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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风雨桥畔两相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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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绵栊坐在马车内,一脸阴郁。
那日清晨从蕲水县客栈出来,苏玉陵又在附近重新买了一匹马,依旧行在车后。此事惹朱绵栊生了气,已不与对方说话两日。她原以为昨日出了湖北,苏玉陵应当会主动来车内,却不曾想她依旧没那意思,悠悠然驾在马上。更可气的是,竟也不说一句话来哄哄……
“锦程!”朱绵栊越想胸口越堵,便掀开帘子,朝一边的欧锦程叫去。
欧锦程忽然听得一声带着恼怒的叫喊,立刻行近车窗旁:“郡主。”
朱绵栊轻轻一叹,道:“你这样多好。”又道,“苏玉陵人呢!”
欧锦程再木讷也知道这两天朱绵栊正生着苏玉陵的气,便小心回道:“苏姑娘在后面,边行边细细观察往来的车马。”
朱绵栊一愣,笑了笑:“锦程如今也学会察颜观色、谨言慎行了。”
欧锦程听着,点了点头:“苏姑娘教我的。”
朱绵栊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又道:“叫苏玉陵给我过来。”
“是,郡主。”欧锦程应了一句,便行到后边去了。
不过一会儿,从另一边车窗旁便传来一声带笑的叫唤:“郡主——”
朱绵栊暗自哼了一声,接着拉开帘子,朝苏玉陵道:“如今已到沅陵县,早出了湖北!你为何说话不算数!”
苏玉陵笑了笑:“你不就是要我哄你么?”又道,“乖一些,我瞧见前边有座茶寮,到时我便与你好好‘说话’。”
朱绵栊脸稍稍一红:“谁、谁说要跟你好好说话了!”
苏玉陵笑道:“今晚应当可入贵州,我答应你,那之后我就一直陪你在车内。”
朱绵栊看着她一阵,微恼道:“我不信你的了。”
苏玉陵微微一笑,将马稍稍靠近车旁,低低道:“我之前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到前边去了,不知道是哪的,我怕……”
“你放心。”朱绵栊皱眉道,“江湖上的人哪个不这样,到哪都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未必是冲着我来的。”
“都是那个样子?”苏玉陵疑道,“我也是?”
“你还不是?你是杰出代表。”朱绵栊瞥了她一眼。
苏玉陵一笑:“你都这么说了,晚上我便偷偷摸摸给你看……”
朱绵栊一听,皱了皱眉,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摆,轻轻道:“现在就可以,你自己不愿……”
苏玉陵看着她忸怩模样,便俯下身去:“大声点,我没听见!”
朱绵栊一跺脚,接着静了静心绪,忽的朝苏玉陵道:“哪几个!”
苏玉陵顿时一疑:“什么?”
朱绵栊又道:“你说鬼鬼祟祟的那几个人!”
苏玉陵道:“行前边去了……”
朱绵栊轻喝道:“好。叫赤、麻二老快行!”
“你要做什么?”苏玉陵一惊。
朱绵栊道:“做什么?自然是赶上他们,将他们引出来灭了!”
“你说什么呢?”苏玉陵皱眉道,“他们是谁都还不知道,如何能说灭就灭?”
朱绵栊看了看她,道:“几个小喽啰,如何不能灭?”又道,“前边有茶寮是吗?我猜他们已等着我们了。”
苏玉陵想了想:“可若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个茶寮会不会是他们的地盘?”
“是又如何?”朱绵栊哼道,“且待我看看他们的模样,我便知好不好应付。”
苏玉陵看着她,又问道:“若是不好应付呢?”
