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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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这是一个，初雪的日子，天蓝色的幕布下，雪丝飘举，满眼苍白。
苏菡一行人在如雪山庄已然住了几日，可苏菡却很是无聊。每次去找萧墨，他总是在埋头写字。因为，韩胥时不时地会递给萧墨一些奏章让他批阅，不几日，已经堆的有座小山高。这萧墨住的客房，也凛然成了御书房一般。
苏菡看着萧墨如此繁忙，虽心有不甘，很是无奈，却也着实心疼。
这日，苏菡早早地起来了，见是今年第一次下雪，便想邀萧墨去玩雪，也可解解他的疲惫，谁料当她来到萧墨的房里时，韩胥已经附手立在他的书桌边，而萧墨早便开始批阅了。
苏菡不禁抱怨道：“那些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啊？怎么什么都让你这个皇帝干啊？”
萧墨见是苏菡过来，也暂时阁了笔，让她做到自己身边。看见苏菡略带怒气的玉颜，不禁调侃道：“你父亲可是还苏相。不也是我朝大臣？”
苏菡撅了撅嘴道：“爹爹是例外。”随后，她扯着萧墨的衣袖，红扑扑的小脸很是可爱：“萧墨，和我出去玩雪，好不好？”
萧墨拂去黏在苏菡头发上的雪花，道：“菡儿，待我看完这些再去好不好？”
苏菡一口否决，“不好。”复又补充道：“你批完这些，韩胥还会像变戏法一样再变出一叠的。那要待到什么时候啊？”
呆在一旁的韩胥清了清喉咙，“小菡，不带这样的。”
萧墨也无可奈何地说了句，“国事为重。”
苏菡很生气，威胁道：“你，你怎么这样？我去找上官去了。”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萧墨一把抱住，按在座位上。
而此时，韩胥也窃笑着走出房间，合上了门。
萧墨看着她，淡淡地问“你说，你要去找上官璃？”柔柔的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苏菡支支吾吾地说：“谁，谁说我去找上官璃？我，我去找小玥。”
“哦？”萧墨将苏菡松开，反问道：“果真？”
苏菡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去吧。待会回来跟我报告。”
“报告？为什么还要给你报告啊？”
“因为，我是皇帝。知道皇后的行踪，本来便是天经地义。”
苏菡只好悻悻地闭了嘴，无聊地起身，向门外走去。而此时，萧墨也拾起了笔，却在苏菡踏出门之前，笑着叮嘱：“别太贪玩。一切小心。”
苏菡歪了歪嘴，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到了屋外，雪渐渐下大，也由原来的微雪点点化成了鹅毛大雪。层层地雪花铺在地上，屋檐上。墙角里，枝头上。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苏菡虽因未把萧墨拉出来，有些意兴阑珊，可看到如此美景，内心又不免兴奋起来。
下雪，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更何况，苏菡才刚刚及笄，不过也就十五岁的年纪，本便是孩子一个。
韩胥看见苏菡，走上前去：“小菡，你没有把公子叫出来？”
苏菡无奈地摇了摇头，“哎，他的事情太多了。”
韩胥也叹了口气，“公子出来多日，也不得空闲。可奈何国不可一日无君，自是有很多事待他处理。你也别太灰心。”
苏菡理解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他一直这样身体吃得消吗？”
“这也是公子一直喝浓茶的缘故啊。”
苏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闻着，那可是西湖龙井？”
韩胥回道：“正是。是进贡的上好的龙井。”
“龙井......”苏菡喃喃自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时，却听韩胥又道：“小菡，这几日你可有见到潋潋？”
苏菡点点头，“怎么了？”
“这几日，我总发觉她好像躲着我。”
“是啊，她这两天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胥仔细地想了想道：“没有啊。我可从不敢和她吵架呢。”
苏菡不怀好意地笑了下，拍了拍韩胥的肩：“我去帮你探探风声，何如？”
韩胥连忙点头，“好，好。”
