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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寻找张出尘-ⅩⅩ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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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缙扣了电话,急忙叫了张业栋一同奔下楼去。出租车只有五分钟路程,端木缙却觉得十分漫长,想覃童心莫非是因为我才想不开了吗?遂闪一丝恐惧出来,思索了不知会发生什么,便对张业栋说:“你去了别乱说话。”张业栋“嗯”了一声,心里亦是沉甸甸不知所措。
至学校宿舍楼下,端木缙拨通郑纹龙号码,郑纹龙要他直接上楼顶来。二人便乘了电梯直奔楼顶,出得电梯,又三两步爬了楼顶平台去。郑纹龙见他们来了,便跑过去把他们拥回楼道,说:“业栋你别说话,童心也是个一根筋,端木你看我眼色行事,不然真会出人命的!”端木缙说:“怎么回事儿这是?”郑纹龙说:“似乎是和文静雅吵架了,可也不至于寻死呀。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伤害她了?”端木缙说:“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罢,方记起礼拜一晚上与她拌过嘴的事,还说了要分手的话。想罢这些,瞄了一眼张业栋,见张业栋也在看着自己,方知他也忆起了这档子事,但他并未言语一声。郑纹龙说:“那这样,你随我过去,先都别说话,听听她会说什么。”三人至平台,相隔着十几米,郑纹龙说:“童心,你别寻短见呀?什么事想不开的?要为这点事就想不开了,多不值得呀。我这就下去骂那娘们一顿,明天我去给你寻个地方,别和她住了。你回头看看,端木也来了,要不让他陪你一会儿,我在下面等你们。”端木缙说:“我是端木,童心,你下来吧,我自小就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受不得半点惊吓的,你这是要吓死我呀。”郑纹龙说:“这节骨眼了,你有点正经行不行?!”端木缙说:“我不会说呀。”张业栋说:“要不咱报警吧。”端木缙摆摆手说:“不用。”郑纹龙便从那神色中看出端木缙胸有成竹了,又觉得这本就是他们之间的事。覃童心说:“端木来陪我,其他人都走吧。”话毕三人皆没听清说的什么。端木缙说:“你俩先回屋,这里就交给我吧。”张业栋狐疑了,问:“你行吗?”郑纹龙说:“咱别管了,端木肯定能说通她的。”说罢,便拽了张业栋离开了。端木缙见二人没了影,说:“童心你过来吧,我来陪你了。”覃童心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端木缙说:“是呀,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便慢慢地走过去,在相隔几米的一处坐下来。皆沉默了许久,覃童心便兀自说出一串话来:“这个星期我真的是熬过来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那天晚上的几句话。我知道你太爱出尘了,但你可否知道,我对你的爱更加深刻。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要得到你的爱,或者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深情。虽然我们相处得很短,虽然你甚至还没来得及给我爱,我还是要一厢情愿地把你当成我的爱人。我知道,你有你的生活,我絮絮叨叨个没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又有什么义务考虑我的感受呢?可我还是有很多话要说出来。我真的害怕,如果有一天,你,或者我,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我还来不及告诉你我的感受,我的想法,我曾经这样思念过你,那我该有多么的遗憾。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我真的不想让我的感情就这么埋葬。我的日记本记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包括预科班时候的事,来这里以后的事,现在的事,我想对你说的话。我把什么时候在学校遇见过你都认真地记下来,因为我怕将来会忘记。我讨厌夏天,但你说你喜欢,所以自从来到这边以后,我每天都在努力感受着这里的酷热,感受着这里的阳光。这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每时每刻都唤起我对你的回忆,我会想起上预科的时候,你打篮球的样子,你跑步的样子,你笑的样子,你走路的样子,可你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因为我从未敢好好看过你的脸。所以现在我发现,我想不起,是因为我从未记住过。于是我更怕失去你。生活里的许多事,我便开始试着去模仿你。抄歌词的时候,会像你一样把歌名抄在后面;吃饭的时候,会像你一样选一处角落独自去吃,像你在乎她那样在乎着你的感受;我把字写得飞扬,就像你写得那样。你的笔名叫‘恨水’,所以每当我在书店看见作家张恨水的书时,都会停住脚步,认真地看一看。我看着那些文字,就像你写的一样。我多么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写一本书,这样我就可以珍藏着它,珍藏着你的文字。我于是爱着你爱的人,读着你读的书。还记得出国那晚的飞机上,你说想不到我爱看《废都》这类题材的书,我说是无意中看到的,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实话讲出来了,因为我见你读过那本书。