朱绵栊笑了笑:“本郡主没遇上过。”又道,“自然,除了阮千隐他们自己。”
苏玉陵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怔神。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总会忽然间忘了她曾经的那些心狠手辣。有时候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那小女儿模样,甚至会有如做梦般的恍惚错觉。
“怎么了?”朱绵栊见苏玉陵面有怅然,担心道。
苏玉陵摇了摇头,笑道:“那我们便快行。”
“我知你想什么。”朱绵栊淡淡一笑,便将帘子垂下。
几人行到茶寮处,便将车马停下。朱绵栊掀开车帘,往那茶寮看了看,见茶寮不大,约有二十几个行人正坐在那儿歇息,轻轻一笑,便走下车来。
“哪几个?”朱绵栊问已下了马的苏玉陵道。
苏玉陵将眼神瞥向茶寮处的一张桌上,只见边上坐着四个身穿黄栌色服饰的男子:“就是他们四人。”
“知道了。”朱绵栊说着,又朝几人问道,“匿老先生的紫芝丸都服了是吗?”
欧锦程三人应了一声。苏玉陵也点了点头,因心有担忧,还是朝朱绵栊道:“我见那几人并不像立刻要有行动,是否可以再行一段看看他们……”
“可你这样提心吊胆,我看不下去了。”朱绵栊打断道,“你不必怕,我一人便能将他们解决了。”
欧锦程几人见朱绵栊已起步往茶寮走,便也立刻跟上。
苏玉陵轻轻一叹,心中不安。却听得欧锦程朝自己道:“苏姑娘,不要担心,我们郡主很厉害的。”
苏玉陵一愣,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近处,便有一位年轻小伙跑到几人身旁,热情招呼:“客官!五位是吗?”
朱绵栊朝他笑笑:“正是了,上一壶古丈毛尖。”
那小伙听着,便笑了笑,跑开去泡茶。
朱绵栊看了看四周,一笑,接着拉起苏玉陵往一张只坐了一位锦衣公子的桌边去,又明媚地笑了笑:“我们就坐这儿吧。”
苏玉陵也不知她要如何,便与她一起在那儿坐下,欧锦程与赤、麻二老自然也跟着坐在一旁。
那锦衣公子原本正一人喝着茶,却见有几个身影皆往自己的桌上坐,脸上即刻浮起不耐之色,正要抬起头来斥上几句,却见一位貌美女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不禁愣住了神。
“公子好生俊秀,今日能在此碰见,真是我俩的缘分。”朱绵栊见他怔神,便笑着说道。
锦衣公子温温一笑,朝朱绵栊点了点头:“姑、姑娘说的是……”说着便又低下头,把玩着茶杯。
朱绵栊笑道:“公子怎么又不说话了?”
那公子一愣,便小心问道:“那……姑娘贵姓?”
“龙,单名一个瑶字。”朱绵栊笑回道,“公子呢?”
在旁的苏玉陵见她此副模样,略有不可思议,心中又有些不大高兴,看了她一眼,心道此刻不好说话,以免坏了她的计划。
那公子见朱绵栊如此爽快便回了自己问题,心中喜悦,便也回道:“小可皇甫先……”看了看对方,又觉得她非富即贵,便接道,“家父乃湖广都指挥使皇甫皋。”
关我何事?朱绵栊心道,又朝对方浅浅一笑:“久仰令尊清名。”
正说时,那茶寮小伙已泡好茶,为朱绵栊几人都倒好之后,笑着说道:“客官慢用……”随即便将茶壶放置于桌上,走了开去。
朱绵栊立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朝苏玉陵几人提高声音道:“茶不错,快喝,喝完了,我们还得赶路。”
苏玉陵看了看她,面色郁郁,接着端起茶杯,垂下眼默默喝了起来。
朱绵栊见她此副模样,心内稍稍疑惑,随即暗自一笑,想了想,又朝那皇甫先看去,柔声笑道:“皇甫公子,不如喝一杯我们的古丈毛尖?”
皇甫先刚欲说好,却见背着他的那张桌上走来一个身穿蓝衣侍卫服饰的男子。
只听得他对皇甫先说道:“少爷,该赶路了。”
那皇甫先刚才见了朱绵栊便已丢了心魂,如今见她态度也极为热忱,怎好说离开就离开,面上不禁挂上不舍之意。
朱绵栊见状,笑道:“公子是要往何处去?”
皇甫先立刻道:“靖州……”
“真巧,我们也是。”朱绵栊道,“不如结伴同行可好?”
皇甫先点了点头:“好极好极。”
“少爷……”那侍卫皱了皱眉,低声道,“在外行路,怎可说结伴便结伴?”
