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与除妖师》你不是我

28、第27章

　　第27章

　　血红的太阳渐渐沉落下去，耀眼的光环也散去。恍惚中，狐羽仿佛看见九尾一族的祖先在浩瀚的沙海中一个个高举狐刀，一袭裘衣，身后万千九尾族勇士，策马狂奔，征战沙场。刀光剑影在眼前一一略过。

　　站在在这荒凉的沙丘之上，看着家族故居的断墙残壁，夕阳西下，狐羽眼中充满了仇恨。尽管已经时过境迁，当年自己的族人被血腥屠杀时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那种仇恨与愤怒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它只是一直被狐羽关在内心最深处，等到时机一到便会完全爆发。如今，在这荒芜的废墟之中，所有的怨恨都仿佛被释放出来。狐羽的头上就好像有无数的怨灵盘旋在上空。乌云密布。

　　唐烨有些不安地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狐羽。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狐羽跟以往的臭狐妖不同，他的四周被一种绝望与狠戾的气息围绕。唐烨不愿见到如此阴沉的狐羽，于是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

　　“臭狐妖，你在想什么？

　　唐烨的声音打断了狐羽的思绪。就好像带他走出了阴影一样，狐羽头上的乌云散去，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狐羽看着唐烨，忽然想起了古老的预言。九尾一族的先人们很相信命运，而九尾狐的宿命是迷惑众生但注定要孤独终老，爱上人类的话更是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狐羽从来不信这些所谓的命运。一直到狐渊被心爱的人伤害，又丢掉性命以后，他不得不承认也许真的没有人能摆脱宿命。所以这几百年来，他虽然老是嚷嚷着要找什么真爱，其实他根本不相信有所谓真爱的存在。

　　可是如今，他又再次变得想要相信了。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他一定能够帮助自己冲破那可笑的命运吧……

　　“你听说过南国有一片血红沙漠吗？”

　　“你是说传言凡是越过沙漠的人都可以得到真爱的那个血红沙漠？”

　　狐羽点了点头。

　　唐烨问道：

　　“那你知道那个沙漠里有一株绿色的仙人草，摘下它的叶子食用就能治愈因爱而心碎的心吗？”

　　狐羽摇了摇头。唐烨看见狐羽好奇望着自己的模样，不觉得意起来：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那株仙人草上面还有一条变色龙，收集到它的三滴眼泪，就可以让爱人回头！”

　　“真的吗……”不知为何，狐羽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他转过头，望着山丘脚下的一片废墟，幽幽道：“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个传说的话，也许小渊就不会死了……”

　　唐烨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傲慢自大的狐羽露出如此自责的表情，他口中所说的‘小渊’一定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他安慰狐羽道：

　　“你也说过人死不能复生对吧，况且仅仅是个传说而已，并不一定是真的啊！”

　　“不，我相信是真的。”

　　狐羽的表情很坚决，这让唐烨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不明白这个家伙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他只觉得他心里仿佛承受着许多痛苦。一定是跟他死去的族人有关吧，如果自己能替他分担就好了……

　　唐烨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他竟然会对一个男人产生怜惜之情，而且还是一个狐妖。身为除妖师，如果让师父知道自己对一个妖产生这种心情的话，一定恨不得从没收过这个徒弟吧！

　　狐羽一回头就看见唐烨在旁边一副在心中天人交战的模样。似乎清楚他心中所想，狐羽淡淡笑了。等唐烨回过神来，就看到狐羽望着远方，笑得一脸温柔。

　　也许他是想起了过去某个心爱的人吧，比如那个叫小渊的……

　　暗自作着这种猜测，唐烨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两人都不说话了。

　　就在两人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了。天边微微露出几点星光。远处古老的城墙，流沙中的残壁渐渐隐秘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几百年的幽魂大概也会因为流离失所而盘徊在这凄凉的废墟之地吧。

　　“走吧。”

　　狐羽转身。唐烨也跟着转身。渐行渐远的身影在狂沙之中越来越小。

　　两人都没发现黑夜之中，一只老鹰潜伏在一棵老树上，然后扇动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月亮升了起来。

　　.

