，但是依着我这方子，却也能祛除得了，看小姑娘这般光景，倒是心中郁结，这样反而更加伤身。”
蔚景臣握住黎笙冰凉的手，那表情漠然的令人害怕。
“侯爷，你这样守着也无济于事，已经两天了，您也该休息了，什么时候能醒来，要看小姑娘自己的了。”薛神医劝道。
“知道了。”蔚景臣将怀中的人搂紧了些。
众人一看这样子，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于是都退了出去，只有李牧羽还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并不言语。蔚景臣留下一个侍女守着，起身道：“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动了我的人，总是要还回来的。”
夜深了，外面是浓稠的黑，屋内是昏黄的暗。
有什么在自己脸上游走，凉凉的，是不熟悉的触感。那凉意经过额头，划到眼睛鼻子，停留在嘴巴。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被送入嘴中，是微微苦涩的丸药。又有水灌入喉中，丸药顺着喉咙慢慢向下，直到自己的脏腑。
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黎笙猛然睁开眼。
有人坐在床头，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碧玉簪子挽了，衬得那皮肤白玉一般无暇，一双含情的眸子如梦似幻，他把手中盛水的碗放在床边的小凳上，薄薄的唇一张一合，声音温柔似水。
“终于醒了呢，看来还是我的药最有效，你要怎么谢我呢，我可爱的圆圆。”
楚云轲仿佛念着咒语一般，对着黎笙绽放出最美丽的微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黎笙问她，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嘶哑的。
“我，来看看你啊，我的小宝贝。”楚云轲伸出长臂，将黎笙圈在怀中。鼻尖抵在她的额头，像是与情人低声絮语一般：“这几日在躺床上没的洗澡，真是小脏猫。”
黎笙身子微微的颤抖，就如同那日与楚云轲相见，她惧怕他身上的气息，况且此时她也没有力量去挣脱，只好缩在那里，任他摆弄。
“爪子藏起来了，真是乖顺。”楚云轲仿佛很满意的样子。
“啊，我想起来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楚云轲扳着黎笙的肩膀，低头，像小孩子一般纯良无害的样子，快活的说道：“你还不晓得呢，楚琉婉啊，死、了、呢。”
黎笙呆呆的看着他，他最后的三个字说的好慢好慢，像是怕对方听不清楚一般。
她竟咧嘴笑了。
“你大晚上的来这里，就是来与我说笑话的吗？”她轻声说。
楚云轲歪着头，捏了一下黎笙的脸蛋，道：“怎么是玩笑呢，楚琉婉的确是死了啊，死在她大哥我的面前。她发现她一直喜欢的依赖的男人，居然是个女子假扮的，不知道有多伤心呢。她一向爹爹不疼哥哥不爱的，好容易遇到个人，托付了真心，到头来却一场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干脆死了吧，所以啊，她就沉了塘。”
黎笙木木的看着他，仿佛他在说着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所以她笑了，笑的无声无息，眼睛弯弯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忽然她睁大了眼睛，厉声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拿你自己的妹妹开这样的玩笑！”
楚云轲的视线与她缠在一起，他敛起刚才的神色，看着她，忽然又笑了。他手指轻点黎笙的额头，说道：“真的哦，骗你的啦。”
黎笙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一软，倒在他胸口。
楚云轲搂着她，抚摸着她的发，声音魅惑：“她没有跳进池塘，我在边上看了好大一会，结果她还是下不了决心。为什么还要犹豫呢，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所以，我这个做大哥的帮了她一下，楚琉婉，死在我的手下呢。”
他的手此时已经绕在她的脖颈之上，缓缓的移动着，嘴里吐出的话轻柔的像风一般。“她脖子好细，稍微一用力，头就歪过去了。她的眼睛生的也好看，可是，还是没有你美。快要死了，嘴里居然叫了你的名字，真是好笑，一个姑娘，喜欢的居然是还是姑娘。我不高兴了，她怎么可以喜欢你呢，我才要喜欢你，所以我又加了把劲。”
黎笙靠在楚云轲的胸前，他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知道他还在说，但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世界寂静一片，一点声音也无。楚云轲的手扣住她的脖子，却不用力，只是摩挲着，没有被扼死的危险。
可是。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黎笙在心里喊着，她的头仿佛被烈火灼烧，身体却如坠冰窖一般寒冷。
谁来救救我。
谁在说话，有沙沙的声音传来，是谁？
“放开她，否则，要你死。”
声音一瞬间又回来了，自己的喘气声，夜里的秋蝉的悲鸣，头上传来的笑声，还有，还有，蔚景臣那冷冰冰的声音。
自己离了那人的怀抱，黎笙看见蔚景臣挡在门口，只有他一人。暗处的侍卫凝神以待，此时的蔚景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没人敢靠近，没人能靠近。
楚云轲并不回头，像是没看见，又像是早就看见，他只是看着黎笙，深情的样子，温柔的话语，他道：“杀了楚琉婉的，是你。”
黎笙喉咙一动，一口鲜血涌出，滴落在锦被上，开出艳丽的花朵。
有什么东西飞了进来，楚云轲微微一动，垂下的头发断落了几根。
