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夜夕颜

2、第二章

　　容雪进了玄天宫后，倒是过上了安逸日子，对近在眼前的危险毫不知晓，渐渐跟清晏熟了起来，话便也比初时多了些，不过她的举措在清晏眼里总是显得十分稚气，像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一般，每每忍不住便要伸手揉她的头发或是捏捏她的脸颊。
　　“雪儿，你在做什么，快点来吃饭了，我特意命人做了清蒸鲈鱼，你上次说了你想吃的那个。”清晏刚进门便唤道。
　　原本还趴在窗沿上怔怔望着窗外的小兔子像是一下子回了魂一般，几下便蹿到桌边挨着清晏坐下，两眼发亮地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
　　见她这个样子，清晏总是忍不住要发笑，从侍女手里接过碗筷递到她手里，含笑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东西。活了这么几千年，还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像她那样贪吃的，尤其是，吃得腮帮子鼓鼓时的样子还很可爱的……
　　清晏一面自己挟了些菜吃了，一面笑着替她抹去嘴角的油渍，对这样亲昵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的容雪便任由他的手指拂过自己的唇边，腮帮子犹是鼓鼓的，睁大了黑亮的眸子望着眼前的男子，亦伸出手去在他唇边抹了一抹，轻声笑开。
　　清晏被她的举动逗得又是一笑，忽然听得门外有人求见，皱了眉有些不耐的问道：“什么事？”
　　“宁烨天君那边来了消息，请太子下午移步一聚。”青衣的天奴中规中矩地答道。
　　吃着饭菜的容雪眼眸中的光骤然一黯，抬起头来用黑色的眼眸望着清晏，有几分依依不舍之意。
　　在玄天宫中什么都好，唯独是清晏时常不在宫中，留她一个人便常被那些下人们欺侮，小兔子亦不知告状，每每清晏回来时，都是缩在床角，眼眶红红一圈，问她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往清晏怀里缩着，像是在汲取温暖一般。
　　清晏见她目光楚楚动人地都像是要滴出水来，亦是一阵心软，揽了她的肩低声问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那儿？”
　　思忖了片刻，似乎是有被打动，但还是犹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你去吧，我没事。”
　　“罢了。”清晏却是一挥手，对门外候着的天奴道，“跟宁烨说，本太子今儿有事，让他们自己玩吧。”
　　“啊？”听到这样的回答，连怀中的兔子也怔了一怔，末了还是轻轻扯他的衣袖，“算了，真的没事，你，你就去吧。”
　　清晏本就是耐不住闷的性子，心下亦是极想去外面走走的，见她这样说，却仍有些不忍：“那你若是被人欺负了，记得要告诉我，不要总藏着掖着。”
　　“嗯。”容雪低下头去，轻声应道，长长的睫毛微颤着。
　　清晏便松开了搂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而去，一身墨绿色的衣衫，衣袂飘飖，转眼便绕过回廊，消失在视线之外。
　　其实，也并不是，有那么的喜欢这里的山珍海味。
　　只是想，多看看那个人对着她笑的样子，暖暖的，漾起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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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里闷闷的闲了半日，又不知该去哪里，容雪终于还是犹豫着绕过宫内打扫的众人，偷偷去了天胤宫。
　　她并不记得去那里的路，只是低着头忐忑不安的走着，心底砰砰的乱跳，像是揣了另一只小兔子，每走一步都想后悔退回去，却又想起清晏浅笑的模样，豁出去似的盲目往前走着。
　　“罢了，他要笑便笑吧，玄天宫里那么闷，出来走走总是理所当然的嘛……”低声嘟哝着，却没注意前面的路，竟撞到了人。
　　不由轻讶了一声，往后跳开半步，只看见领路的丫鬟，翠衣双鬟，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么没规矩？连我们天女的路都敢挡？”
　　容雪的视线绕到她身后，看见一位素衣女子，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她，倒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忍不住便红了脸低下头去怯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去天胤宫的……”
　　“就你这样子，也敢去宁烨天君那儿……”那丫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嘲讽。
　　“绿儿，怎么说话呢，你自己倒是懂规矩了？”身后的女子轻叱道，转而对容雪温和笑笑，“丫头不懂事，吓着姑娘了吧。”
　　“啊……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好……”容雪大概也知道这女子身份显赫，听得她这样说，唯有忙不迭的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姑娘不是天界人吧，去天胤宫做什么？”那女子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容雪怯怯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目中确实没有恶意，方才轻声答道：“我……我去找清晏，你……不，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么？”
　　“清晏？”素衣女子怔了一怔，她叫他“清晏”，天界太子，她居然敢直呼其名。
　　那叫绿儿的丫头却按捺不住，讥笑道:“我就说嘛，原来是太子从外边儿捡来的野妖精，凭你这模样也敢勾引太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模样！狐狸精！”
　　“绿儿！”素衣女子变了脸色，瞪了她一眼，“你近来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我在同这位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天女！”绿儿扁了扁嘴，有几分委屈，“你看看这太子，在外头儿总是拈花惹草的，还敢把妖精带回天庭里来，奴婢这是替你不值！”
　　“好了，我的事不用你管。”素衣女子打断了她的话。
　　绿儿却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大声道：“整个天庭里谁不知道您是太子的未婚妻子，太子还这样在外面乱来，这……这口气叫奴婢如何咽得下！”
　　容雪茫然失措地看着她们两个人争吵，从那对话中捕捉到一个词，不由变了脸色，“未婚妻”，她是清晏的未婚妻，天女碧绫。这些天频频听到的名字，美貌闻名三界，温柔聪慧无所不能的天女碧绫！
　　她不由脸色惨白，怔怔看着眼前风姿翩然的美丽女子，蓦然间像是清醒的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忙乱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听了绿儿的话，碧绫却是彻底生气了，反手打了绿儿一个耳光：“够了，你想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么？”
　　绿儿慌忙捂着半边脸跪下，不敢再说话，只是嗫嚅着道：“奴婢，奴婢知错。”
　　平时涵养极好的碧绫天女很少生气，像今天这样几乎情绪失控，还是第一次。
　　然而，碧绫回过身时，却发现适才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身影，她站在原地，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清晏啊清晏，这些年即便是有了婚约，你还是一样不知收敛自己的行径，你让我如何在众人面前自处，叫我如何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去面对众人的目光？今日只是撞见了一个，以后是否还会有更多个？你当真不知如何对人才是真的有情？
　　而容雪此刻，却在一面忙乱地抹着眼泪，脚步也有些杂乱地朝着南天门的方向跑去。
　　是了，是了，他毕竟是天界的太子。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不过是在黑夜里邂逅了一场极美的烟花。然而，她毕竟不过是围观者，那烟花从来都不可能为她而绽放。
　　真是的，以这样卑微的身份，居然在心底渴求着天界最尊贵的人的拥抱与笑容，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吧。
　　连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怎么擦都流不干净，连眼前的路都渐渐变得模糊，只是默默地想着，她该走了，不要再留在这个地方被人耻笑，当成笑话一样看待。
　　够了，真的够了，他对自己笑过，拥抱过自己，安慰过自己，照顾过自己，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这样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吗？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