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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探听 ...

  •   正当晌午,日头刺的人眼睛酸涩,蝉聒噪不知疲的知了知了,让人很难平静心绪,尤其是心中有所疑惑和挂念。
      翠红小心翼翼提着食蓝来到玉竹苑。
      午膳时特意跟赵妈说了大兴事成,赵妈早备下许多吃食,特别多给了一些小孩吃的凉糕,翠红在赵妈兴趣盎然的目光中,急促而走。
      还没有消息。即便是白天,头领依然是可以给自己传递消息的,小主人还在,依照头领的性格,不可能不亲自确认其安全性,即便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会派人联络的,但是一日半的时间过去,没有一点动静,足以表明事情不寻常,太不寻常,不会是……不会的,翠红又狠狠摇了摇头,头领是谁,从来没有爽过约,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没事的。
      拉落锁头,推开门,看见木屋角落里有一个蜷缩的身影,不甚明媚的光线,照射着满脸泪痕的迷茫脸庞,这个女娃连睡觉都皱着眉,仿佛又在抗争着什么,直让人看着心酸。
      对于其他人而言,相府,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代表权力的地方,一个锦衣玉食的地方,但对于这个女娃而言,却是生养她的家。转眼间,一个晚上,所有的家人都没了,满门屠杀,是要有怎样的仇怨才能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多少无辜的人命丧黄泉,多少孩子失去了双亲,孤独哀伤?
      恍惚间,翠红似乎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抱着妹妹蜷缩在角落,如果不是头领,自己是不是也跟着早就饿死的妹妹而去,也不再人世了?想着那场瘟疫,想起那场灾难,亲人们一个个死在眼前,以为不会再想起了,以为已经忘记了,原来还那么清晰印刻着,只是不敢再回想。翠红蹲下身,颤抖的隔空描绘着女娃的容颜,嘴里却叫着已逝去的妹妹的名字:“二丫。”
      “翠红姐姐,你来了。”女娃醒了。
      翠红有些狼狈地收回伸在空中的手,拢了拢鬓边的头发,“恩,给你带了些吃食,还有些凉糕,祛暑。”
      “我爹爹和安叔有消息了么?”女娃满含希望的看着翠红。
      有些残忍,但是必须要讲。翠红低下头,不停手的端着菜碟,“还没。”
      女娃不再做声,乖巧地吃着翠红踢过来的凉糕。
      一时静默。
      “吃饱了姐姐。”
      “再吃点,吃的太少了,小姐还小,需要多吃些。”
      “吃饱了。”
      “再吃一块。”
      翠红看着女娃,心,隐隐发痛。从希望到失望,女娃直到现在,人前从来不哭不闹,发生如此的事情,对于一个女娃娃而言,一夜间失去了所有,该多害怕,多惊慌,多伤心?曾经生活的多么鲜活,如今相应的就多么惊恐畏惧。可是,她倔强着掩饰自己的不安,仓皇,让人无奈又心疼。伸手想抱抱女娃,手到一半却怎么也伸不下去,一旦打破她的骄傲,也许真的就一无所有了。翠红转过头,擦了擦红了的眼,低着头,把菜碟收拾好,放入食篮。
      “小姐,一会奴婢出去采买,趁着这次机会,打听一下消息,今夜我们再议对策,也许你安叔今天就来接小姐。”
      “真的么?”女娃的眼睛突然放出万丈光芒,好像蒙尘的珠宝打磨旧颜后散发的生机。
      “所以小姐耐心等候,掌灯时奴婢再过来。”
      掩门落锁,翠红回到主院,稍作收拾,出得府门。

      街上与府中的静谧完全不同,叫买叫卖声,声不绝耳,热闹繁华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命案的出现而萧索,只是人们形色更加匆忙了,不时有军队往来盘查,除此之外,并无异常。翠红径直走到翠轩斋,叫小二唤出掌柜。
      “翠红姑娘,来采买啊?”随着帘笼的挑起,一个四五十岁、面白如玉的老者走了出来。
      “文掌柜,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翠红笑着点了点头。
      “这回夫人又要添置什么?”
      “夫人想请您打一套珍珠头面。”
      “夫人可赐下图样?”
