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掌门（陆小凤传奇）》英飞

55、第五十五章

　　马秀真回到大殿，等待她的不是陆小凤或是西门吹雪的消息，而是一封火漆封印的信件。
　　看过信后，马秀真急忙派人将在外搜寻的张英风、严人英、石秀雪三人召了回来。
　　他们三人不知道马秀真何故这么着急，只看到马秀真坐在掌门宝座上，眼神忧虑而疲劳。
　　“那趟镖果真出事了。”马秀真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中原十三家镖局一百零三个武林精英，以及押送着的价值三千三百万两的金银珠宝，一夜之间全部神秘消失。
　　谁也不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中原十三家镖局的命悬一线，为这趟镖作保的七八十个知名之士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不幸的是，马秀真也是这趟镖的保人之一。她不但可能因此获罪，还会祸及峨眉派。
　　气氛沉重而严肃。
　　“师妹，你现在也不要这么悲观。江湖九大帮七大派全都有人牵扯进来，还能查不出是谁干的？”张英风宽慰道。
　　马秀真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但愿吧……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严人英道：“师妹，别忘了江湖上还有一个陆小凤，我不知道还有陆小凤不能查清的案子。”
　　马秀真回道：“四十天，托镖的太平王府给了四十天的限期，如果不能将那批珠宝追回来，那后果……”
　　严人英却喜道：“这就好，四十天其实不短了，看来太平王府还是通情达理的。有陆小凤在，四十天完全够了。”
　　马秀真道：“那么，陆小凤现在人呢？”
　　她眼巴巴地望着师兄妹三人，但谁都没能回答她。
　　马秀真道：“还是没有陆小凤的下落对吗？他可能为了躲避西门吹雪早就离开了，上峨眉派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张英风道：“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看来连西门吹雪都不能奈何陆小凤。再说江湖出了这么一件大事，陆小凤怎么可能不管呢？只要有陆小凤在，我们大可不必担心。”

　　所有人都对陆小凤报以了极大的希望。
　　从金鹏王朝到幽灵庄主，对于陆小凤的机智和能力，江湖人莫不幸信服，更何况是马秀真这个穿越人士，可她心中的忧虑却始终无法消去。
　　峨眉派处于一种压抑低沉的氛围中。或者说，几乎整个江湖都处于这种氛围之中。中原镖局一案影响之广，已经足以颠覆整个武林，连托镖的太平王府都脱不了关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危难之时，更是羡慕那些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
　　西门吹雪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峨眉，没有要杀之人的地方，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停留的理由。而叶孤城上了峨眉，则像白云化入了缥缈仙山，“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马秀真自顾尚且不暇，当然也没有心力去管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事情。
　　各大帮派都派出了大量人手，消息不断传来。一大批人去镖师们投宿的那家客栈寻找线索，另一批人去各地筹措银两，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甚至亲自去找陆小凤。
　　但结果却是，过了整整一个月，案子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么多银子不可能凑齐，陆小凤亦不知所终。
　　所有的希望似乎都破灭了。传说连鹰眼老七都已经给自己备下了一口棺材。十二连环坞的势力远及塞外，黑白两道中都有门下子弟，连鹰眼老七都准备好赴死，事情果真到了没有挽救的地步了吗？
　　马秀真眉头紧锁，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书默默出神。张英风、严人英和石秀雪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夏日的阳光，也照不暖这座清冷的大殿。
　　马秀真忽然叹道：“我自己是没什么，但连累了峨眉派，都是我这个做掌门的人对不起大家……”
　　“师姐你不要这么说，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有责任……”石秀雪听着马秀真这么说，心里难受极了。
　　马秀真道：“师妹，你也不用这样。求人不如求己，我已经决定亲自下山去查这件案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愿来得及。”
　　石秀雪道：“师姐，我跟着你去！”
　　马秀真摇摇头。
　　张英风道：“还是我去吧，你是掌门人，此去凶险，前途未卜……”
　　马秀真又摇了摇头，道：“我一定要亲自去。不在峨眉山的这段时间，门中事务由大师兄全权处理。”
　　严人英道：“那我陪着师妹去吧，我一定将师妹安全带回来，还要将那个胆大包天的盗贼碎尸万段！”
　　马秀真道：“严师兄也不要去，就我一个人悄悄下山，反正那里已经有很多我们峨眉派的弟子了。”
　　张英风反对道：“不可以。”
　　马秀真笑道：“师兄难道真要看着我因为赔不出银子坐牢受辱吗？如果我没有回来，就真的再也不会来了。若真到了那一天，不管我是生是死，峨眉派还要靠你们支撑下去。”
　　那些准备棺材的人，已经准备以死保全家人宗门，她自然也要为峨眉派着想，离开峨眉，甚至真的一死以全大义。
　　马秀真拿出随身带着的掌门铜符，将它放到张英风手中：“大师兄，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回来，峨眉派就交到你手里了。”
　　“掌门……”张英风还待说什么，马秀真打断道：“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劝了。”

