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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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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晴!
梁朔夜也不管自己现在被商晴多么讨厌着,风一样地冲出车子。在乔木还没有抱起商晴的时候,梁朔夜已经先一步抱起了昏迷的女人。
商晴的睫毛上海躺着水珠儿,眼睛又红又肿,脸色更是煞白得仿佛刚从地狱回来。
“商晴!”梁朔夜顾不得别的,抱起商晴就往车子的方向走。
上车之后,司机阿毛动作敏锐地启动车子向医院开去。
梁朔夜一行走了之后,留在原地的几个人才回过神来。
余炜扶了扶下滑的眼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刚才,他看到的男人,是梁朔夜……吧?
医院。
走廊上回荡着梁朔夜焦急而不安的脚步声。
“顾名航!顾名航!”找到顾名航的办公室,梁朔夜一把冲到顾名航面前,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正在悠然自得地看杂志的顾某人,不管顾某人的拳打脚踢,把他拎到了商晴所在的病房。
“怎么回事?”见状,顾名航松开梁朔夜的衣领,从白大褂里掏出听诊器,问。
“你是医生。”梁朔夜冰冷的声音刺得顾名航后背陡生鸡皮疙瘩无数。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两毛钱?怎么遇到你后这么多麻烦事!”顾名航手下动作利索,嘴上却不忘挖苦两句。
梁朔夜没把顾名航的话放在心上,他的心里现在只放得下商晴一个人,“刚才在葬礼上晕倒。是不是……?”
“大少爷,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是之前叮嘱过你,不要让孕妇受到格外的刺激?”顾名航取下听诊器,很鄙视地看了梁朔夜一眼,“然后呢?你果真让她受刺激了?”
梁朔夜摇摇头,“不知道。”
顾名航干脆不鄙视了,直接无视,“没什么大问题,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女人在怀孕的初期都是这样,易乏嗜睡。”
“没有别的问题么?”梁朔夜追问。
顾名航已经在往外走了,“只要你不让她哭……没事。”
“少爷……我们,要去哪儿?”车里,阿毛非常紧张地问。就在刚才,梁朔夜抱了商晴进了医院;现在,梁朔夜又抱了商晴从医院出来。
“嗯,回家吧。”梁朔夜没有放开抱着商晴的手,看着商晴对阿毛说。
阿毛透过镜子看了看梁朔夜,启动车子。
余炜从乔木那里打听到了梁朔夜家的地址。他已经在大门口徘徊了快一个钟头了,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摁那个门铃。
从看到梁朔夜的那刻开始,被他可以隐藏起来的过去的一些琐碎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哗啦啦从心底呼啸而出。
早之前,他就已经从文慧那里知晓商晴的事,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商晴和梁朔夜,并不像是会有交集的人。两条永远交织的平行线,平行着走在各自不同的人生路上。如果用颜色来形容他们俩的话,余炜觉得,梁朔夜就像参杂了忧郁的黑色;而商晴,则是坚强乐观的果绿色。
自从他见到梁朔夜,可以说,从见到梁朔夜的第一眼起,他就像避讳什么似的总是想着法子避而不见这个学生。过分美丽的容貌,不输给女孩子的魅惑,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像是要淌出颗颗的珠儿来。那是,他刚大学毕业。虽然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孩子很漂亮,但他黑色幽暗的眼睛里,却若宇宙黑洞一般深不见底。他觉得,这个孩子隐藏了太多的情绪,旁人根本走进不了他的世界。那时,他刚好也带商晴那个班的语文课。相对于梁朔夜的封闭,商晴则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就像春天里拂面而来的杨柳风一样,这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子,除了面容姣好以外,性格也是非常的活泼。尽管有时候会犯点儿小迷糊,但率真的个性却让她非常受老师和同学的欢迎。
是啊,那两个人,那样南极北极的两个人,竟然在一起了……
往事历历在目,弹指间,已经七八年的光景。荏苒的时光匆匆,但那些或美好或悲伤的记忆,却一直在那里,随着如斯流水的光阴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深刻。
我们之所以无法忘记,是因为一旦忘记了,连自己都要跟着消失。那些陪伴着一路走来的故事,在我们身上留下来太多无法磨灭的痕迹。
嘀嘀嘀——
身后,响起的汽车喇叭声唤醒了沉浸在过去回忆里的余炜。他回头看了一眼。
车上的人似乎惊了一下,很快,后车门被打开,梁朔夜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余炜的视线里。