苏菡复又狡黠一笑，“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到了晚上，先别给萧墨上茶，可好？”
“为何？”
苏菡呵呵一笑，“我自有安排。”
韩胥想了想，公子整日劳累，也该休息休息，便答应了。
于是，苏菡拍了拍胸脯，“阿潋的事，包在我身上。”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说干就干，是苏菡一贯的作风。于是乎，她旋风似的往莫潋的房里跑去。
苏菡欢快地拍着门，道：“阿潋，阿潋，下雪了，我们出去玩雪吧！”
然，莫潋却迟迟没有应门。苏菡等了一会，才看见眼角带着泪痕的莫潋。
苏菡急切地问：“阿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莫潋惊慌地笑了笑，“没什么。”
“是不是韩胥欺负你？告诉我，我叫萧墨收拾他。”
莫潋听到萧墨，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与怨恨。只听她低语呢喃，“萧墨——”
苏菡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问道：“什么？”
莫潋掩饰了一下，道：“阿菡，你，你是真的喜欢萧墨吗？”
苏菡听她这么问，有一瞬间的惊讶，复又略微害羞地点了点头。
然而，却听见莫潋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阿菡，最是无情帝王家。你——”
苏菡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一把抱住莫潋，道：“我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你不用为我担心了。”
莫潋却是眼眶微红，紧紧地抱住苏菡，如同诀别一般。在她的肩头轻轻地说：“阿菡，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苏菡用力地点了点头，满心是对莫潋的感激与欢喜，却着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随后，苏菡松开莫潋，嘴角扬起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如冬日的阳光一般和煦，“阿潋，今天是初雪，我们去找小玥，一同去玩雪，听雪，看雪，可好？”
莫潋点点头，便由着苏菡拉了出去。
两人相携至揽月阁，寻到上官玥，上官玥自是欢喜，满口便答应了，三人便在揽月阁前的空地上玩了起来。一时间，如雪山庄的上空充满了曼妙的笑声。
“小玥！”苏菡不怀好意地叫着，上官玥转过头来，却是正好被一个雪球砸中，满脸冰冰凉凉，冰珠散开，纷扬而落。她吃痛地抚着额头，倒也是狡黠一笑。故意“哎呦，哎呦”地叫唤，却暗暗地在手心握好了一个雪球。
苏菡见状，以为玩笑开大了。连忙担忧地跑过去查看，谁知上官玥一个反手，就将苏菡按在地上，狠狠地把手里握好的雪球砸上去，苏菡逃脱不及，只好硬生生地受了，冷的她牙齿直哆嗦。
“阿潋，阿潋，帮我报仇！”苏菡被上官玥按住了，不能动弹，也无法回击，只好跺着脚，向莫潋求救。
莫潋听罢，有一些两难，这，这可如何是好？阿菡和小玥都是她的朋友啊？她走近争斗中的两人，斜过头，轻轻地问了句：“要不，你们俩自己解决？我哪凉快哪风凉去了。”说着，不顾苏菡怨恨的目光，便转身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咯咯地笑。
苏菡气极，大声地说：“阿潋！站住！你真不够意思啊！哪凉快那呆着去？大冬天的，冻死你算了！气死我了！”然而，就在苏菡骂的起劲的空挡，一个雪球遥遥滚来，上官玥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于是，那雪球便很精准地落在苏菡的嘴巴里，让苏菡满嘴冰冷，连打了几个喷嚏。
见状，上官玥松开了苏菡，赶紧替她敲背，莫潋也跑了过来，一边用手绢替她擦嘴，一边赶忙替她搓手。
好一会儿，苏菡才缓过来，已是泪眼汪汪了。
“阿潋——我，我就算是口不择言说了几句，你，你怎么忍心扔我？还正中在我的嘴里？”
莫潋也手足无措，结巴起来，一脸通红：“阿菡，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苏菡听罢，惊讶地睁大眼睛，泪珠点点，甚是可爱。她娇声说：“真的吗？”
莫潋用力地点了点头，发誓道：“绝对不是我。”说着，她慢慢凑过来，看看苏菡有没有地方伤到了。