我看你爱看的书,是想去理解你想理解的事,继而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怎么也读不懂那本书,便也读不懂你的思想,就忽然觉得你是越来越陌生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是飞机上的那六个小时,和你真切感人的往事。有时候放了学,我会在你身后默默地跟着你,等你坐上地铁消失了,我再独自走回学校宿舍的家。有一次在路上,我看着你离我远去的背影,竟想到将来,在我死了以后,会不会遇见你,你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等我,我已经等了你那么久,你会不会在我死后等一等我?还记得来新加坡的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纹龙家吃饭,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下午,第一次抱着你的时候,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那里,这样,我便能长长久久地和你粘在一起。那天,你说过等你租了房子,会随时恭候我去你家改善生活,我便天天盼着有一天能吃到你做的饭,但直到现在,这天也没有到来。这个周一的晚上去给你送成绩,业栋说让我晚上在你家吃饭,我听了便激动了一路,不想最后等到的竟是一句分手的话!你陪我去海边的那次,问过我后不后悔爱上你,我嘴上说后悔,因为我知道,对你的爱本就是个错误。虽然我今生爱错了人,但是,你怎么知道前世我们是否相爱?所以在我内心里,从未后悔过爱上你,你给过我的幸福和伤痛都让我留恋。如果上天能让我在一个人的爱情中学会长大,让我一次就体会到了生活在爱与痛的边缘上的许多奢望,我又怎能再去说个后悔?!我若决意不让你知道这些,决意厮守这个秘密一生,也许会感到遗憾,但我的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告诉你这些,会让你为难,让你烦恼;如果对于你,了断就是快乐;如果我的这些话会打扰你的生活;如果我的爱会让你厌烦我,或者,你会伤心,会难过,我又怎么忍心去提醒你我痛苦的生活,怎么忍心再让你这么难过?反正我的回忆多得可以怀念你一辈子了,把我的爱告诉你也只会是多余的,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又怎么忍心用我的遗憾去交换你的为难?因为,你已对我漠然。我仍不会告诉你,如果有来生,我不知道,今生苦苦酝酿的这般爱情够不够让我们相爱!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将来,如果你能再次见到我,你还会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在你生命中走过,即使你不知道,你曾是我生命中,多么动人的烟火。”覃童心说完,便卧在那里不动了。端木缙不防顾她说得这席话,更觉得覃童心可爱,想一个礼拜的时间里怎就能憋出这么多话来?那若到了永不再见面的以后,你会不会成为一名作家了?!这么想罢,便更觉得覃童心像三毛了,却不想了她也会去自杀。端木缙手撑着地,欲站起来上前抱了那身子,说声对不起,然张出尘这个名字却忽地袭上心来,压却了所有想法,遂没再动作,只心里还难受着,一颗泪便禁不住地滚下来。复沉默了一回,端木缙站起来,“哎呦”了一声,捂腰如弓,立在原地不动了。这一声打断了仍浸于醉意中的覃童心,便从台子上跳下,过去扶了那身子,疾问:“怎么了?怎么了?”端木缙心里暗笑了,说:“起来得太快晃着腰了。”覃童心说:“你总是这么不小心。”端木缙叹息一声,说:“你说了这么多,我倒是无言以对的。”覃童心说:“其实我是说给自己听的,还记得在飞机上我说过,有些文字写出来不一定是要给别人看的,有些话也是如此。”端木缙便复回忆了飞机上的情形,却也不愿再去多想,说:“咱下去吧,时候也不早了,第二天还要上课的,业栋还在下面等着呢。”覃童心问:“你的病好了吗?”端木缙说:“什么病?”覃童心说:“我怎知你什么病?你在家躺了一个礼拜,也不说是什么病,我天天惦记着你,又不敢去看你。”端木缙恍惚中竟忘了这般事,忙自圆其说道:“神经性的头痛,经常这样。躺几天就好了。”覃童心说:“那是个什么病?神经病?!”端木缙说:“你才是神经病!”覃童心就绽出个笑脸来,端木缙见状,便说:“对了,一会儿把学生卡给我吧,明天我自己打卡就行了。”
说罢,端木缙便被覃童心扶了一瘸一拐从平台上下来。装了这几步,不想腰却真的疼起来,忽然又问:“你和静雅闹什么别扭了?”覃童心说:“她知道我喜欢你,却整天说你这个不是那个不是,我哪里能任她这么说来说去?但我说了一句,她却百句等着,你和她究竟有什么仇?”端木缙说:“她看我不顺眼吧,哪是我和她有什么仇,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就得了。”覃童心说:“静雅变了,变了好多,有时候我都不敢跟她讲话。”端木缙没接这话。
二人回了屋来,就闻文静雅在呜呜地哭,郑纹龙坐在炕头把脸别去一边,张业栋正拿了笤帚扫地上的一片碎玻璃。端木缙知道是打也打毕了,骂也骂毕了,遂用眼神示意要走。郑纹龙就说:“亏你们还叫as one,闹这么一出就不怕我们笑话!你们别在一起住了,抓紧分手吧!找房子的事我来办。”皆默然不语了,端木缙虚着声说:“你把卡给我。”覃童心从钱包里掏了学生卡来递给他,他就说:“业栋,别扫了,咱走。”
方至楼下,郑纹龙便骂:“贱娘们儿成天就是这些破事,真烦死我了!”端木缙说:“消消气,都早回吧,明天还得上课。”张业栋说:“覃童心没事了?”端木缙说:“能有什么事?”张业栋听罢,方松了口,自言自语道:“神经兮兮的没事儿寻死玩?!”郑纹龙没理他,说:“你还打算找房子吗?”端木缙听罢,忙使了眼色功夫,说:“找什么房子?”郑纹龙知是守了张业栋不愿说,遂换了话问:“覃童心还打算住这吗?”端木缙说:“先让她们这么住着吧,住不下去了自己解决,先干好咱自己的事。”郑纹龙听罢,知这话是点给自己张出尘的事要多上心,租房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寻思一回,郑纹龙却道出一句:“今晚若是找小姐还真要死人了!”张业栋说:“你早就知道她想自杀?!”二人听罢大笑开来,张业栋则作一头雾水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