皇甫先也皱起眉,抬头道:“你们先坐着便是。”
朱绵栊见皇甫先面朝着那人,便拿起茶壶,稍一垂眼,接着笑了笑,朝他叫去:“公子,我替你沏杯茶吧。”
那皇甫先一听朱绵栊那缓缓柔柔的声音,立即转向她,笑道:“好,好……我正口渴……”
口渴……蠢,若不是我还有点良心,你便马上有孟婆汤喝了。朱绵栊边想边替他倒茶,沏满后,又将茶壶放下,朝他道:“公子真是善解人意。”
“哪里的话……”皇甫先笑着道,便拿起茶杯要喝。
“少爷……”那侍卫又叫道,“在外边不得逗留太久!”
朱绵栊心中暗恼,此刻直想把这侍卫给一刀毙了。
皇甫先也恼道:“叫你回去坐着!”说着便将茶一口喝尽,“什么都做不得!我还是少爷不是!”见朱绵栊正瞧着自己,察觉自己失态,便立刻静了静,温声笑道,“失礼了……”
朱绵栊笑笑:“无事。”
那侍卫看了看,无可奈何,便往自己的桌边走回,与另几个侍卫静静坐着。
几人又稍稍坐了一会儿,苏玉陵见那皇甫先的脑袋开始微微摇晃,心中一惊,朝朱绵栊看去。
朱绵栊轻轻笑了笑,对苏玉陵低低道:“你不知情况,过会儿跟着我做便是。”
皇甫先感觉脑中混沌,用手抚了抚脑门,又摇了摇头,接着揉了揉睛明穴,却清醒不得一丝,忽的感觉心一窒,还来不及叫出声便往桌上倒去。
朱绵栊见状,也立即低叫一声:“茶里面有……”接着便往桌上趴下。苏玉陵也不敢大意,见欧锦程几人竟也已毫无痕迹地倒了下去,便迅速假装晕厥。
“少爷!”那张桌上,皇甫先的几个侍卫见此张桌的人齐齐倒下,便迅速站起身往这边跑来,将皇甫先抬起,“少爷!少爷!”
正是此刻,沉静良久的另一张桌边,那四个黄栌色衣饰的男子也一齐站起身来。茶寮的小伙忽的扔下手中的水壶,往他们身边跃去,站到一起。
茶寮里坐着的其他行人惊见,也心知有事要起,皆不想惹祸上身,便识趣地陆续离开。
“少爷!”之前那个侍卫见朱绵栊几人也倒在桌上,一时也未有起疑,只朝那几个黄栌色衣饰的男子看去,“你们下的药是不是!”
其中一人忽的大笑一声,朝侍卫道:“只是迷药!你家少爷死不了!”说着又往趴着的朱绵栊看去,又叫道,“我们要的人是她——”
那侍卫一听,虽心下松了口气,可又不敢轻忽,便去碰触皇甫先鼻息,惊觉他竟没了气,眼神一狠,便往几人跃来:“还说是迷药!还我们少爷命来!”
那人一愣,又吼道:“胡说八道什么!”接着一思,又朝那小伙看去,“不是叫你下迷药么!”
“是迷药!”那小伙立即回道。
那五个侍卫也不理二人说话,心道此处只有这小伙下毒最易,见他们是同伙,便迅速拔出剑,一人一个直往那几人刺去。
那几人正暗思哪里出错之间,忽见那几个侍卫剑势凌厉地往自己这边刺来,一时也多言不得,便也只好拔剑对招。
这边厢,听得两方已打斗起来,朱绵栊便稍稍睁开一只眼,将桌上的手悄悄往苏玉陵手边去,轻轻握住。
苏玉陵感觉手被握着,也睁开眼来,轻声道:“怎么了?”
朱绵栊道:“你不高兴?”
“什么?”苏玉陵低低道。
朱绵栊笑了笑:“还是吃醋了?”