      “未曾,想请文掌柜一起参详。”
      “那姑娘,里面请。”文掌柜欠身挑帘笼,把翠红迎向内室,转头对徒弟吩咐:“冯春,你在外面照应着,有事再前来通报。”
      “是,掌柜。”
      笑迎入室,分宾主落座,文掌柜吩咐伙计奉茶。
      “不知翠红姑娘有何构想,是否有腹稿?”文掌柜笑眯眯的摸着稀少的胡须,一脸受教的表情。
      “夫人想要一套参加盛大庆典时候配二品诰命夫人朝服的头面,还有一套常服的。常服的可以参照上次文掌柜给夫人打造的那套纯金头面,再多缠些金丝,有一些花样的变换,至于配朝服的需要掌柜费心,在庄重和常规中加一些细微的变化,最好能有一个大些的珠子,整个头面有呼应就好。翠轩斋是整个都城最好的店,而您文掌柜的眼力也是行中翘楚,我们夫人也是赞不绝口,这次就全拜托了。”说完,翠红身子离座,欠了欠身。
      文掌柜也赶紧还礼,“姑娘客气了,得夫人赞誉,这是小店的荣幸。古风,去取花样和笔墨,我要跟姑娘再详细商榷一下。”
      “是。”随侍一旁的小厮答应一声,转身下去。
      文掌柜停了一下,也起身出屋,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又转身回屋,半敞屋门,来到翠红身边,压低了声音:“翠红。”
      “堂主。”翠红也同样压低了声音,起身参拜。
      “不必拘礼。”文掌柜虚扶了一把,“我知你近日必来,不想这么快。头领可与你联络?我有事禀报。”
      “头领没和你联络?”翠红的脸一下惨白了起来,“我们本来约好昨天碰面,结果快一日了,也未等到,我以为他会在你这留下口信给我。”
      “没有,我有几日未见到少主了。会不会是寻查什么去了?那个人府邸出了大变故。”
      “当夜头领来找我,跟我说有事情交代,但是先要去救那人,结果一去不回。”翠红下意识隐瞒了女娃在贾府的事实。
      “那个人前夜已经满门被杀,没有发现一个活口,又被放了一把火,据说没有全乎人了,可怜那一家的大小了。不仅如此,前夜太师也被人行刺,刺客被围攻后逃跑,可能跟屠杀那个人满门的是一伙的。现在全城正在戒严搜捕,都赶一起了,闹的风声鹤唳,不可开交。我听一个在衙门当差的朋友说起刺客样貌,听着很像少主,这怎么可能,所以我想见过少主禀告一声呢,别是谁针对少主的阴谋。”
      “怎么可能?我们跟太师素无来往,即便是头领,也不可能去刺杀他啊。”翠红听完立即反驳。
      “谁说不是的。所以才需要面见少主啊。”
      “那好,我们各自等等,看看头领是否会寻我们,或者留下线索给我们。”
      “有消息要互相知会。现在非常时期,官兵都是外松内紧,精明着呢,办事一定要更加谨慎。”
      “好的。”
      文掌柜还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古风回返,捧过头面的花样簿子,研好墨,垂首静候。
      翠红跟文掌柜又交代了一些主人家忌讳的花样便告辞。
      出了翠轩斋,翠红用手遮挡住刺目的阳光,眼泪慢慢晕上眼眶,痛。怎么会这样?以为头领会留下消息给自己,原来……那个文掌柜口中的刺客,跟你有关系么?如果不是你,什么人跟你如此相像,是谁在陷害?如果是你,你又为什么刺杀太师,不是说去救人的么?
      漫无目的的行走,身边经过了好几队军兵。虽然没有扰民,但是也让人感受到足够的紧张气氛。一抬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西城门前。城门前排起长长的队伍,进出人员一并受到最谨慎的搜查和盘问,男女老幼皆不轻易放行,旁边搭起一个简易棚户,有两个女官站在门口。翠红想起来头领临别时有交代自己,把女娃送到韩先生。但现在搜查如此严格,万一女娃回答稍有不慎,就像刚才被拉走的那几个人似的,不知道要面对多么残酷的刑具,且头领至今下落不明,贸然行动,一旦头领近日找回来,有丝毫闪失都是不能被容忍的。
      想到这里,翠红决定回去再斟酌一下,顺便探一探女娃的口风。那个孩子出事后还比较有章法,不像是完全不顶用的陶瓷娃娃。拿定主意,翠红又到处逛了逛,防止有什么人盯梢或者其他意外,特意从相府附近的那条路绕回贾府。
      相府已经全毁,大门上贴着封条,也因为木头的残破被夏风吹出酸涩的节奏,阳光晕开了文字,黑的,白的,只剩寂寥。
      昔日迎来送往的热闹不再,如今连知了的叫声都已听不真切。只是一夜,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都改变了。翠红仿佛还听见了女娃曾经在府中欢乐的笑声,听见仆役晚上轻响的鼾声。全没了。只是一晚。
      世间最残酷的不是不曾拥有,而是曾经拥有的足够富足,却在一瞬间全部毁灭,放佛不曾拥有过。回忆是洗不去的,它本来也象征着财富,现在却是痛苦的根源,它提醒着你最美好和最痛苦的两重天,不能磨灭,不能更改,让人生生在乐与悲中挣扎,沉沦,硬生生撕扯着人已然鲜血淋漓的心。
      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低头疾行,好像有谁在追着跑。终于,贾府到了。

      稳住心神,捋了捋奔走散出的碎发,迈步进了府门。门房的张老汉,透过开着的窗招呼翠红,“丫头,回来啦。”
      “恩,给夫人买了些脂粉。”
      翠红刚进贾府的时候,一直跟着张老汉婆子的,因此也多了几分亲近,少了些生分。
      “你出去也给自己挑点顺眼的物件,买点什么粉儿啊花儿的,现在的姑娘哪个不是打扮着,偏你这个丫头邋遢,怎么寻个好人家?”
