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月》夜雪梦落

16、第十六章 幻风幻影

　　愈发蓬勃的夏季，树叶渐渐浓密，枝繁叶茂，将阳光切开，片片层次分明。

　　“子吟，我们去海边玩吧！”远远的，子慕子斯跑着耍着招呼着正在练习剑术的少年。

　　“大师公不是说让我们练剑吗？”少年放下剑，不解地朝他们望去。

　　“大师公出去了，偷会儿懒不会被发现的啦！”子聪一脸诡笑。

　　“你们去吧，我还是留在这里，万一大师公回来，我帮你们糊弄过去…”子吟笑着。

　　“谢啦！子吟你真是太好了，哈哈…”他们呼喊着，踩着阳光散落的一条灿烂的光亮跑开了。

　　望着远远的光亮，少年的脸上泛起眷恋，海边应该依旧美丽如相遇时吧。随性的剑舞，桃叶随着剑扫而过，在这层次分明的光线间，旋动。

　　“子吟…”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叫唤。

　　剑停，白皙的脸上留下淡淡的泪痕，阳光将其穿透地醒目。子吟温温地笑着，试图掩去那淡淡的愁绪。“三师公…”

　　子房走过去，手心搭在子吟整齐的发髻间，缓缓抚动，俯身望着子吟，“二师兄会回来的，月吟。”那声音，恍若来自心底最深沉的思念。

　　余光扫过，有弟子从远处走来，子房突然间皱起眉，拉开两人的距离，故意提高语调，“子吟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练剑吗？其他人呢？”

　　月吟一怔，立即躬身说道，“是的，三师公，其他人在竹林练剑…”自从女扮男装隐匿在小圣贤庄之后，每天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不过还好，她已经习惯了警觉，习惯了时时刻刻注意身边的人和事。本来子房说要让她去薛郡隐居的，只是，她想要在小圣贤庄等他回来，这里，是他的归宿，无论走到哪里，他一定会记得回来这里，回来找他的师弟，找他熟悉的山庄、医庐亦或是桃林。

　　“三师公，蒙恬将军前来。”子冉过来禀报道。

　　“蒙恬将军？”子房侧望了月吟一眼，脸上蔓起了凝重，示意她回避，随即和子冉匆匆离开。

　　正门前大道，倒没有上次李斯前来那般派头，只是三匹黑马停着，正中的人一身浓重的黑色铠甲，黒绒披风在风中剧烈地抖动着，宛若沙场上高高扬起的战旗，威严。

　　“原是蒙恬将军，久仰久仰。在下儒家三当家张良，很不凑巧，今日掌门大师兄不在，就由张良来接待将军。”子房从容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必了，三当家。蒙恬此次前来，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蒙恬竟是开门见山，毫不含糊地回绝了子房。

　　子房收回手，正身抬头对视着他，却发觉对方的目光在这夏光下，竟是如此冰冷，他毫不惧色，扬起淡然的笑，轻轻落下一个字，“哦？”

　　“月吟公主哪里去了…”一句阴沉的话语，子房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在压抑着心头急欲爆发的隐隐的力量。

　　子房微掩目，唇边却划开一弯让人琢磨不透的弧度，他幽幽说道，“蒙将军找错人了吧，公主和小圣贤庄很早就没有什么瓜葛了。”

　　“幻风！”随着一声低吼，闭目间，子房微微感觉到了一阵寒凉从颈间传遍全身，待睁开眼睛，阳光下，架在肩上的剑光如此刺眼。剑的主人，身着冰冷的金属铠甲，但是脸上却带着铁制的面具，完全看不到面具下的面容。

　　“三当家！”身后传来一声高呼。

　　子房立即觉得不妙，刚想转身阻止月吟，身侧，一阵疾风扫过，待一切平静下来，他才发现，月吟的面前，长剑直指其眉心，就差这么一点点，就可以夺人性命，而直指月吟的人，竟是一个和自己眼前那个叫做幻风的一模一样的骑士。

　　子房舒了口气，随即皱起眉，警觉地打量着这两个装束一模一样的骑士。剑法如此之快，只要对方敢轻举妄动，便性命不保，但又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不伤到对方，这般功力，是何等的高手才能达到的，就算大师兄伏念可能都稍逊一筹。

　　月吟盯着利剑直指自己的那名骑士，尽管眼前的人如此陌生，她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

　　突然闯来一名清秀的少年，在回望的那一刻，蒙恬的脸紧绷起来。他默默向少年走去，继而将目光落在少年那清澈如泉水的明眸里，少年静静对视着他，目光渐渐柔软，熟悉感蔓上蒙恬的心头，他侧头望了眼张良，却发现张良满脸焦虑，继而又低头看了眼身前的少年，手缓缓抬起，恍然间，唇畔剧烈地一阵抽搐，落在半空的手心蜷紧，最后不甘地落下。蒙恬轻闭双目，转身，轻轻地落下一句，“幻风、幻影，我们走…”

　　跃身上马，烈马一声长鸣，震彻整方天穹，将军饱经沧桑的眼中，骇红充血，久经沙场，他早已不知道什么叫做泪水了。只是，在看到那少年的目光时，他想起了齐国公主夜姬，月吟的母妃。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齐国灭亡时，夜姬在秦王宫殉国，她躺在他怀里，再三嘱咐将月吟托付给他。他也依旧记得，他和夜姬自小青梅竹马…而那名少年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和久远记忆里，夜姬离去的那一夜的眼光一模一样，只属于他的记忆的温柔眼光。想到这里，蒙恬心头明了了许多，也放心了许多…

　　“没事吧…”子房赶忙赶过去扶起月吟。月吟只是苦笑着，抬头的那一刹，猛然发觉子房颈间一线醒目的殷红。

　　“你受伤了。”她赶忙拿出丝绢帕为他擦去血迹，“那个幻风骑士，怎么可以伤害你。”边抱怨着，她忽然放低语调，很小心地低语着，“那两个骑士，有点怪怪的…””

　　听月吟这么一说，子房心头紧绷，他侧头向他们刚才远去的路望去，心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确和月吟说的那样，有些怪怪的。幻影骑士攻击月吟，一阵疾风扫过的那一刻，颈间的剑的力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像就是，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