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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平淡的幸福 ...

  •   屋中两人同时停下手中活计,坐在炕上的妇人赶忙下床,笑颜如花,“虎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
      “这是婶子,那是阿光。”虎子忙着跟翠花介绍。
      “婶子。”翠花稍微福了福身,就被妇人拉住。
      “就听虎子夸你呢,这两天总是三句话不离你的事情,这婶子可要好好看看咱们这个如花的闺女。”阿光娘拉着翠花的手往炕上引。
      翠花暗自打量眼前的妇人。头发有些干,却服帖地捋顺在耳后;眉弯桃花眼,眸光却暗淡无奇,因着生活辛苦而布满红丝;嘴唇有些干裂,嘴角青紫;双手因为劳作而粗糙厚实,骨节突出,手背有些冻疮,一看就透着朴实和艰辛。
      阿光娘看着翠花有些悲悯的目光,宽慰地笑了笑,满目的璀璨,那双眼眸在这一刻是极美的,让人痴迷其中。
      “阿光,去给客人倒水。”阿光娘坐定,吩咐矗在一旁的儿子。
      阿光应声而动,不得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体会人世艰辛。
      稳而纤细的手指送到翠花眼前,稳稳握住杯子,淡然地笑着,没有乡野的怯弱,没有穷苦的窘迫,那么从容自在,仿佛跟瑞哥一样的挥洒惬意。翠花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阿光。
      只一眼,翠花便呆在当场。眉如远山,青黛适宜,眼如杏核流转璀璨,唇型饱满娇嗔得当。那眉,那眼,那唇,好生的熟悉,却又一时记不得仿若哪个,只是透着亲切,不觉看呆。
      “翠花姐姐。”虎子在一旁悄然碰了一下翠花,翠花方惊醒。
      “谢谢。”翠花道谢后接过杯子,暖暖的温度舒服地沁入心田,驱赶了屋内的寒冷。
      “多喝点热水,屋里冷。”阿光娘慈爱的看着翠花等人,浓浓的关切也夹杂着温热的能量。
      “婶子,你多烧点柴火不?要不屋里这么冷,该冻坏了。”虎子凑在阿光的身边冲着妇人咧嘴。
      “嗯,一会我加点柴,别冻着阿光,他打小身体就不太好。”
      “娘,我没事,穿这么厚实了,冻不着。咱还是留着点烧饭吧,这批用完了不好补。”
      阿光横了虎子一眼,虎子吐了吐舌头,躲在翠花身后。
      “这孩子……”阿光娘叹息了一声,虽然轻缓细微,但是翠花依然听入耳中。
      看着阿光娘半是欣慰半是疼惜的眼神,不由让翠花想象着如果自己还身在相府,爹爹是不是也会对自己露出如此疼惜万份的神情?是否也会如此如珠如宝?
      想起爹爹,想起这几个月的惊慌忐忑,翠花的眼中突然朦胧,水雾一片。
      阿光娘率先发现翠花的异常,停下手中的活计,手搭到翠花手上,道:“怎么了闺女?”