苏玉陵的脸不自觉一红:“哪里……”又忽的皱了皱眉,道,“你这么做很危险……”
“笑话。”朱绵栊一哼,轻轻道,“屡试不爽。”
苏玉陵看了看她,叹了叹,只道:“此刻别说话了。”
朱绵栊一笑,便也重新闭起眼,细细听着那两边的打斗。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朱绵栊听得打斗声音依旧,不过两边都已带伤,过招之声明显吃力,想了想,便从桌上抬起头,站起身来。
另几人也起身。苏玉陵走到朱绵栊身边,问道:“现在如何?”
朱绵栊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那皇甫先服下,便见对方悠悠醒转过来。
皇甫先睁开眼之时,瞧见上方站着的朱绵栊,便开口道:“姑娘,姑娘我……”
“别叫了!”朱绵栊冷声道,“快些带着你的侍卫走人。”
皇甫先一疑:“姑娘说什么?”
朱绵栊不搭理他,朝欧锦程看去:“锦程。”
欧锦程点了点头,立刻从身边抽出剑,朝正斗着的那几人跃去:“住手。”
那十来人听得声音,手中的动作皆一顿。五个侍卫见皇甫先又醒了过来,便立刻一齐退身往这边跑来:“少爷!”
皇甫先不明所以,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只见那带伤的另五人互望了几眼,随即面起愤怒之色,带着伤朝欧锦程打去。
欧锦程唰唰挥了几剑,便有二人倒地。
此刻朱绵栊又朝欧锦程叫去:“留一个!”
苏玉陵看着她,笑道:“我还以为那皇甫先真的死了……”
朱绵栊一哼:“真的死了又如何?”又看着苏玉陵道,“以前的那些便都那么死了。”又道,“今日我怕吓着你,便浪费匿老先生一颗解药。”
苏玉陵皱了皱眉:“什么?”
朱绵栊微一蹙眉,转过脸来:“我就知道你不喜欢。”
苏玉陵摇头道:“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若是那皇甫先与你有仇,你杀他一百次也无所谓……”顿了顿,又道,“好,原本无关的人,被你利用也无所谓。可若是因你而丧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那又如何?”朱绵栊回道,“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苏玉陵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有些牺牲无辜。尽管这皇甫先没死,可以前那些人……”
“牺牲无辜?”朱绵栊笑着打断道,“你直接说我心狠手辣便是。再说我对你也曾心狠手辣过,你又何尝不知?你今日又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可我并不愿你这个样子。”苏玉陵看着她,又道,“与你一起后,我也没见过你这样,今日……”
“那你以后可得习惯了。”朱绵栊轻轻一笑,“我要利用的人、我要杀的人还多着。你迟早要习惯我的心狠手辣。”
“你为何要说这种话?”苏玉陵皱眉道,“我并非说我不习惯你的心狠手辣。再说你也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我就是!”朱绵栊叫道。
“你——”
“你别说了!”朱绵栊蹙起眉,“我根本就不要听你说这些!”说着,余光瞥见欧锦程已抓着那个茶寮小伙往自己这边走来,便转了个脸,朝他道:“其他人都死了么?”
欧锦程点了点头,边抓着小伙往朱绵栊面前推来。
朱绵栊走近小伙,厉声问道:“谁的人!”
小伙不答。
朱绵栊心内一股烦躁正无处发泄,便朝赤鼻叟道:“匕首!”
赤鼻叟立刻将那匕首放到朱绵栊手里,她便将它抽出,指向小伙身前:“不说?”
小伙依旧不答。
朱绵栊冷笑一声,道:“今日我没耐心与人玩,若再不说话,立刻叫你去见阎王。”
小伙仍然闭着口。
朱绵栊目光一冷,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见对方没有动静,便将匕首往他心口刺去:“与你说了没耐心了!”说着一松手,便直直走开,边喝道,“拿了匕首!继续赶路!”
苏玉陵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中难过不已。原来,是为了她而难过,并非为了那些白白被她利用的人,根本不是。
朱绵栊走了一段,见苏玉陵还愣着,便停下脚步,往她看来:“快走。”
苏玉陵看了看她,便移动步子。是了,她以前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卫道之士。那么自己到底在为她难过什么?