      每次碰到张老汉两口子,都不免唠叨自己,翠红捂着脑袋,头痛不己“张叔啊,丫头就打算赖在贾府终身伺候夫人了,您别再念叨我了。”
      “哪个女人不嫁人?女人一辈子图个啥?还不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有个和美的小日子,将来生几个娃子,多好。”
      张老汉还想说,翠红一捂脸一溜小跑的逃走了。
      “这个闺女,还不是看她死了爹妈一个人活的怪可怜才替她操心,每次都跑的这么快。”老汉一边笑一边摇着头。
      翠红跑回了自己屋里,脸色潮红,像朵开了的一点的花苞,粉嫩嫩的。扑点凉水在面上,抵挡了些夕阳的余热。嫁人?从来没想过。自己自从加入组织的那一刻,注定了跟世上的一般女子不同,不能享受安稳生活,含饴弄孙,注定要经历危难,更接近死亡。只是,偶尔在心底的一个角落,还渴望一个人地目光,渴望他的肯定,渴望他的笑容,渴望他的靠近。头领,你在哪里?
      掐算着时间,领了晚饭,翠红先留了一些放起来,匆匆吃下剩下的,起身去了夫人卧房,先指挥着小丫鬟们里里外外泼上净水;然后吩咐小厮提些冰块降温,又在纱帐上喷洒了些驱蚊虫的水,算时间,一会夫人就回,不能被挑剔了。
      收拾停当,翠红擦了擦头上微出的汗珠。
      “翠红姐,夫人回府了,车已到门前。”春桃自外面进来禀报。
      “恩,知道了。迎。”
      才出得院门,夫人一行已在眼前,虚扶了一把,便被夫人挥手扶下。
      “夫人,室内已然放好冰桶,您赶紧去凉快凉快吧。”翠红一边走,一边接过夫人脱下的披沙,挑起帘笼,引了人进去。
      “这天气,真是没法过了。”大夫人撅起嘴有些娇嗔,别看已是不惑之年,却有些少妇的娇媚之感。
      “莲心,加冰。春桃,打扇。”翠红低声又快速吩咐着。夫人满意地看了眼翠红,没有说话。
      歇了一下,大夫人挥手遣去多余的下人,只余翠红、金莲、春桃三人,翠红伺候着大夫人卸妆,金莲在一边的桌旁泡着茶。片刻,茶盏被端在夫人手上,浅尝一口,满足和欢愉溢出嘴角。
      “今天着实累,身子和脑子都累,说了一天朝政风云,害的我还得仔细斟酌,累心。”大夫人拔下指套,吹了吹捂了一天的甲盖,“听说前天夜里不止相府一家遭难,太师府也招了刺客,这下,咱们老爷有的忙了。听说刺客是帮什么人做事的,是江湖上的一个什么楼主,差一点被抓住。王上听了禀报急火攻心,现在也命在旦夕,这天啊,要乱了。”
      楼主?翠红手一抖,身子不自觉也晃了一下。头领么?
      “哎呀,我的头发。”
      原来翠红手一抖的时候正巧大夫人的发丝缠上了金钗分齿,拽的有些生疼。
      “夫人饶命。”翠红赶紧跪下,身子有些摇晃,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
      “你看你,总是这样,你服侍我这些年,我还能真怪了你去,看你抖的。”大夫人亲自扶起翠红,“翠红,你怎么脸白成这样了?是不是病还没好,又严重了?”
