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独身 ...
-
匆匆跑进屋，关上门，踢掉鞋子，澈一一将窗子关好，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望着窗子上碎开的雨花，有一时的失神。
随即将头发擦干并换上干净的睡衣，把湿衣服丢进洗衣机后开始清理被打湿的地板。
借着昏暗的路灯，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微微泛着清冷的光，虽说有地热，但澈总觉得它应该很凉。迟迟没有开灯，这种宁静而压抑的气氛令人沉醉。
泡了杯咖啡，伴着洗衣机的低鸣和咖啡腾腾热气中夹杂的苦香，澈开始写作业。
整个屋子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笔尖在纸面摩擦的沙沙声。
时间静静地流淌而过。
澈合上作业本后，把洗好的衣物晾在室内的衣架上，洗净咖啡杯，洗漱，关灯，睡觉。
自始至终，他都像个机器人一样，动作简捷利落。
虽说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但三年前家中的变故让澈性情大变。甚至是一度回到了小时候轻微自闭的状态，现在虽说有所好转，但也绝对和从前的他大相径庭。
依稀记得葬礼那天，澈穿着玄色运动服，周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这是澈最素的衣服。
没有掉一滴泪，没说一句话，没吃一粒米。
只是拈着一朵白菊笔直的站立在墓碑前，凝视着黑白色的照片。面无表情。
天淅沥沥的下着毛毛雨，空气中也弥漫着潮气。氤氲了澈的眼，弄湿了澈的心。
他紧抿着唇，仿若一尊雕像，一动不动。没人来劝他，因为亲戚们关心的永远只能是遗产和他的抚养问题。他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其他的任何早已不复存在。绝望的腐臭萦绕在心坟，他从头到脚都包裹着着深邃又凄厉的哀伤味道，仿佛一靠近就会被感染、侵蚀。
灰暗的阴雨天，墓地里一言不发的玄衣少年。时间与画面从此被永恒定格，像一幅油画一般镶嵌在了澈的生命里，再也挥之不去。
当然，并不是说澈有多爱他的父母。
父亲自打他有记忆来，便是整日的醺酒，玩乐。彻夜不归，澈几乎没见过几次父亲。
而母亲则在家里活得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女人，愚蠢天真。整日幻想着父亲幡然醒悟脱离纸醉金迷。可那还真是笑话。事业的不顺与周遭的压力早就将男人推向了绝望，什么家庭责任感，早不知道淹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了。于是被传统思想束缚的女人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为生计发愁，替丈夫还债。面对丈夫自己无能为力，却也只能默默承受着一切。用阿Q的精神麻痹自己。可悲又可怜的女人。
所以说，澈从没觉得有过什么快乐。
周遭的白眼，冷嘲热讽，母亲小女人的懦弱，父亲毫无责任感的挥霍，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恶心。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大家都去死该有多好，要是自己从来就不曾存在过该有多好。
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澈只觉得：完了。从此再也不可能会有人关心我爱我了。
连唯一带给过他温暖的母亲都不在了，那他还能去哪里寻求哪怕只有一点点温度的爱？而对于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父亲，自己也不是没憧憬幻想过那所谓的父爱。
只是现在，这些现实的虚幻的统统化为了烟云泡影，消散殆尽。
在雨中足足站了两天的澈终于在这绵绵细雨中倒下了。可即便意识模糊，手中却仍旧死死攥着那朵白菊，仿佛带着某种不甘与愤怒，固执地想要留住什么，不肯放手。那几近被雨水泡烂了的雏菊翻着惨败破损的花瓣无声的垂死呻吟着，像是要替澈竭力嘶吼出什么悲痛的绝唱，但最终也只能带着这伤痕累累的娇躯枯萎在澈冰凉的手中。
而后在医院里高烧了三天，昏迷不醒。期间只有他的叔叔来看过他，付了医药费。
第四天，澈终于是醒了。很安静，没有吵闹，没有惊慌，更没有嚎啕大哭。他只是要了一杯水，缓缓喝完后又要了一杯。
出院后，就父母死后遗留的遗产问题和他个人的抚养问题四处奔走了一个多月。在律师的帮助下，将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堪称漂亮。他变得成熟稳重并能够独当一面。他的冷静坚决让所有各怀心思的亲戚们都不得不妥协让路。
没有多废话，语言不论怎样都免不了苍白。行动才能真正说明问题！
于是澈就这样告诉了所有人，纵然家破人亡，他仍旧坚强。
不需要同情怜悯，打他主意的更是趁早断了念想的好。
大家都在震惊。
澈不再任性无理，不再爱疯爱闹，什么幼稚的懒惰的浮躁的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没心没肺只知道叛逆专横的那个少年好像也在车祸中被父母拉去了天国一般。剩下的这个人，陌生的可怕。
就像是一瓶缤纷的汽水突然变成了一杯凉白开。透明纯净，冰冷宁静。
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这也只能是暂时的，随着澈上了高中，离开了原本的小镇，这个话题也渐渐消散了它原本的热度。
如今的澈，平静的享受着自己的高中生活。
早上无一例外地被闹铃惊扰，再没有母亲的催促。然后半眯着眼坐起身，犹豫一分钟左右慢吞吞的走进浴室冲澡。而后边准备早点边听着早间新闻。
随后去上学。规律又枯燥。
在学校，澈也是很不起眼那种。
一切都归于平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