谁知，这时，苏菡随手拾起一堆雪，便朝莫潋的脸上盖过去，霎时间，莫潋也成了雪人，乌黑的发丝上凝结着点点雪珠。她恼怒地叫了一声，抹去脸上的雪，便和上官玥一同与苏菡在雪地上扭打起来，三人滚来滚去，个个都成了雪人，却都笑逐颜开，仿佛一切悲伤的不存在似的。
而这时，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却有一个窈窕的身影，看着那三个欢快的身影，微蹙秀眉，她抖了抖手心的雪，摇曳而去，离开时，留下阵阵兰香。
苏菡他们玩累了，索性头枕着手臂，愉悦地躺在雪地上。冷风吹过，却是阵阵温馨。
突然，苏菡直起身，惊呼道：“天哪，我忘了一件大事！”
莫潋和上官玥二人一齐问道：“怎么了？”
苏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原本想着接点雪花，等它们化了以后给萧墨泡茶喝。”
“萧墨？是谁啊？”上官玥不解地问。
苏菡见说漏了嘴，后悔不迭，只好坦白，“萧墨是奚梓陌以前的名字。”
“奚，奚公子？他为什么要改名字啊？”上官玥听见是奚梓陌，水汪汪的眼睛里，马上显出了桃花。
苏菡咳了咳，道：“大概，是嫌他爹起的不好的缘故吧。”
一旁的莫潋倒是汗颜，这，这不是污蔑先帝吗？搞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啊！真不知，阿菡随便和人开玩笑的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
上官玥被人骗了也不自知，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表情：“原来是这样。”苏菡心里窃笑：幸好，小玥不谙世事，还算可以蒙混过关。
随后，苏菡坐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道：“不行不行，要抓紧时间了。”
而上官玥听见是给奚梓陌泡茶，二话不说便起了身，招呼着莫潋一起拿瓶子接雪。
然而，此时的莫潋却有一丝的犹豫，动作也显得迟缓了些。
就这样，上官玥招呼忆菱去拿罐子。不一会，忆菱抱着三个青花瓷瓶便过来了。
幸好，现在雪越下越大，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蔓延在天地之间，一片纯白。
苏菡和上官玥蹦蹦跳跳，激动地无可比拟，而莫潋却呆呆地在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时，苏菡看出了莫潋的异样，戳了戳莫潋道：“阿潋，怎么了？你这几天好像心情一直很低落的样子。”
莫潋笑了起来，如一朵艳丽盛开的罂粟。
她笑着将苏菡扳过去，道：“傻瓜，你们这样跑跑跳跳怎么可能借得到雪花啊？”
苏菡仔细想了想，阿潋说的不错，再一看自己和阿潋的瓶子，自己的雪只铺过了底，而阿潋的则已经有了小半瓶，于是，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门，暗叹自己真是傻。
于是，两人便站在一起，静静地等待雪花的飘落。
不一会，三人便收好了三瓶雪水。
传闻中，这初雪的水，是最干净，最清澈的，就像是从天山边化开来的一样，纯净，无垢。
苏菡她们端着三瓶接好的水，小心翼翼地来到揽月阁，让丫环生起了火，将水倒进一个精巧的炉子，慢慢地热起来。
这时，苏菡又说：“萧墨一直喝的是西湖龙井，为了提神，还总是喝浓茶，这样对他身体不好，小玥，你这里可有干花？”
上官玥自是知道苏菡的意思，点点头，“有。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
苏菡听罢，很是欢喜，又突然灵光一闪，“既是隆冬，我们摘些梅花可好？”
上官玥听罢，连忙说：“好好，梅花可以舒肝，和胃，化痰。我们可以风干，这样，也可以用来泡茶了。”
苏菡听上官玥这么了解，倒有些吃惊，“小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上官玥挠挠头，笑着说：“我娘亲以前最喜欢喝花茶了，我跟着她，也多少知道一些。”
莫潋问道：“那你娘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上官玥一向欢乐的笑颜此时却有了不该属于她的惆怅，“娘亲，在爹爹死后，便殉情了。”
原来是这样。莫潋愧疚地说：“对不起。”
上官玥却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关系啊，即使爹娘不在了，我还有哥哥，哥哥很疼我的。”