　　一马，一剑，在烈日下奔驰了三天，终于在黄昏来到出事的太行山下的小镇。“悦来客栈？”马秀真望着客栈的招牌念道，“果真是江湖上最危险的地方……”
　　客栈地处偏僻，建得很宽阔，因为生意冷清，掌柜的正坐在柜台上打瞌睡。
　　“掌柜的，要一间上房，准备洗澡水。”马秀真脱下头上带着的遮阳斗笠，将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
　　掌柜迷迷糊糊中被人一惊，正待发火，却见面前站着一个明丽的年轻女子，气就消了一大半，再看到柜台上的银子，立刻抓住银子眉开眼笑道：“好好好！姑娘这边请，上房一间！”
　　梳洗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喝了一碗解暑的绿豆汤，马秀真才从连日的奔波疲劳中舒缓过来，倚窗而立，任由清风吹面而来。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熊天健求见峨眉掌门。”
　　马秀真打开门，笑道：“中原大侠，好久不见。”
　　中原大侠熊天健是一个六十多来岁的老人，也是群英镖局总镖头司徒刚的舅父，侠义正直，在江湖中一向很有人望，和峨眉派也素有交往。
　　熊天健道：“刚刚得知马掌门来到这里，不知马掌门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马秀真点头道：“好，那就去楼下说吧。”
　　天色渐晚，客栈大厅却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熊天健也一脸阴沉。
　　“熊某带着一帮兄弟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查不出来。”他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马秀真道：“中原大侠能否细细向我说说？”
　　熊天健道：“我们这一个月来明察暗访，得到的结果实在有限。这家悦来客栈就是当初镖师们最后住的客栈，一共有三十九间房间。”
　　“我们已将三十九间客房内每一寸的地方都仔细搜查过，并没有血迹，也没有兵刃暗器留下来的痕迹，可以说完全没有可疑之处。”
　　“当地一共有一百七十八户人家，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每一家我们都去问过，出事前后几天，附近都没有看见过可疑的人。”
　　“惟一可疑的地方是，出事前的那天早上，有一批木匠到过那里，带着几大车木材，据说是为了要做佛像和木鱼用的，可是这些人在当天晚上就已走了。”
　　马秀真道：“是否查到了这批木匠的身份？”
　　熊天健点头道：“我们根据这条线索追下去，发现他们原来都是太平王府的木匠。”
　　“太平王府？”马秀真疑道。
　　熊天健道：“我们查过了，他们完全没有可疑之处，只是最普通的木匠。”他不禁又叹了口气道：“虽说查访了这么久，其实和没有查访的结果是一样的。”
　　马秀真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熊天健道：“不知道马掌门可有什么主意？”
　　马秀真道：“我才刚刚来，听熊大侠一番话，一时间也没什么意见。熊大侠若有进一步的消息，请立刻告诉我。”
　　熊天健苦笑道：“这是自然，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夜深了，客栈大厅里只剩下了马秀真一个人。她静静地坐着，默默凝视着桌上放着的剑。
　　掌柜缩在柜台的角落里，看着油灯一直燃着有点心疼，却也不敢上前打扰。他当然知道这些日子里来了一大批的江湖人，都带着刀和剑，杀人不眨眼。
　　“笃笃笃……”已经关着的门忽然响了。掌柜战战兢兢地问道：“谁啊？小店已经打烊了，要住宿去别处吧。”
　　“开门。”门外的声音很冷，似乎完全没理会掌柜那一大通的话。
　　掌柜想想好歹是一门生意，道：“来了来了！”说着便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白衣的男人，掌柜只看了一眼，心不知怎么颤了一下，道：“客……客官，住店？”
　　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跨进客栈，道：“一间上房。”
　　“好好，客官这边请！”掌柜点头应道，便想引着这位客人上楼，却见客人正静静望着大厅里坐着的姑娘。
　　那姑娘也回过头来看着他，道：“叶孤城？”
　　掌柜见两人认识，知趣地躲回他的柜台里。
　　叶孤城只点了点头。
　　马秀真道：“难道你也是为了中原镖局的案子而来？”
　　叶孤城道：“不是。”
　　“哦。”马秀真应道，想想也是，叶孤城又不是陆小凤，怎么会管这些俗事？
　　叶孤城道：“我是为你而来。”
　　“什么事？”马秀真问得很平静，强压下听到“为你而来”时心头的悸动。
　　叶孤城道：“是你师兄们求我来的。”
　　马秀真道：“他们？”
　　叶孤城道：“你肯定想不到，他们为了你肯屈尊下跪来求我。”他说着话的时候，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不禁为之动容，“我没有朋友亲人，想不到同门之间也有这样的情谊。”
　　马秀真叹道：“他们是怕我死了，所以求你来保护我？”
　　叶孤城点头道：“我已经答应他们，将你平安带回去。”
　　马秀真道：“哪有这么容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好的结果是找出真凶，寻回银子，否则即使是以死谢罪，宗门也难逃其责。
　　叶孤城道：“这件案子真的没有一点线索？”
　　马秀真道：“如果陆小凤在就好了，不过鹰眼老七传来消息，陆小凤出海了，不知所踪。”这也是她要下山的原因了，与其坐以待毙，指望别人救你，不如靠自己去查清案子。
　　叶孤城道：“看来你的烦恼真的不少。”
　　马秀真叹道：“人在江湖又能独善其身的有几个？连叶城主都回绝不了别人的求情来趟这次的浑水，何况是我这个树大招风的掌门人呢？”
　　叶孤城道：“不是每个人求我，我就会去帮忙。”
　　马秀真轻轻笑了笑，道：“对，你整天冷着一张脸，一般人早就被你吓走了。”她真的想不到张英风和严人英会为了她去求叶孤城，不说峨眉山连绵数百里能找到他已经不易，就是叶孤城的性格，他们能这么做真是让她又感动又愧疚。
　　叶孤城道：“你好像并没有被我吓走？”
　　马秀真愣了愣，道：“对，我可是峨眉派的掌门人，是谁都吓不走的，不过……”她的眼神忽然暗了暗，没有再说下去。
　　叶孤城道：“不过什么？”
　　马秀真转过头，道：“没什么。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找一个人，城主真的要陪着我去吗？”
　　叶孤城道：“自然。你要去找谁？”
　　马秀真站了起来，瞥了眼柜台那边偷偷看着的掌柜，道：“太平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