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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追忆-V ...

  •   回到学校正赶上公布月考成绩。出尘考了班上第十二名,为此兴奋地一夜没睡。我虽比她高出几十分,但却是我们班倒数第十一名。倒数前十名的同学都被请了家长,因而长吁一口气。自受伤事件与月考事件之后,我突然感觉自己变了一些:出尘的形象彷佛变成了黑白的;学业渐变得厚重,想的确该把心思转移一下了。另外有种想法我未尝提到,开始到现在我又分析出一件事:那时候我一直感觉出尘是个不祥之物,尤其是两次事件之后,这种想法的势头空前高涨。我甚至曾一度见到她就有恐惧感,怕我的生活会更加多灾多难。而当时,她却经常来找我,热情地陪我聊天,在一起学习。我知道,那是因为她仍对我怀有愧疚感。这些来自不同方向的对彼此的抵触显得格格不入,但在实际表现上却又错综复杂。反正当时,我们的的关系暧昧难明,出尘在我眼里一时间成了鸡肋。
      事件像被雪那样盖住之后,却仍能辨析出凹凸不平的本来面目。我曾试图放弃追求出尘,但却欲罢不能,彷佛有种邪恶的思想注入了我的大脑,让我挥之不去并深深沉溺。每晚睡觉,眼前总闪现着飘逸的长发,纤细的手指以及淡淡的芬芳。三部曲主宰着我的生活。我并不像很多单相思者,把对一个人的爱转化成做事的动力,反而是爱让我的一切停止不前。就在那段时间,有一次放学正准备蹬自行车回家,却被几个高个子拦住,貌似是高年级的。
      “哥们在哪混?”其中一个对我说。
      “什么在哪混?我现在无处可混了。”我说。
      “那刀疤咋回事?”那哥们儿手指着自己额头右侧示意我。
      从此我被学校那几个不良少年盯上了。班里的同学竟也另眼相待,甚至不敢接近我,我也对此十分尴尬。我很不喜欢和那类人交往,但也不排斥,觉得是人各有志,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这一出弄得我很烦。
      期中考试之前,我们迎来了久违的五一长假。很多同学甚至从开学那天就在倒计时,所以这一天在他们眼里彷佛总总是那么珊珊来迟。那段时间学习的压力使我喘不过气来,甚至淡漠了对出尘的任何感觉,正急需一个假期缓释调整。当晚我整整睡了十三个小时,醒来以后,感觉四肢和颈椎都已经睡错了位;一时间走路也不像走路,似偷了东西却背不动的贼一样。就在这种状态下,我硬是去爬了回泰山。
      爬山是体力活儿,除了打牌我基本不怎么喜欢体育,但这次情况特殊。中午吃过饭,老爸递给我一单子,我一瞧全是出行用品,就非常兴奋地问他是去九寨沟还是西双版纳。当得知结果之后十分沮丧,但他及时弥补,说是和出尘一起去。这让我明白了他们大人必有过来往,估摸就在受伤事件之后开始的,但后来才知道远比那还早。所以每当想起我进医院那天老爸明知故问的表情,一种发自内心的郁闷就迸发出来。
      那天下午五点多钟,老爸让我给出尘打电话,先去巴蜀阳光吃了顿饭。我和我爸先到。他选了个敞亮的桌位,我则指着个拐角处示意去那边坐,说她俩喜欢僻静地方。先后有两个服务员过来问我们点菜吗,而老爸也说了两遍还有人,等来了再点,那情形很像在排演电视剧。我和父亲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聊点什么。我试图打开尴尬气氛,刚想问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那母女俩却就到了。妇人穿了一身运动装,而出尘依旧穿着平时爱穿的那几件衣服。出尘坐在我旁边,对面分别是自己的父母,这情形倒似受审一样了,好像我和出尘干了苟且勾当被二位发现了。
      这次饭局上,我不仅仍有前几次的阴影,更怀着许多疑问——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人却能坐一张桌上吃饭,这本就是有问题的,但又觉得这疑问对于他们来说肯定都已心照不宣,索性一直没有开口,只顾着挑自己爱吃的那几样菜。当然我也并不是全神贯注地吃,在我不说话的时候大脑一般都在活动,这意思倒不是说我说话都不经过大脑。反正我坐在那里一点都不觉得无聊,无聊的只有出尘,因为她眼前的那盘辣椒已经光剩下调料了。
      “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手机啥时候要回来的?”我问正在看手机的出尘。
      “你在医院的第三天。”不知为什么,这话听着非常别扭。
      “你怎么这么能吃辣?”我问。
      “小的时候在四川住过一段时间。”
      这话说完,妇人看了出尘一眼。这细节我看到了,觉得妇人也许在怀疑出尘是不是给我透露过很多事。饭吃得匆忙,不过最后还有个细节:我爸买的单。我就觉得是过去交往中,我爸有求于过妇人,而根据妇人的职务,必是为了朋友孩子上学的事。从饭店出来,老爸啰里啰嗦地又重复一遍:
      “十一点左右开到那里,十二点开始爬,但愿老天爷给我们个好天气,能见着日出。”
      在车上坐着,出尘见我不理她,便掏出MP3来做消遣。我于是过意不去,想解释我脑子没放在她那,是因为我一直怀疑着他们的行踪比较诡异。
      “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我终于还是按耐不住。