苏菡这时，内心起了小小的波澜。怪不得，上官璃怎么也要得到绝念，年幼丧亲，这，对他们这一对兄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
上官玥见苏菡有些惆怅，又展开了一个欢喜的笑容，“小菡，我们去采梅花吧。”
苏菡也收拾好心情，满口答应，转头又问道：“阿潋，你去吗？”
莫潋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帮你们看着火吧。”
两人连连点头，欢天喜地的跑去摘梅花了。
带他们走后，莫潋的眼神却显出了缕缕的惆怅，还有一丝丝的决绝。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犹豫再三，还是将其展开，里面是白乎乎的药粉，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地闭了眼，将药一股脑倒进了锅里。
这，是莫家祖传的化功粉。无色无味，无论是谁一旦吃进去，三日之内，不能动用真气，也就是说，三日之内，饮用之人内力尽失。
这样，她报仇的机会，可以更大一点吧。
其实，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想到和萧墨、韩胥一起上京的一些事情，感觉其中确有蹊跷。而刚看见韩胥之时，他的热情，也确实费解。
更何况，杀父之仇似海深，即使是萧墨，又能怎么样呢？阿菡，若她将来是要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她，会幸福吗？
俗话说，一如侯门深似海。萧墨身边除了君清婉，应该还会有很多嫔妃，虽然，韩胥说过，无关情爱。可是，这样对于阿菡来说，她受得了独守空闺的寂寞吗？她又怎么会幸福？若是这样，自己，宁可背负所有的罪孽。
阿菡，对不起。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韩胥的容颜。这个男子，曾经自己一度以为他便是一生的良人，可谁知，不过是个谎言。是他的公子，早已安排好的一出戏。
可是，他的笑，他的话语，还有那个傍晚。为何会一直萦绕在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
韩胥，是你，对不起我。
苏菡和上官玥出来后，便来到揽月阁边上的一片梅林，株株梅树，枝头都落满了雪花，而朵朵白梅也是若隐若现，分不仔细。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苏菡不会武功，无法爬树，只好挑低一点的枝头剪一些长枝。而上官玥早已凭着三脚猫的功夫爬到了树上，专挑梅花多的枝头剪，惹得苏菡极为眼红。可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又不免担心起来，在下面直呼小心。
不多久，上官玥慢慢从树上爬下来，手里已经抱了很多根梅花，幽幽的暗香袭来，果然美妙。
如此美景，自有古诗为证：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当苏菡和上官玥兴奋地抱着梅花枝回到揽月阁时，两人已经如雪人一般，却是满脸的笑意。他们把这些梅花交个丫鬟后，又去上官玥的房里找了些木樨、茉莉之类，便去寻莫潋。
而这时，莫潋却呆呆地坐在炉旁，似是在神游一般。
苏菡轻轻地从后面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和上官玥做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一把蒙住莫潋的眼睛，故意压低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阿菡。”莫潋极镇定地回答，让苏菡很是扫兴。
“干嘛这么快猜出来嘛。”苏菡抱怨道。
莫潋白了她一眼，“一天到晚玩这个游戏，再猜不出来岂不是傻瓜了？”
苏菡吐了吐舌头，“好吧。我认输。”说完，又兴高采烈地去看那煮着的雪水，那满脸的期冀，不禁让莫潋内心愧疚难耐，只听她低低地说：“阿菡，对不起。”
苏菡以为是刚才她扫了自己的兴，而和自己道歉，便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拍了拍莫潋的肩，道：“没关系。咱两谁跟谁啊。”
然而，她却没有发现莫潋眼角滑过的淡淡的哀伤。
初雪的日子，天空中银白色星星点点，很是美丽。而我们，却只能任回忆融化在我们瘦弱的肩膀，无能为力。
为什么，这么美好的日子里，却要上演一场，如此明丽的哀伤？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