      硬逼着自己把眼泪倒流入心,翠花勉强勾起笑容,“没事的婶子,想起家人。”
      阿光娘对翠花的身世也有些听闻,不仅感慨,“唉,世道动荡,宵小横行,时运将转啊。”
      阿光娘的叹息声渐低,旁边两个玩笑的孩童未察,翠花却听得真切。一个乡野村妇能说出如此言语,定然不是普通农妇的见识。翠花重新打量了下阿光娘,依然是黑里有些泛红的脸颊,干裂的唇,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补丁罗列的衣衫,除却眼眸中偶尔闪现的了然和精明,更多得时候,完全符合一个村妇的形象。产子臃肿了她的体型,只能从声音中辨别她不是老妪的年纪。
      阿光娘见翠花神色有异,了然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闺女,你也别着急,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没准都是咱们多想了呢。”
      “嗯,谢谢婶子,我没事,我也相信爹爹无碍,只是暂时找不到而已。”提起爹爹,翠花又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看我这个人,乡野粗人,不会说话,又让闺女伤心了,婶子不对。”阿光娘看翠花难过,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阿光发觉异常,也凑过来询问。
      “没事,想起爹爹了。”翠花难过的眼眶泛红。
      “不哭啊,不哭。”阿光有些手足无措,苍白的脸颊也染上红润。虎子也在旁帮腔,哄逗翠花。
      阿光娘欣慰地看着阿光,孩子终究大了,会心疼人了。这些年娘俩受的苦仿佛也不是辛苦,一切都有了盼头。
      一晃午饭时辰,谢绝了阿光娘的盛情,翠花领着虎子回家,虎子询问为何不再阿光家用饭,翠花白了他一眼,一句“你说完了她们还怎么吃?”封住了虎子喋喋不休的嘴。虎子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翠花,“姐姐,你懂得真多。”
      人情世故?这都是磨练来的,谁也不知道前几个月在贾府对翠花而言除了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外,还是心理的一种打磨,让翠花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乐观。虽然还有恐惧,虽然还有忧愁,却明白了勇气的含义,知道了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撑下去的意义,这不是旁人口传可以意会的,是需要亲身经历,生活的历练,时光的打磨。
      家门覆灭,痛苦的同时,收获了比同龄人百倍的人生经验,经历了起落的无数个失眠的夜,此时的翠花,早已让自己打起精神揣摩世事无常,岂能是虎子如此生长于单纯村落的孩子可明白?
      翠花笑了笑,自然地牵起虎子的手,走回院子,径直去了伙房。
      虎子娘正在生活,拿着竹筒吹火。
      “婶子,我来吧。”翠花接过虎子娘的竹筒。
      “俺来。”虎子挤开了翠花,从自己娘手中接过竹筒,“俺也要学阿光。”
      看虎子娘有些不明所以的神色,翠花也只是会心一笑,拍了拍虎子的肩膀,拉着婶子去忙活菜色。只是虎子娘时不时目光转动,看向虎子的目光充满了爱怜和欣慰。
      “今天去阿光家了。”翠花剥着菜根,还跟虎子娘闲聊。
      “阿光娘还好吧?”
      “还好,就是屋子太冷,没柴火,还透风。”
      “她啊,年轻时可是咱们十里八村的美娇娘。只是八年前去了趟城里,回来后就立马嫁给了阿光爹,让村里的小伙子们惋惜不已。也不知道她发生什么,嫁人后也很少出门,串门也是没话说,久了,大家都生疏了。可怜没嫁对人,阿光爹好赌,有一次差点把她卖进窑.子,还好族长拦下了。女人啊,嫁错了人,得吃一辈子苦。可怜了那娘俩,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虎子娘很有感慨,一边说一边也没落下手头功夫。
      火生好了,虎子一脸骄傲地等待别人夸奖,翠花弹了一下虎子脑袋,“臭小子,做了一点事情就尾巴翘到天上。”
      虎子揉着脑袋,“你不也就比我大一点么?”
      “你说什么?”翠花故作严厉。
      “就知道欺负我,不知道谁看见阿光眼睛都看直了。”虎子说完赶忙跳到一旁。
      “好啊,敢消遣姐姐了,看我挠你痒痒。”翠花蹦到虎子面前伸出手去。
      虎子灵活跑开,“抓不到抓不到。”
      “哪跑。”翠花错开虎子娘追着出去。
      满院笑声,干脆而愉悦,是真心地开怀。这样的感觉有多久未曾体会?翠花不记得了,只是在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记得,不想想起,单纯地享受当下的愉悦和快乐,单纯的,没有算计,不必小心翼翼,那么随意,只是一个八.岁女娃的快乐。如此,就好。
      虎子娘听着孩子们的逗乐,眼底含笑,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日子一天天滑过,从开始的每天一寻,到如今的不了了之,小强放弃了替翠花寻人的举动,翠花也没有再提起寻找爹爹的想法。虎子娘怕触动翠花的伤心事。几方突然默契地把事情按压住,翠花一直住在虎子家,每天跟着虎子去阿光家胡说玩闹,日子倒是惬意。从来没有的快乐袭击着翠花的每一条神经,纯粹的欢愉和幸福。
      平凡,最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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