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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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哪里？”正在飞快地拨弄着碧玉算盘的纤长手指略为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拨着算珠，头也不抬地问道。
明明殷姑娘看似专注在账本查对上，明明她低着头看账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明明她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明朗悦耳，但是唐锦分明感觉到室内突然汇集了一片乌云，后背也不自觉地流下了冷汗。
“姑娘，是倚……倚翠阁……”唐锦结结巴巴地说着，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殷向晚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了头，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唇角甚至一如既往地挂着淡淡的微笑。可是却让唐锦流下更多冷汗。
“倚翠阁啊！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倚翠阁……吗？”殷向晚轻轻柔柔地问道，看到唐锦点头后，她垂下眼睛，拿起毛笔开始在账本上写着，轻声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做你的事吧！”
“呃……是！”唐锦宛如得到特赦令一般慌忙退出了账房。直到退出房外并掩上了门，她才一抹额上的汗珠长长地吁一口气，常年跟在殷向晚身边让她知道，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总管表现得越是冷静，就越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少爷啊少爷……您这回既然敢玩得这么大，就得自求多福了啊！
当早上唐逸欢半醉地在唐青的搀扶下回到唐府时，迎接他的是早已候在大厅多时的殷向晚。她端端正正地站在厅里，经过地仆人都能看出她背后笼罩着一股阴森的黑气。但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她看到几乎站不稳的唐逸欢后，并没有当场发飚，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小青，给你主子好好洗一下，锦儿，你去熬一碗醒酒茶等下给少爷送过去。”
“是……是！”两个被点名的人赶紧领命而去。而殷向晚，也只是再瞥了两眼蒙松的唐逸欢一眼，然后静静地转身走出大厅，吓得一群堵在门外等着看好戏的仆人急急忙忙地各自散去。
瞄见殷向晚走过，脸上没有丁点表情。众人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最后，不知道是哪个带头先说了句：“真不愧是殷姑娘，果真大度啊！”
“不会吧！少爷一晚上留在妓院，总管能就这么算了吗？”
“不算又能怎样！毕竟少爷才是主人嘛！主人要做什么事，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下人多说！”
“殷姑娘怎么一样，她是未来少奶奶耶！难道说不能管管少爷啊！”
“呵！少奶奶算什么，再怎么说也是唐家养大的，她也不能对少爷怎样了，你看她不是还吩咐锦姑娘去熬醒酒茶吗？始终是收养的身份，再怎么强势，也要让步啊！”
……
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在身后流转，殷向晚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向账房走去，只是袖子下的拳头松了又再一次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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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什么都没说？”撑着还有些头痛的脑袋，像烂泥似的摊在床上的唐逸欢在听到唐青的汇报后，擎到唇边的碗突然停住，一口茶还没喝进嘴里，嘶哑的嗓音先问出这么一句。
“嗯，殷姑娘只吩咐我带主子回房梳洗歇息，没别的了。”唐青也对殷大总管的反应大感惊奇。以她平时对主子的严苛态度，他原以为主子这次回来必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唐逸欢眯起眼，表情作深思状，无意识地继续举着碗，凑近唇边喝下一口——
“就连这碗醒酒茶，也是殷姑娘吩咐锦儿煎的呢！”
“噗——”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滴不漏地从唐逸欢嘴里喷出。幸而站在垂手站在床前的唐青早已练就一身灵活的身手，在他喷茶那一瞬间就敏捷地往旁边跳开一步，半滴未曾沾身。
“哎呀主子，怎的这般不小心？这可是锦儿一番心血，你别浪费呀！”唐青在避开茶水攻击后，一步跨到唐逸欢跟前，半蹲下身子，一边满脸痛惜地说着一边掏出手帕为他擦拭沾了茶水的嘴巴和衣裳前襟。
唐逸欢却不领情，挥手甩开忙乎的唐青，两眼用力地瞪着那碗醒酒茶，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主……主子？”主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可怕……那副专注的模样，就好像跟那碗醒酒茶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你说——这茶，是……她让人熬的？”唐逸欢的语气突然和缓下来。
但这种平静让唐青更觉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是啊……”
“有阴谋！”唐逸欢突地爆发出一声巨吼，“这碗醒酒茶，一定有问题！她该不会是想趁机毒死我好独霸唐家产业吧！”
唐青的额角冒出几滴冷汗，他闭了闭眼，努力地用温和的语气好言相劝道：“主子，您多想了。殷姑娘就算真想害你，也不会用这么明显的办法的。”
