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华歌》锦苏

8、情窦初开

　　第八章情窦初开

　　王娡最近并不是很舒坦，这一旦坐上皇后之位之后，问题也就接踵而至了。帝王的宠爱常常只是昙花一现。当年栗姬也曾得宠过，可年华不再，被一个个美人抢走了风头，所以才那样憎恨陛下和自己。

　　而如今的自己，似乎正在走栗姬这条路。

　　妹妹王皃姁越来越受陛下宠爱，生下四子不说，如今，又怀上了。陛下来自己这椒房殿的次数是屈指可数了。彻儿如今是很受陛下宠爱，可是刘越刘寄两个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王娡不能让自己变成另一个栗姬，也不能让刘彻成为刘荣第二。

　　刘彻他们并不知道这宫廷的纷争，他和刘越刘寄关系仍旧很好。不过他最近见到刘越的次数少了，因为小王夫人怀了龙嗣，刘越常常要陪着母亲。刘越也非常期待自己再添一个弟弟或是妹妹。

　　天气渐渐变得闷热，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连一片云都没有。偶尔掠过一丝风，吹上去也是炽热的。韩嫣恹恹地趴在桌上，看书看得眼皮子直打架。刘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懒家伙，书还没看完就想睡了？”

　　韩嫣吐吐舌头道：“我好热好困。”

　　刘彻拖着下巴望向窗外，窗外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知了在树上不厌其烦地叫着。一切和平时并没有区别。

　　然而，这宫廷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梁王刘武去世了，他曾经跟刘彻争夺过储位，因此窦太后认为梁王之死，是陛下所为。她在长乐宫大哭，指着刘启的鼻子骂道：“你果然杀了他！”不管圣上如何解释，窦太后都不肯听。

　　皇帝愁得快睡不着觉了，馆陶长公主却在此时求见，与圣上合谋，将梁国一分为五，把梁王的五个儿子全分为诸侯王。明着看，仿佛是为了补偿梁王，实则却是在削弱梁国的势力。

　　窦太后这才转悲为喜，原谅了圣上。

　　而并没有知晓，操纵这一切的，是王娡。只要是对刘彻皇位产生威胁的，她都要毫不留情的除去。

　　彻儿，你可知，母亲为了你宁愿下地狱。

　　这一年，是景帝中元六年。刘彻和刘越十三岁，韩嫣十二岁。

　　韩嫣渐渐褪去了幼时微圆的脸蛋，愈发清瘦。幼时的丹凤眼因为大还显得有些稚气，如今愈发狭长，眼角微微上挑，倒带了三分邪魅。眼波流转，有时候瞪着刘彻竟透出半点子风情。那眼角边的泪痣衬着白皙如凝脂般的皮肤，愈发显然，仿若一颗血色珠粒。

　　这种长相其实并不讨富贵之家的喜欢，认为是下贱之相，目若秋水，充满勾人心魂的风情。更何况韩嫣本是男儿，更是秀丽的过头了。不过刘彻并不在意，在他来看韩嫣依旧是韩嫣，什么也没改变。他笑起来的时候头会微微上仰，像风一般轻灵。

　　刘彻看着他便有些失神，但他不明白为何。心里好像有个爪子在不停地挠，痒痒的。这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刘彻开始做那种梦，梦里面跟人翻云覆雨，醒来的时候果然裤子湿了。这种事情皇宫里早就有人教导过，他倒也不奇怪。只是梦里那个人是韩嫣，倒让他有些惊愕。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梦到和韩嫣，韩嫣一直像他弟弟一样啊。他从前宠他喜欢他，却从没往那方面去想过。

　　为了让自己驱走那些邪念，刘彻便抓了个美貌的小宫女鬼混，颠鸾倒凤。这事儿韩嫣还没知道，倒是让太子妃先得了消息。太子妃大怒，百般折磨那个小宫女，竟把人活活折磨死了。刘彻大怒，跟阿娇大吵一番。

　　阿娇指着刘彻骂道：“好你个刘彻，我还当你是小孩子，没想到竟然也做起这种下流的事情来了！”

　　刘彻早已不是孩子，十三岁，身上已经有了刘启的影子，冷冷笑道：“男女云雨之事，难不成太子妃要一辈子都不要尝试了？”

　　阿娇涨红了脸道：“你、你下流！”

　　阿娇已经二十三了，还是处子之身，这事确实让她很羞耻，也很恼怒。刘彻既然已经成人了，为什么还不碰她！等等，她才不要他碰，他不配！

　　这太子和太子妃大闹的事情很快被韩嫣知道了，待韩嫣弄清楚原因后就呆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好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刘彻不是应该跟他最亲密的吗？为什么又要去抱小宫女呢？

　　韩嫣失魂落魄地走在走廊上，直到撞上刘越才回过神来。

　　“十一殿下。”

　　刘越望着韩嫣，这几年韩嫣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胜过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难怪太子哥哥这么喜欢他，换做自己，有这么个美人在身边，也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只是，他怎么失魂落魄的？

　　“小嫣，你怎么了？”

　　韩嫣呆呆的，道：“没什么。”

　　刘越笑道：“你是不是又顽皮惹太子哥哥生气了。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帮你。”

　　韩嫣勉强笑了笑道：“十一殿下说笑了，韩嫣岂敢。”

　　刘越道：“那你在想些什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韩嫣现在心里乱成一团，实在没心思应付刘越。他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其实太子早就有了太子妃，也不可能娶自己的，自己干嘛要这么难过。

　　可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太子妃，那是太子被迫娶的。可是小宫女，可没有人逼着太子去碰！

