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掌门（陆小凤传奇）》英飞

2、第二章

　　白幔飘动，灵堂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
　　“什么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
　　“师傅，你没事吧。”马秀真进入灵堂，却看到独孤一鹤跌倒在地，手中的长剑钉在地上。
　　独孤一鹤咳嗽了几声，道：“没事。秀真，你师妹们呢？”
　　马秀真扶起独孤一鹤慢慢站起来，道：“我之前见到西门吹雪了，我怕他来找师傅，就连忙先赶来了。”
　　独孤一鹤拔起剑，剑入鞘，慢慢走了出去，道：“他已经来了。”
　　院中的白杨树下，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慢慢走了过来，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挂这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他慢慢走了过来，就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底冷到指尖。马秀真不由得将手握到了剑柄上。
　　独孤一鹤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不回答，反问道：“严独鹤？”
　　独孤一鹤的脸突然抽紧，厉声喝道：“你杀了苏少英？”
　　西门吹雪道：“我杀了他，但他却不该死的，该死的是严独鹤！所以你若是严独鹤，我就要杀你！”
　　独孤一鹤突然狂笑，道：“严独鹤不可杀，可杀的是独孤一鹤。你若杀了独孤一鹤，必将天下扬名！”
　　西门吹雪冷笑道：“很好。”
　　独孤一鹤道：“很好？”
　　西门吹雪道：“无论你是独鹤也好，是一鹤也好，我都要杀你。”
　　独孤一鹤冷笑道：“很好。无论你要杀的是独鹤也好，是一鹤也好，都已不妨拔剑。”
　　“师傅！”马秀真紧紧抓着独孤一鹤握剑的手道，“你好像……”
　　独孤一鹤打断马秀真的话，厉声道：“作为一名剑客，我不能拒绝西门吹雪的决斗。”
　　“师傅，你……”马秀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察觉到师傅的内力好像有些耗损，但是作为一名纵横江湖的成名剑客，峨眉派掌门，为了自己和师门的荣誉，是不能拒绝西门吹雪的决斗的。她的师兄苏少英大概也是如此吧，他也知道自己远远不敌西门吹雪的，可他还是出剑了。这就是剑客的宿命。
　　三十招，只有短短的三十招。西门吹雪冷冷地吹落了剑锋上的血。
　　“师傅……”马秀真走过去扶起了倒地的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看着西门吹雪的剑锋上留着自己的血，一滴滴被吹落，大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突然紧紧抓住马秀真的手，道：“秀真，以后峨眉派的重任全靠你了，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显赫的名声，崇高的地位，雄厚的财产，这一切都随着死亡逝去。明天，江湖人只知道西门吹雪杀了峨眉派掌门人，再也不会有人记得独孤一鹤生前的无限风光了。
　　江湖，就是这样残酷。

　　夜已很深，四月的春风吹来却让人冷到心底。
　　马秀真手中握着的，是代表掌门信物的铜符，峨眉派至高无上的象征。但是她心里却觉得，这个世界于她还是这样虚幻，就像梦一样。她憎恨这被注定的命运。
　　十三年前，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的是焚毁的屋舍、腐烂的尸体，那一切就像地狱一般可怕。她不明白，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就被孤零零地丢弃在陌生可怕的地方。整个村子，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后来，她遇到了路过村子的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他将她带回了峨眉，交她读书写字，也交她习武练剑。
　　她慢慢地融入这个古代的世界，以为生活就这样平静无波，虽然也学武但是离江湖很远。直到后来，她见到了一位叫孙秀青的师妹，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笑起来很好看。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又向师傅师兄们打听江湖上的事，才发现有叶孤城、西门吹雪、陆小凤这样的成名高手。原来她来到了古龙的世界，一部叫《陆小凤传奇》的书中。而她，对于古龙的书知之甚少，《陆小凤传奇》虽也有多部改成电视剧、电影的作品，但她只在多年前看过一点，更何况古龙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和原著差别本来就大。她不知道自己在原著里的命运，不过西门吹雪杀了峨眉派掌门、娶了孙秀青倒是知道的。
　　这样地知道一丁点才是最可怕的。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改变的，就如她改变不了师傅和西门吹雪决斗的决心。杀人的剑是不会退宿的。