“哼！谁晓得那女人心里想什么？搞不好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她不会用，她才故意用呢？”唐逸欢还是满脸怀疑地瞪着手中的碗。
唐青的嘴角抽了抽，继续温言安抚道：“主子你别那样，殷姑娘虽然平日对您的月钱管得严些，但何曾真正把你怎么着？”
“哼！那还不叫怎么着我，怎样才叫怎么着我！”唐逸欢像在说绕口令一般喃喃，忽而又抚额低吟，“哎呀……怕是刚才吼太大声了……头好痛……都怪那女人……”
整整一个晚上跟一群猪朋狗友胡吃海喝，回到家里不好好把醒酒茶喝了躺平，还浪费心神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头痛才怪！尽管是自己主子，但唐青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吐槽，语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逼近一步，直视唐逸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主子，殷姑娘若真有心要害你，早八百年前就动手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好吧？现在，小的恳、请主子您乖乖喝下这碗锦儿花了宝贵的精神和时间才熬好的醒酒茶，然后好好睡一觉！”
眨了眨眼，唐逸欢像是被贴身侍从突如其来的磅礴气势吓到，竟真的条件反射地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几口就把醒酒茶喝完，以袖子抹过嘴巴后，他才骤然醒悟，把空碗往床沿上一拍，怒骂道：“唐青！你反了是吧？到底现下谁才是主子？”
但唐青动作更快，从床上抢过空碗就飞速地退出房间，门外传来他的叫喊：“主子您喝多了想必现在难受得紧那小的就不打扰您歇息了您好好休养一会用膳时小的再喊你起来！”
跑步声远去，唐逸欢一肚子火没地方发，瞪了房门半晌，最终敌不过宿醉的头痛，脑袋一歪，倒头便睡了。
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唐逸欢才咕哝几声，慢慢睁眼，适应室内的光线。
哟！还活着，也没有肚子疼之类的不良反应，看来那碗醒酒茶，确实不是毒药……唐逸欢懒懒地坐起床，不知道真是那碗茶的功效还是因为休息够了，脑袋不再疼得厉害，倒是肚子“叽里咕噜”地发出了饥饿的信号。
“小青？小青——”哑着嗓子叫了两声，没人应他，就知道唐青没有守在房外，唐逸欢心底暗骂着侍从的不敬业，自己爬下床倒了杯茶润润喉，推开房门准备去外头找个仆人给他张罗吃的。
然而，一只脚才跨出房门，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第一感觉是，眼前怎生如此空旷？
第二感觉是，正对着的那房间怎么散发出一种如此熟悉而讨厌的气息？
然后，唐大少爷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院落前的墙壁，已经被某人着人给拆了，从今以后，他要么不出门，一出门就得对上他比之唯恐不及的账房啊！
不出门绝对是要他的命，可……可逢出门就落在那女人的眼皮子低下，岂不是更要命？
唐逸欢维持着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的姿势，在原地纠结了很久，始终没有踏出另外一步。
他妈的！他想那么多干什么？那女人再恐怖，这宅子还是姓唐的又不是姓殷的！他才是主子，怕她做什么？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唐逸欢抬头挺胸，气昂昂地抬脚正准备踏出自己的房门。
像是为了应和他似的，对门的账房在此时也“吱呀”一声推开。
在听到门轴转动声音的一瞬间，唐逸欢立马就把自己的豪情壮志给忘了，条件反射地把伸到一半的脚又缩了回去，并迅速地掩上自己的房门。
靠！搞什么？他这是在心虚啥呀！不就是去……去……去包了间妓院一晚吗……
心头思索着，唐逸欢还是忍不住挪到窗前，推开小小一条缝隙，看出去，发现是方才出来的人只是唐锦，而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唐逸欢只觉得心底浮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纷纷扰扰地乱得紧，几乎是鬼迷心窍地，他突然用力推开房门，穿过自己的院落，没有丝毫迟疑地笔直朝账房走去。
“啪”地用力推开门，他潇洒地一甩衣袍，踏入这个如非必要他从来不会主动走进的地方。
脑袋仰得高高的，眼角余光却不着痕迹地偷偷望四周瞥了一下，果然瞅着了书桌前一抹粉色身影。
意识到对方因自己开门发出的巨响而抬起了头正看向他，唐逸欢的脑袋下意识地抬得更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无意义的鼻音，也终于如愿地让殷向晚开口——
“少爷，还没到您支取下个月月银的时候呢！”
“本少爷知道啊！”唐逸欢装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那少爷来这里……有何贵干？”殷向晚没什么诚意地问着，已经重新埋首账本中，纤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打起了算盘。
算子碰撞发出的声声脆响却让唐逸欢产生一种被忽视的挫败，终于把抬到脖子酸的脑袋转向殷向晚，不满地说：“如果没记错的话，本少爷是这唐府的主人吧！本少爷要上哪里去，难道还需要向你打报告吗？殷、大、总、管。”
“是不用，恕我失言了。”殷向晚头也不抬，却不无讽刺地说，“只是少爷每月除了支领月银的时候，从不肯踏足账房，才会让我有此疑问。少爷若平时愿意多来，我欢迎都来不及呢！”
“哼！谁没事会来！”唐府上下谁不知道账房就是殷向晚的地盘？他躲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主动过来……等一下，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啊？！
果然，殷向晚又抬起头，嘴角噙着好看的微笑，但那抹笑看在唐逸欢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弄他的愚蠢，而向晚接下来的问话更是让他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我方才才问，少爷来这里，到底是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