      “刚认识的呀。”我爸笑着说,而妇人则默不作声。
      “不可能!刚认识就聊得这么投机,还一块儿爬山,是不是你求老师帮过忙?”
      他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终于受不了我的单纯,把真相一股脑透露出来。原来,他们很早就认识。妇人的弟弟下海经商,和老爸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后来做大了,两人分道扬镳。老爸的生意做了起来,而那朋友却赔了钱,甚至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于是又找到我爸,我爸欣然接受了他,并让他在公司任职。后来当他决定再次离开的时候,为了对我爸表示感谢,便把他在教委工作的姐姐介绍给我爸,说以后要是有孩子上学的问题尽管找她。
      “那我去教委问成绩那天你就认出我来了?”我问妇人。
      “我没见过你,所以不认识,但你一说名字,我想姓端木的又是今年中考,这也太巧了,便在你去厕所那会儿打电话询问了你爸,于是真相大白了。”
      “怪不得非要我一起吃饭,还假惺惺的说当面给我爸赔不是,搞了半天你们一个唱戏一个搭台!还有,那你们在医院见了还装什么蒜?尤其是你,还神经兮兮地问我‘你们认识啊’,你们大人比孩子还无聊!”
      “另外,我先于你打电话通知给你爸成绩。而让你再打给他,看你会怎么说则是你爸的主意。”妇人解释着他们的阴谋。
      “我就是看你会不会拿瞎话蒙我。”老爸又说。
      “一直听说你学习好却没机会见面,那次赶巧,还能不请高材生搓一顿,让你辅导辅导我闺女?”
      “当时我爸说他已经知道成绩了,我就为此感觉挺过意不去的,像是白骗了顿饭。”这话说完,他们又笑起来;只是一旁的出尘默不作声,我以为她带着耳机没听见。心想这下还好,起码没在主角面前丢脸。没想她却凑到我耳边说了句:大笨蛋!
      汽车于十一点一刻到达红门,把车停下,我们开始更换服装,听说山顶与山下相差十几度。所以我把家里最厚的衣服带了去换上,裹得严严实实像那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我记得当时爬了一会儿就累了,看着边上人山人海的,就以为是半夜不收门票,不想抬头却就看见一牌坊卡在半山腰,走近了才恍然大悟,他们是先让你爬一段再收门票。
      夜里一点来钟,我看着边上的人一个个像敌后武工队一样全速前进,而我则已累得半死,即使顶上有黄金白银我也会弃而舍之,因为我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不过那三人倒仍很带劲,尤其是老爸,平时爬到六楼就给人快要一命呜呼的感觉,那日却就跑得比谁都快,真怀疑他平时是不是在故作玄虚。
      爬到中天门的时候我并未抬头,见有这么大一片空地,便以为已是山顶了,但出尘告诉我一个足以让我坠入悬崖的结果。也罢,我只有撒娇说实在不行了,要休息,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老爸和妇人虽然也累,但他们却仍有力气与小商小贩讨价还价。那些商人最不喜欢见得这副嘴脸,强词夺理地说我们是空手上来的,而他们还要背着这些东西。一想都是无奈之举,老爸便不作争吵,买了根拐棍。出尘也累得够呛,陪我坐在一边;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身上那淡雅的芬芳在云雾缭绕的山上没体现得那么明显。然而,如此沉鱼落雁之美又让我想入非非,我试图与她聊些暧昧的话题,然而仍就没有开口。在妇人心里,我是她哥哥;在老爸面前我们是同学;在出尘眼里,我是个知心朋友;而在我这儿,她即是妹妹,又是同学,又是知心朋友,还是我的心上人,更是我的克星——我活着很累,一个人就把我折腾成这样。每个人都贴一个标志在你身上,就像勋章,它不只代表了辉煌的过去,同时在提醒你,要随时记住自己是什么人。我们再次出发的时候已是深夜三点多钟,但山上的排场绝不亚于来无的夜市,城市夜生活若都如此状,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越爬越没有知觉,因为已经不知累是什么滋味了,就这么低着头扶着栏杆艰难踱步,有一次我差点跌倒,多亏出尘无微不至地呵护,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美女救英雄。之后我便假借此次事故,一直拉着出尘的手跟着她,当然穿成那样的我,根本无法“肌肤相亲”,不过那种感觉,对于一个单相思的人也已足够。占了便宜的我于是有了力气;出尘的手就像是个插座,待我蓄满了电便在前面拽着她跑。跑了一会儿,出尘终于抱怨一句:“我累得够呛还要拖着你,鬼知道你哪来的劲再被你这样拽着跑,你当是在遛狗呀!”我则不知如何是好。如此跌跌撞撞黑灯瞎火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南天门。当时的温度与湿度,以及恐怖的风声,直到现在想起我还会打激灵。不过最终,我们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日出。看他们三个人如革命胜利一般兴高采烈,我则蹲在一旁像犯人一样后悔着这次行动。唯独值得纪念的是那张与出尘的合影。