　　凰站在凉亭外，抬头仰望着夜空，前一刻还是繁星闪烁，这时皎洁的明月却被密布的乌云遮挡。空气有些沉闷。一只老鹰鸣叫着盘旋在凰的头顶上，凰看着它不知和它说了些什么，老鹰又嘶叫着飞走了。

　　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流缓缓朝凰靠近。呼吸一窒，凰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四周刮起了狂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周围的空气就好像被挤压般让人不寒而栗。

　　黑暗中，狼翼的身影从巨大的漩涡中显现出来。凰看着这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魔，诚惶诚恐。这股令人心惊的王霸之气从初遇时就让他折服，至今依然未变。虎魍虎魉两兄弟紧紧跟随在狼翼左右两侧，却在狼翼一个手势后立刻消失在两人眼前。

　　“翼……”

　　所有想说的话与全部思绪都化为这一声沉重的低唤。对于狼翼的重生，凰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凰，怎么，这么多年不见，变生疏了？”

　　“没……”凰露出一丝苦笑：“只是看见你还跟几百年前一样，一点没变，有些感慨罢了。”

　　“我自然没变，就算再过几百年我也依然不会变。”

　　闻言，凰看着狼翼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否有其它更深的含义……他自然知道他的内心永远不会改变，不然他也不会执着了数百年也要重生。哪怕是奉上整个妖狼族的生命。

　　“将整个妖狼族灭族，你不觉得太残忍了点吗？要是渊知道……”

　　凰的话还未说完，一股杀气直逼自己喉咙。凰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他知道他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该提到他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狼翼对自己会如此狠心，如果不是自己马上闭嘴的话，他丝毫不怀疑狼翼会杀了自己。从以前他就知道。

　　“凰，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六百年前所做的一切都全部白费了。还有……”狼翼看着凰的目光瞬间凛冽：“我希望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凰沉默地点了下头，垂下去的眸子却是瞬间黯淡了。

　　不顾凰的心情，狼翼转变了话题：

　　“我让你查的灵石有消息了么？”

　　凰调整了一下情绪：

　　“先前我已经让人在妖界散播灵石没有被毁的消息，前段时间有人在蝙蝠妖的山洞中看到奇怪的七彩光芒，我怀疑是灵石发出的光，就派阿呜前去打探。那七彩光芒似乎是从一个少年的身体里发出的。”

　　“人类？”

　　“是一个除妖师。”

　　“查过他的来历吗？”

　　“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

　　见凰吞吞吐吐的样子，狼翼有些不耐。犹豫了一会儿，凰还是如实回答：

　　“狐羽近来和他走得很近。”

　　“哦？”狼翼对此似乎感到很意外。一向心高气傲的小家伙竟然会跟一个人类做朋友，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除妖师。看来那个人类还真不简单。

　　“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体里怎么会有灵石？”狼翼对此十分怀疑。

　　凰自然也很奇怪：

　　“如果灵石真的在那个少年体内的话，他恐怕也该活了几百年了，但根据阿呜的观测，他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狼翼沉默了。他正在思考凰的话。如果那个少年真的是普通人的话，根本无法承受灵石那么巨大的能量。可是如果不是的话，他究竟是谁呢……？也许他该去会一会那个少年。

　　凰看着陷入沉思的狼翼，问出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着的疑问：

　　“翼，你怎么这么肯定灵石没有被毁？你不是……”

　　“我曾经触摸过灵石，并且深刻体会过它那强大的力量，我能感觉到它的灵动，它一定就在这个世上的某一个角落。而且，依照他的性格，你认为他真的会让灵石和他同归于尽么？”

　　看见狼翼如此坚信不疑的表情，凰的胸口再一次感受到如针扎般的疼痛。他们总是很轻易就对对方的想法了若指掌，只有自己，总是被排除在外。

　　凰看着翼的目光闪烁着，嘴角艰难地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别过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幽幽道：

　　“既然如此，你不觉得或许他也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呢，你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轻易被打败的人。”

　　“我知道。”

　　凰以为狼翼还会继续说下去，谁知他却不再说话了。凰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狼翼，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也许他一直都对他不够了解。就好像三个人的时候他们无话不谈，相处融洽。一旦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总是猜不透他们之间在想什么。

　　如果渊还在的话，一定能够阻止如此疯狂的翼吧……

　　一身黑色缎袍的狼翼静静地站在凉亭之中，沉寂的目光让人看了心生惧意。只是还是叫一向敏锐的凰看出了他眼底的一丝落寞。他一定很想念渊吧。他们之间，以前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以后也不可能会有。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代替渊来守护狼翼。

　　“一切都无法再回头了。”

　　狼翼的这句话飘散在突然而至的狂风中，却是始终回荡在凰的脑海里，久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