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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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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在两个月后接到佩的电话,佩的声音平静,薄荷,我已决定在半个月后结婚。希望你能够参加并给予祝福。
薄荷将此事告知许文,并决定两人一起去参加佩的婚礼。他们在婚礼的前一天坐晚上的车赶到佩的家里。
她在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与佩睡在同一张床上,那个晚上,佩向她吐露她的半生,薄荷,我从十几岁生下你之前便独自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我的父母放弃我并觉得我是他们的耻辱。那时我只想着活下去,便抱着你在家门口哀求他们,一晚上,我记得那天天下下着漂泊大雨,我看着家里的灯熄灭,便知我与那个家的缘分真的到了尽头。我知我必须重新回去唱歌,并抚养你。这是我的生存方式,只要能生存下来,其余都是漠然。
佩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烟,在黑暗中划开打火机,在火苗点烟的瞬间,薄荷看到佩的脸,大半的头发遮住她的眼睛,只能从斑驳而跳跃的光线中捕捉到她苍白的肤色。
佩看着薄荷,嘴角有笑容,却显得薄凉,我只是对现在的生活开始厌恶,我知你不会是我的希望,就如我不会是我母亲的希望一般。我在台上唱歌,开始觉得厌倦,你已能够独自负责你的人生,并不用依附我。从你生下来我便决定让你独自成长,若你过多的依附于我,你便会觉得惶恐。很多时候我看着夜色与霓虹交错会感到迷茫,我想我应该停下来休息。
我已经老了,想要有一个依靠,而且他不是一时的,而是每日我在床上醒过来可以看到的躺在我身上的依靠。
那是佩第一次如此深刻而坦白的剖析自己。薄荷亦能够理解,她知佩的一生已度过大半,并为她感到难过。而佩却已坦然。那一夜她们相对而眠,并似有了默契。
薄荷在婚礼上看到和佩结婚的男人。他是极其普通的男人,并且已经开始发福,他伸出手来与薄荷握手,薄荷,我是沿。若你不习惯,你可以不必叫我父亲。唤我名字便是。薄荷亦伸出手与他交握,当然,我从未叫过父亲。沿的表情便有了尴尬。
许文在薄荷的旁边坐下,薄荷,今天是你母亲的婚礼。你不应该给你的继父难堪。薄荷看着许文,我并非给他难堪。我自生下来便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也不认为在我生命中将出现一个父亲。我只是感到悲哀。佩是一个如此有性灵的女子,却最终嫁给一个如此平凡的男人。我知她的生活中已有污点,但这并不是她委屈自己的理由。
她只是觉得失望,并掺杂了些许愧疚。
薄荷和许文在参加完佩的婚礼后决定回去。佩并没有挽留,她穿了黑色小礼服,头发简单的挽了个鬓,看起来似是优雅。她向许文敬酒,薄荷从小便是敏感的孩子,我虽保住了她的温饱,但却缺失了感情。你应知道她有一段失败的婚姻,这注定她将在感情上小心翼翼。你只需耐心,她终会向你妥协。
许文说,好。
薄荷知这是佩对她生命的一种交接,此后她将完全退出薄荷的生命,只是因为互相有了默契,再近一步反而是种伤害。
回到公寓,薄荷拿了衣服洗澡,她只是感到疲惫,两天的跋涉让她的身体变得敏感,温热的水淋到她的身上,她听到许文在外面换衣服的声音,便觉得恍然。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段感情,她知她并不爱他,而他对她的感情太过剧烈,他容忍她一切的缺点和无理取闹。但她知道他会记得他们相处的点滴,并且加以论证,但若她不提,他便当做没有发生。
薄荷从浴室里出来,许文走过去拥抱她,薄荷,我甚为不安。但我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薄荷回抱他,我依旧会在你的身边。你应知我的日常习惯,我在白天的时候习惯看一本书,或者是散文,或者只是一个杂记。我极少看小说,应觉得里面有太多不现实的成分,我知大多数人如我一般一生只是平凡,便不愿意沉迷下去。下午会喝一杯咖啡,或者只是奶茶。晚上便在絮的酒吧里工作。许文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依旧感到不安。我有时在街上会感到陌生,我并不知道我身边的人何时会离开我,并为之恐慌。冷静下来后我便觉得我应组建一个家庭。我希望能有一个孩子,我知他只是一个寄托,但他至少能让我感觉到心安。
那是许文第一次向她如此直白深入的谈论感情。她知他是干净规矩的人,并有着自己的计划与习惯。他素习对自己残忍,懂得如何克制自己,但现在却将自己的内心剖开放在她的面前,她只是惊讶,并为之愧疚。她知她在可耻的利用他的感情,只因她知他是爱的。而她是自私的女人,现在还无法让自己重新去投入一段婚姻中,她只是愿意恋爱,并觉得现在的恋爱很好。因不爱,所以没有负担,因着不爱,所以一切便是风平浪静。
他们约会,牵手,拥抱,接吻,□□。因着不爱,所以她便能够理由当然的忘记,并不会去贪婪的进一步索取,当关系停止,一切恢复原状,她也能够很快抽身。
薄荷的心里觉得慌乱,她推开许文,我困了,我想要休息。
那夜他们躺在床上,各自睡在床的一边,并知晓对方的呼吸绵长。薄荷心中觉得愧疚,她知她在浪费许文的时间,这或许只是一场无望的爱情。她知她还在爱着,只是对象不同。或许她对许文是爱的,因着她在他的身上闻到安心的味道。可她又不甚确定,或许只是愧疚与救赎,她在这段感情里面夹杂了自卑,并自私的将自己放在被爱者的位置。她只是不愿意去冒险,冒险再一次去相信爱情。她知,若是这次爱情失败,她便完全无法再爱上别人。
对她来说,爱是沙漠里的孤舟,虽丢了浆,破了帆,但舟却依然在行驶着。只是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