      端木缙说罢,便从包里掏了那张照片来。覃童心端详一回,若有所思。不知她是在想端木缙,还是这个比自己美丽很多的女子,只道一句:“好好存着吧。”

      开始下山的时候已是六点多钟。从头至尾只有一件事我与他们达成了一致,便是抓紧下去美美地吃一顿。这是我和她们娘儿俩的第四次吃饭;我已淡忘了之前的尴尬,更多的是感慨,感觉我们已变得亲密无法割舍。也许这回爬山让我懂得了珍惜,无论是生活,还是彼此相识的缘分。等吃完饭,我们又有了分歧:我说要坐索道下山,而父亲则说夜里只顾了爬,青天白日下正该看景游物,坐索道就什么也瞧不着了。其实父亲意在烧香叩头,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依了他们。忘了走到一个什么庙,他们去排队买香的时候,我见得不远处有一卜卦的老人,正襟危坐,面目端庄,便上前求得一签儿。签儿上这么说的:

      湖畔出生命多舛,十年一运即逆转
      机运闲来枉过之,终日彷徨切怠失
      少时有为后生祸,少时无为方是福
      半步青云半步颠,一生沧桑无间道

      看罢,却不懂其细致。老人想要解释,我则推托说不必,怕老爸瞧见我不务正业,竟信得鬼神,便扔下二十块钱说不必找了。那人接过却说:“看你的眉目,似最近有烦心之事,然无法吐露于心胸之外;似得非得,似弃而不弃之。”我一下来了兴趣,卦爻确是灵验,便追问其结果如何。那人取我生辰时日,又瞧我天中印堂,做不得其解状。看我眼睛,解释道:“眼大,瞳仁也大,含情脉脉却尽走单纯无邪之桃花运。”转语又道:“脸阔口方,直鼻权腮,一脸富贵之相。学业必然甚好,然若签中谶语,不能把握住机会,则一切都会丧失掉。”这话自然不必她说,谁把握不住机会都会失去很多,便追问:“那女孩我该如何应对?”那人观我眼神,自言自语:眼相虽不错,但却透凶煞之光。又看我手相,却忽露出一丝伤感说:“你会偶遇很多自己中意的女孩,然你心神不定,瞻前而顾后,终一事无成,看你手纹杂乱无章,必是心思细腻,一生操劳;婚姻也不美满,徒因桃花气过浓,终将因此妻离子散,至于眼前的女孩……”说到这里老人又问我什么时候与她相遇的。我说:“〇二年二月四日十七点。”那日立春,因此记得清楚。老人沉思一会儿,说:“辛巳辛丑癸卯辛酉,她是酉星,酉星逆于辰星。那人名中可是有个‘尘’字?”我惊讶说:“是!”老人听罢感伤开来,说:“酉星逆于辰星,你眼中又透凶煞。所谓命运乖蹇者相生相克,如斯耳;时下须避之,否则会招致祸患。然酉辰以四年为一轮回,转运为相生,也就是说你二人成俦还需时日,且是抓住时机则成;成须顺应天命,不可强求,否则亦是有命而无运矣。”老人说得我一脸沉闷,女友还没落定,却先定义了个妻离子散;更是一阵毛骨悚然:出尘难道真是我的克星?!但我似乎并不是她的克星,再说鬼知道四年以后会怎么样,如今已是第三年了,莫非我会在国外见到她?当时我也将信将疑,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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