朱绵栊上了马车,苏玉陵上了马,二人皆不语,一路无话。
这日快要天黑,还未出湘西,苏玉陵觉得今日定到不了贵州境内,也不必再赶路,便欲在晃州扶罗镇一片稍作休息。只是此地为湘黔交界,多为侗家人,县镇上也鲜有客栈。可若是要夜宿当地人家,又碍于言语不通,风俗礼节也有异,怕有冒犯,届时更是麻烦多多。
正苦恼间,见前边有河,有河不稀奇,却见河上竟是一座座瓦顶长廊,以青石作墩、杉木铺地面,如造在桥上的阁楼一般。
苏玉陵心中欣慰,跃下马来,走去马车窗边,往里面叫道:“栊儿!”
坐在车内、已躁闷一下午的朱绵栊此刻听见这个如常的声音,心中暗恼对方似乎没有说过白日那番话一样、竟毫不在乎,便愈发觉得难受,也不答话。
走在外边的苏玉陵眉头一皱,想了想,便走到车头,朝麻仙姑挥了挥手,对方稍稍让了让,自己便跃了上去,打开了门。
朱绵栊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竟有些着急,可见对方已从外边走进,便将脸偏向一旁去。
苏玉陵笑了笑,走近她身旁,在一边坐下,拉起她手:“对不起。”
她不说什么,倒只是恼怒,可一道歉,朱绵栊心里的委屈便悉数涌出。将苏玉陵的手一甩,随即身体朝向马车后壁,忍耐着声音,低呜起来。
苏玉陵把她的身体转回来,微笑道:“今天有点晚,我们就不赶路了。我看到前面桥上有许多小房子,好像也不是人家,但也不像是客栈,我们可以在那里过一夜……可好?”
朱绵栊看着她,良久,带着哭音一笑,斥道:“那是侗家的风雨桥……你好笨……”
“风雨桥?是吗……”苏玉陵一愣,随即又笑了笑,“是啊,我真是好笨,惹你生气,让你受委屈,害你又哭了……”说着,替她擦了擦眼泪,接道,“我就是那只傻鹦鹉,又呆又笨,又愚又蠢,尽说那些叫你伤心的话……”
朱绵栊摇了摇头,轻轻道:“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心狠手辣……说对不起的人当是我……”
“错了。”苏玉陵打断道,“我喜欢你的一切。我想通了,你若心狠手辣,我便陪你一起心狠手辣。”
“你不要这样……”
“我就要这样。”苏玉陵道,“你就当我是非不分、正邪不分、善恶不分。我已经都不知道了,我只要你高兴。”顿了顿,又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我既与你一起,势必要跟一些人为敌。阮千隐他是盟主也好,云迈他是掌门也好,他们代表全武林也好,你若与他们为敌,我便与全武林为敌。你要利用谁,就利用谁;你要谁死,便叫谁死。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不可以!”朱绵栊拉起她,道,“我白天那些都是气话,用来气你的话。其实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的确不该牺牲无辜。以前死了的那些人,以后定也会来找我。”又道,“我心狠手辣,无论以什么借口的心狠手辣,也还是错的。”笑了笑,又道,“我与在你一起,我就要为你改变……也许我们都要改变,可是不能变坏,知道么?所以你不可那么想……”
“可你不坏……”苏玉陵低低道,“你一点都不坏……”
朱绵栊摇了摇头,靠进苏玉陵身前:“其实我和你一起,就是想很简单地在一起。我只要你陪着我,什么都不要你做,我的那些事你也不必管。你就每天抱抱我、哄哄我、亲亲我,我就很幸福了……”
苏玉陵忍不住掉下泪来:“你也不能这样想,我们是两个人,在一起的两个人!不能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
朱绵栊抬起手,替苏玉陵抹了抹泪,低低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也是……两个人,风风雨雨也要一起过……”又柔声笑了笑,道,“正如那风雨桥,廊廊相扶送行人,载将风雨过一生。”
苏玉陵泪光微闪,笑道:“是,载将风雨过一生……”
“郡主,前边有造在桥上的房子。”
正说话间,便从车外边传来欧锦程的声音。
二人相视一笑,轻轻道:“那叫风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