……这孩子,又长高了呢。
余炜推推镜框,仔细看了看梁朔夜。
“余老师?”先出声的是梁朔夜。
“呵呵,小梁啊……”余炜稍微有些尴尬地避开了梁朔夜看过来的视线。他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从以前开始就养成的习惯罢了。
混沌于天使和恶魔之间的存在,女人一般娇美的容颜,这就是梁朔夜,余炜从不敢正视的梁朔夜。
“余老师,有事么?”那双漆黑的眼眸里,豁然荡漾出沉沉的雾气。梁朔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种久违的暖流瞬间就贯穿了全身。心底那方常年不见日光的角落,也似乎有融融暖阳微微照耀着,一并融化了他全身冰寒的防备。
“小晴,没事吧?她刚才……”
“嗯,没事。”
“那就好。……我、我就过来看看,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嗯,没事。”
“余、余老师……”忽然,车子里的商晴醒了过来,透过车窗看到了站在外边的余炜和梁朔夜。
商晴的声音很低,但余炜和梁朔夜却都听见了。余炜快步走到后车窗前,朝车子里的商晴打了个招呼。
“小晴,你没事吧?小梁带你回来……我过来看看情况,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商晴朝站在余炜身后的梁朔夜看了一眼,只是很淡的一眼,梁朔夜却读明白了商晴眼神里的意思。
“什么事?”他出声问。
“帮我招待一下余老师……谢谢。”
巧的是,今天梁甫吟和沈琴也刚好在。听说商海的出殡是在今天,尽管知道商晴可能不愿意,但他们还是准备收拾收拾过去祭拜一下。在他们心中,这场祸事,都跟自己的儿子脱不了干系。
梁甫吟和沈琴见到余炜,也是一惊。虽然当年只是短暂地见过几次面,但他们对儿子的班主任却还都是记得的。
“您是,余老师?”沈琴热情地招呼道。
“是是,沈大姐还记得余炜啊!余炜之幸,余炜之幸。”能被学生的家长认出来,余炜真觉得意外。
一旁,商晴看到梁甫吟和沈琴的装扮,一身的黑色,便知晓他们来这儿的目的。虽然勉强支撑着可以一个人走路,但巨大的乏力感还是牢牢地包裹着她。商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从几个月前开始,这种不期而至的困乏都会将她的身体推向昏厥的边缘。
找了地方坐下,商晴看着余炜,很抱歉地说:“余老师,您坐啊。不好意思呢,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觉得很累。”
沈琴看了梁朔夜一眼,梁朔夜收到讯息,眸底黯沉。
“余老师,别站着,快坐下。”沈琴拉着余炜就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还不忘吩咐阿毛,“阿毛,倒些茶来……给小晴倒杯红枣奶。”
红枣奶?
阿毛一愣,家里那些,昨天刚被商晴喝完。
“我刚买了些,让她们放在厨房了。对了,阿毛,先放微波炉加热下。”沈琴细致入微地嘱咐阿毛。
阿毛收到命令,赶紧去办理。
“阿姨,劳您费心。”商晴柔柔地对沈琴说道。
沈琴欣喜,不忘看梁朔夜一眼,“没事没事,都是儿子的功劳。”
沈琴心中有数,多半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没对商晴说出实情。但沈琴也明白,这种事,她掺和不得,还是要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办。
“谢谢。”商晴看了看梁朔夜,微眯起眼角。
余炜是过来人,商晴现在的情况,和他妻子那时候一模一样。但既然人家避而不谈,他也不好直来直往触犯禁忌。
余炜笑了笑,又推了推镜框,说:“我也没啥事,就是、就是来看看我的学生,哈哈……没想到,小晴,你随笔里的‘他’,竟然是小梁呀!你们呀……命中注定的事,总是会发生。”
余炜一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激起千层浪,在座的人,除了商晴,全部一副惊讶的表情。
梁朔夜全然迷惑,“余老师,您说什么?”
沈琴也在一旁附和道:“余老师……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余炜观察着几个人的反应,忽然一种说错话的罪恶感从脚底噌噌冒出。
“余老师,都过去了……就别说了。”商晴一坐下来就想睡觉,刚才她差点儿就又睡着了。
余炜尴尬地看看商晴,正准备就此打住,忽然,一股凌厉的气势逼迫得他朝一个方向看去。
梁朔夜很不悦地蹙着眉,他靠在沙发里,单手支着下颚,看他的眼神冰冷。
最终,余炜决定说出来。因为他觉得,既然两个人都走到这个份上了,对彼此坦白也没有坏处。
“呵呵……那时,我刚接手商晴那个班的语文课。当时,一个前辈说,让学生写随笔是很不错的锻炼作文能力的方法,我就要求我带的班级的学生每天写随笔。后来,商晴当了那个班的语文课代表。我很欣赏也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余炜说着,朝商晴看了一眼,眼神收回来的时候,偶尔瞟到了梁朔夜。余炜吓了一大跳,梁朔夜看他的眼神,除了冰冷,还有……那是什么?
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