      翠红复了跪下:“回禀夫人,可能是今天出去又有些中暑,无大碍,夫人费心了。”
      “你这个孩子,不舒服也不吱声。这打首饰也不急于一时,自己身子重要,你真病倒了,我哪去找你这么可心儿的人替呢。得了,你赶紧下去休息,需要请大夫跟底下人说一声,诊钱共帐里出。今夜金莲伺候,你就休息吧。”
      “谢夫人怜爱。”翠红也没有再推辞,给夫人磕了头,退出上房。挑开帘笼之际,听见夫人吩咐金莲准备多些白布备用。
      掌灯时分,主院禁夜。翠红着暗色衣裙,沿着偏僻小路,绕道玉竹苑。
      今天来的晚些,天已经黑透了。拿下锁链,推开门,女娃正在沉睡。蹑手蹑脚的移至跟前,借着一星月光,便能清楚的看到女娃面上的担忧与疲惫。要不要跟她讲明这些?翠红有瞬间犹豫。一个才七岁的女娃,能否接受一连串的打击?能否度过这个人生中最大的劫难呢?想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还在享受爹娘的疼爱吧。
      “翠红姐姐?”女娃醒了,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疑惑着问。
      “恩,今天夫人有事,来晚了,饿了吧,快吃。”把饭放到女娃身前,翠红席地而坐。
      “翠红姐姐,有我爹爹他们的消息了么?”女娃眼里闪着急切地希望之光。
      “吃完再说,大家的小姐可是食不语哦。”翠红调笑起女娃。
      “恩,好的。”也许感觉到翠红此次跟以往的不同,预感到事情会有所转机,女娃没再追问,快速的往嘴里塞着饭菜,明显比前两顿吃的快,也多些。
      用膳毕。女娃睁着大眼睛,听翠红的下文。
      翠红犹豫了一下,终于起唇问道:“小姐,你要听真话么?无论是什么?”
      女娃脸色一下白了起来,看来听明白翠红隐藏的潜意思,咬着唇沉默好久,猛地抬起头:“翠红姐姐,你说吧,我要知道。”
      赞许的点点头,翠红斟酌了一番,决定把事实告诉女娃,身为于家唯一幸存的人,她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于相,身亡了。于家起火,无一生还。”翠红说的缓慢轻柔,边说边注意女娃的表情。
      五雷轰顶莫过于此,虽然有所了悟,但是当这个消息从翠红嘴里证实的时候,女娃还是惨白了面色,满眼的喜悦化成了哀伤。
      好久,女娃抬起眼,直盯盯看着翠红:“我爹爹……他们……真的?”
      女娃的身体剧烈颤抖,如秋后落叶一般。眼神空洞,没有眼泪,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仿佛要滴出鲜血。
      “小姐,小姐。别吓翠红啊。”发现女娃神色不对,翠红硬揽过她的肩膀轻拍。“小姐。”
      翠红是真的难过了,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从头领跟随那个人后,已经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再也没什么可以让她怒、悲了。全副武装成头领手中的利器,做一个最有利用价值的属下,这,就是这辈子所追求的全部了。可是今天,这样的一个女娃唤起翠红所有隐藏的情绪,潜在的悲喜。头领,答应过你不再脆弱,不再哭泣,可是,会笑着喊我丫头的你却身在何方?
      低沉而又压抑的啜泣声回响于室,屋外环绕的蝉鸣,和着呼呼的晚风,借着缝隙的月光倾泻而入,注入女娃满腔的悲伤和翠红痛惜的眼眸中。上天啊,如果真的灵验,老天是否过于残忍,轻易夺取一个人的平凡幸福?
      好久,好久,女娃抽泣着抬起头,“那,那,安叔呢?”
      翠红一窒,“于安本来要回去救你爹,与我相约昨晚见面,但是没来。今天奴婢出去打探了一下,那晚除了相府外,太师府也有刺客混入,有人说,那名刺客,似他。”
      “怎么可能?”女娃满脸的疑惑。
      “是,奴婢也是这样认为。但是今天夫人从礼部尚书夫人那里听得消息,也肖似他。尚书夫人是太师的表侄女,消息应该确切。奴婢想于安乃是重承诺之人,应了昨天就是昨夜,如果刺客不是他,现在又没有任何消息,只能说明他碰上了天大的麻烦。他走时交代过,如果未能归来,为了小姐安危,奴婢会送小姐出城寻个妥善之人照看,定保小姐无虑。”翠红轻拍着女娃,希望缓解她的惊恐。
      “翠红姐姐,不要扔下我。”女娃反手紧紧抱住翠红,“爹爹和安叔都不在,都不要小凤了,姐姐不要丢下我,我不走,哪都不去。”说道最后,已经哽咽不止。
      “小姐不哭,不哭,不去,咱哪都不去,奴婢定会护小姐周全,我们不分开。”
      翠红紧紧抱住女娃。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耳边响起另一个女娃奶奶的声音,姐姐,不要扔下我。
      十年前,自己护住了妹妹,直到死亡都在一起。现在,要守护小主人,翠红相信,这也是头领的心愿。
      “小姐放心,翠红拼死也会护您周全。”翠红抱着女娃喃喃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