　　珠光宝气阁的下人很快准备好了棺木安置独孤一鹤的遗体，和阎铁珊的棺木并排放着灵堂里。独孤一鹤、严独鹤，是同一个人，是陆小凤在查的金鹏王朝的一位旧臣，当年带走了覆灭王朝三分之一的财宝。马秀真一声冷笑，想不到他师傅还有另一个身份，最终搭上了师兄和他自己的性命。
　　谁也不能拒绝财富的诱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你还没有走吗？”马秀真走出水阁，沿着外面的小河慢慢地走着，忽然看到白衣如雪的人站在小河旁。
　　马秀真冷冷地笑道：“你不会在等着我报仇吧？”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转过去面对河水不说话。
　　马秀真冷冷地说道：“天亮以后，江湖上都会知道西门吹雪杀了峨眉派掌门人，西门庄主将名声更盛。不过……”
　　西门吹雪回头看着她。
　　马秀真道：“哼，你也赢得不光彩。我师傅之前和别人动了手，消耗了大半内力，所以才会在三十招之后剑法凌乱。若公平对决，我师傅未必会死。”
　　“我们峨眉派和你西门吹雪的仇是结下了。此仇不报，我难以和师门上下交代！下一次见到你时，我就不会客气了。”
　　西门吹雪道：“随时奉陪。”

　　西门吹雪走了，只留下马秀真一个人在河边吹着冷风。
　　“师姐，大师姐！”几个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马秀真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回到珠光宝气阁。
　　“师姐！”石秀雪哭着扑到马秀真怀里，“你没事就好。师傅，师傅……”说着又抽泣起来。
　　马秀真拍了拍石秀雪的背，道：“是西门吹雪杀了师傅。”
　　“西门吹雪！”孙秀青听了，脸突然变得苍白全无血色。“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我，我杀了他！”
　　马秀真连忙拉住要冲出去的孙秀青，安抚道：“师妹，冷静点。西门吹雪的剑法那么可怕。我们现在冲过去只是自取灭亡，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师姐，师姐……为什么是他？”孙秀青靠在马秀真的肩头，泪流满面。
　　为什么是他？难道师妹她？马秀真心里突然一惊，孙秀青可是西门吹雪命中注定的妻子啊，她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西门吹雪了吧，才见过一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过。
　　“师妹，你……”马秀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师门和爱人之间做出选择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杀师的仇恨，怎能轻易忘记呢？即使，那个人是西门吹雪……
　　“师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叶秀珠问马秀真。
　　马秀真道：“我们去找陆小凤。”
　　“陆小凤？”叶秀珠惊讶道。
　　马秀真点点头，道：“师妹莫要忘了师傅为什么来关中。这次师傅被杀，和陆小凤调查的金鹏王朝的案子脱不了干系。”那个幕后的主使，江湖最大的秘密组织，青衣楼的老大，应该也快来对付她们几个了吧。
　　“叶师妹，你的信鸽呢？”马秀真突然问叶秀珠。
　　“啊，信鸽？”叶秀珠惊讶地抬头望着马秀真。
　　马秀真道：“就是你养的黑信鸽。你应该带出来了吧。给师门报个信，准备师傅的后事。”
　　叶秀珠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儿就传信。”

　　师姐妹四人依旧坐着车，她们要去陆小凤住的客栈，不过心情比白日里更加沉重和悲伤。
　　“师姐，他们在那里！”一直望着窗外的石秀雪大声喊道。
　　距大路不远处有一家酒店，酒店后面是浓密的桑树林。店门打开，可见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正在吃饭喝酒。
　　马车停在酒店前面，陆小凤他们也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四人。
　　西门吹雪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看着她们，冷冷地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不但杀了苏少英，现在又杀了独孤一鹤。”
　　孙秀青脸色苍白，突然咬咬牙，双剑出鞘，直直向西门吹雪的胸膛刺去。
　　这一次，马秀真及时地出手拦住了孙秀青，当然马秀真也觉得即使她不出手西门吹雪也不会拿孙秀青怎么样的，谁让人家是官配呢。
　　“师姐，你！”孙秀青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马秀真。
　　马秀真放开孙秀青，严厉地说道：“师傅生前已命我继承峨眉掌门之位。报仇之事，我自有主张。”
　　“师姐！”三位师妹异口同声叫道，又愤愤地盯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笑道：“你们若要报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人全都出来。”
　　马秀真听了，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西门吹雪冷冷地问道。
　　马秀真笑道：“我笑西门吹雪成了别人手中杀人的剑，却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