　　刘越看着韩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地也担忧起来，道：“小嫣，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韩嫣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道：“没有，十一殿下多虑了。韩嫣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韩嫣正欲走，刘越一把拉住他道：“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韩嫣看到刘越盯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想躲，又不能告诉他，只能道：“我真的没事。”

　　刘越道：“是不是太子哥哥？”看到韩嫣表情起伏了一下，刘越心中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他就知道，能让韩嫣这么不高兴的，只有刘彻。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直接去问太子哥哥。”刘越说罢就打算朝太子殿走去，被韩嫣无奈地拉住，道：“十一殿下。”

　　之后韩嫣跟刘越说了刘彻的事情，刘越道：“小嫣，你吃醋了是不是？”

　　韩嫣有些惊讶，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刘越心中很不高兴，但还是忍耐着道：“你嫉妒那个小宫女，讨厌太子哥哥去碰他。要是太子哥哥碰的是你，你会愿意吗？”

　　当然愿意啊。

　　韩嫣这么想着，又是一惊。他真的是喜欢太子，不再是小时候那种兄弟情，而是更进了一层。想要和太子更亲密，想要太子心里只有他一个。

　　他怎么变得这么贪心？

　　太子，会喜欢他么？

　　一想到太子和小宫女翻云覆雨，却不找他，韩嫣就觉得难过得不得了。哪怕是太子妃也好啊，为什么他一定要再找一个呢？

　　刘越觉得，他在失去韩嫣。

　　看着韩嫣的样子，那是完全已经陷进去了。为什么，他不是自己的伴读呢？

　　刘越想着，不觉就抚上韩嫣的手，韩嫣一愣，瞪着刘越。刘越就像着了魔一样凑过去想要亲吻他，却被韩嫣躲开了。韩嫣慌慌张张道：“殿、殿下，我还有事，先、先告退了。”

　　韩嫣简直是落荒而逃的。

　　现在的局面，未免太复杂了。

　　十一殿下是什么意思？开玩笑，还是真喜欢自己？

　　韩嫣回到太子宫的时候，还不能恢复平静。刘彻脸上居然有道伤口，惊得韩嫣叫道：“太子，你怎么了？”

　　刘彻捂着脸，没好气道：“没什么，被只疯猫抓的。”

　　疯猫？韩嫣道：“你没事吧？”

　　刘彻刚和陈阿娇打了一架，被她尖利的指甲划到了脸，气得要命。这个疯女人，自己怎么会娶了她！

　　看刘彻那副样子，韩嫣便猜是太子妃所为，又想到太子妃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心里对刘彻那点担心也消散了，简直想为太子妃拍手叫好。

　　活该！谁让你去碰那个宫女！

　　刘彻望着韩嫣古怪的表情，好像还在幸灾乐祸，不由地更加恼怒，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本王是活该！”

　　你还好意思说！

　　韩嫣也被挑起了火，他本来就不是懂得忍耐的人，当场也发作了，怒道：“太子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刘彻在阿娇那里受得气还没发完了，当场冲韩嫣发作道：“本王爱宠幸谁就宠幸谁，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

　　韩嫣气得要命，扭头就走。刘彻一把抓住他道：“你去哪儿？”

　　韩嫣想要挣脱，挣了两下也没睁开，瞪着刘彻道：“我去如厕，行了吧！”

　　刘彻死命拉着他道：“你哪儿也不许去！我倒是想问明白了，我不就是宠幸了个小宫女吗？用得着处处受气吗？先是陈阿娇，然后是你，接下来三姑六婆是不是一个个都要来质问我了？”

　　韩嫣咬牙道：“你爱宠幸谁就去宠幸，关我什么事情。你无缘无故冲我发什么脾气！”

　　刘彻道：“怎么？本王养你到现在，受点气都不行了？别说是骂，就是要打，你又能如何？”

　　韩嫣被他真的气到了，他怎么会喜欢上刘彻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人！

　　“你放开，去找你的小宫女好了，我才不要管呢！”

　　“我偏不让你走。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

　　韩嫣一时脑热，就怒道：“我去漪澜殿不行吗？我找十一殿下去不行吗？”

　　“好啊，吃里爬外的东西。从小到大，你一跟我吵，就知道搬出刘越来。干脆，你去作他的伴读，滚出我这太子宫！”

　　韩嫣终于挣脱出来，怒道：“好！我走！”

　　刘彻一把抱住他，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你！

　　韩嫣觉得自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胸膛不断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心里却委屈的要命。刘彻一点都不懂自己的心意，还拿自己当出气筒。

　　两个人憋着劲，一声不吭。刘越来太子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刘彻死死抱住韩嫣，韩嫣不断挣扎着。刘越“扑哧”一笑，道：“你们两个在闹什么？”

　　刘彻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韩嫣，整了整衣服道：“刘越，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规矩。进我这太子殿，也不通报一声？”

　　刘越看了看刘彻，道：“太子哥哥，你的脸怎么了？”

　　刘彻连忙捂着自己的脸，笑道：“没事，就是跌了一跤。”

　　韩嫣在一边翻个了白眼。

　　刘越狐疑地望了一眼刘彻，刘彻讪讪的。

　　“你们两个又吵架了？”刘越道。

　　“才没有！”这回是异口同声。

　　刘越笑道：“好了，你们俩个可真像对小夫妻，从小到大闹过多少次了，每次越闹越好。”

　　“你胡说什么！”又是异口同声。

　　两个人愣了愣，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韩嫣还是觉得心里委屈，刘彻也满肚子火气，但现在这么一出想发也发不出来了，也就气哼哼地都不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