“看来你并不欢迎我。”楚云轲转过脸去，还是那样的笑着。
“黎笙，看着我！看着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走下去，不要后悔。”蔚景臣的声音充满着肃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用尽力才控制住不去杀了那个男人。
楚云轲眸光一闪，忽然飞身出去，蔚景臣迎向他，两人交手，快的看不见招式。无人恋战，他奔出门去，他冲到床前。
蔚景臣知道那些侍卫拦不住楚云轲，无所谓了，要杀他，不是现在，也不是他们。蔚景臣紧紧的搂住黎笙，他感受到她刻骨的疼痛，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听见她的急促的喘息，仿佛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说的不是真的，我会派人去查看，不是你的错，黎儿，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
她看不见，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薛神医薛通坐在赌桌前，头上一滴一滴的冒着汗。这可是最后五十两银子了，买大还是买小？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庄家已经开始再催了，好吧，就买大，拼了。老头子把自己的宝贝银子摆上去。
“要开了啊！”有人在喊。他瞪着眼睛，等着结果。
身子一轻，薛通不由得往后看去，对上的是程无焦急的脸。“神医，快走吧，出事了！”
“等会，我还没看见••••••”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拽着出了赌坊的大门。
可怜的他，白白丢了五十两，哪怕看一眼结果也行啊。薛通心里哀号。
“这半夜三更的叫人来，小姑娘的伤白天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了，还折腾什么，要是被我发现没什么要紧，看我不••••••”薛通一顿牢骚，进了屋，方收住了嘴。
再不住嘴他这么多年可就白活了，薛通想，蔚景臣的眼睛竟泛着隐隐的红，像是被激怒的兽，他脸上没有表情，可是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薛通没等人喊，赶紧自动自觉的上前去，诊了脉，皱了皱眉道：“奇怪，这身上的毒倒是没了，不过，这心脉有些不稳，像是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他抬眼看了看蔚景臣，没敢再说什么。
“开方子。”蔚景臣只说了一句。
薛通忙提笔写了几行字，交给侍女，又摸了把汗，如蒙大赦的出去了。
在门口看见秦叔，他低声道：“这小姑娘是小侯爷什么人啊，我也算看着小侯爷长大的，可还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真是够瘆人的。”
秦叔向屋里望了一眼，一脸愁绪地说：“小侯爷什么意思，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怕是他自己心里也看不透吧，感情这回事啊，乱着呢。”
两个老头长吁短叹了一阵子，又各自散了。
蔚景臣抱着黎笙，门外边说的话一字没落的听在心里。他从来不肯正视的问题，如今在这寂静的夜晚潮水一般的涌向他，黎笙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起初把她带在身边，蔚景臣是真心实意为了报复。从被抢，到在清风寨，她给他吃的一点点小亏他都记得。这样想着，就要把这个人拴在身边，变着法的折腾才够本。可是，从很早开始，他所做的与他的初衷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别说折腾，他甚至不愿意见她受一点点累，更别提难过受伤了。
他早就察觉到这样的变化，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退却。这么多年来，他从不会为了任何事动摇，只要他想做的，不折手段也好，都一定要做到。可是，这次为了黎笙，他破了例，因为不想她受到伤害，不要那玉佩也好，只不想让她接近楚琉婉。可是还是发生了，她也受了伤，伤在身上的，他看见了，只觉得刺眼的痛，伤在心里的，他感受到同样有什么狠狠的撞击着自己的心脏。
不是没有想过让她离开的，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弱点，当还来得及的时候，就要放手才对。他不应该这样被束缚。可是，每当看着她的时候，他心里总是说，再等等吧，再等等吧，本也没想与这个人怎么样的，自己还不至于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
有些人喜欢自欺欺人，明明已经发生了什么，却不肯承认，好像这样就可以掩盖那些侵入骨髓的情绪。再强大的人也不过如此，感情这回事，谁先心动谁输。狡猾如蔚景臣，怎么会不明白这个理。
他看着沉睡的黎笙，恨不得把她就这么扔出去，扔到深山老林里去，省得再这样啃咬着他的心。可是他知道，他要是这么做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到时候心会疼。他不敢试，也不能试。
黑暗中他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眼中难得的有一丝惘然。他感觉握着的黎笙的手动了动，转了脸去看她。非她不可吗？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自己先笑了。
动心又怎样，他蔚小侯爷，从来没有在怕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