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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寻找张出尘-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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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缙被留下来,就人心惶惶;怕是郑纹龙要他帮忙办一件自己棘手的事。譬如做他和文静雅的中间人,从中传递个什么信息。他现在是懒得见文静雅,只要事情与她无关,别说送他一盒雪茄,就是倒贴点什么也会帮了郑纹龙。他知道这几人对他最好的,除了张业栋就是他,然张业栋是单纯的,郑纹龙却有一堆花花肠子。况且李家瑛前阵子刚提醒过他,他知道那是李家瑛酒后的肺腑之语。想到这里便一筹莫展,心虚了问:“找我啥事?”郑纹龙说:“我还能有什么事?在咱们这几个同学里,我是最不需要帮助的,因为这里也是我家,只有你们找我帮忙的道理。”递了端木缙一颗当地烟,自己也燃一颗。端木缙想这话说得有点大了。郑纹龙又说:“咱几个里面,张业栋很讲兄弟情分,但这哥们没脑子;陈逸生就更不提了,压根不是一路人。我现在是真怀念那个班,如今没了那么多兄弟,就觉得寂寞了。当初那帮人,关系最好的不就你我和家瑛吗?家瑛不争气,连个破学校都考不上,现在就只剩下你了。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为人处事我郑纹龙是自愧不如,能认识你既是咱们的缘分也是我的福分。”端木缙听罢甚觉诧异,不敢相信郑纹龙会讲出如此谦虚的话,便也顺口说道:“你这话可让我无地自容了,我哪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还不都一样这么混着过来了。我只有一个特点,就是待人真诚,人这辈子能混几个知心朋友也不易,何不去珍惜呢?尤其是来了这国外,就更需要几个知心朋友了。”郑纹龙说:“你下一步是住学校公寓还是在外面租房子?”端木缙说:“当时正为此事犹豫不决,等到我爸决定让我住校的时候,中介却说都已经订满了。”郑纹龙说:“那正好,这么大房子就我和我爸俩人住,一人睡一层还闲着一层。你干脆搬过来,也别再出去租房了,既能省出点零花,还能做我个伴。”端木缙说:“那万万不行。对了,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你妈那到底出什么事了?”郑纹龙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税务上出了些问题。”端木缙说:“等你妈过来了,我在这就不方便了。其实我还真求你有点事,想找你爸打听点租房信息,这几天我就准备搬出去,不在那旅馆住了。”郑纹龙说:“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退房,你就直接搬过来,什么时候我妈过来了你再走,就这么定了。”端木缙想了想就答应了,既感激郑纹龙,又恐这是个局。转念又想,郑纹龙不缺吃不缺喝,也许就真的是缺个朋友。这么想罢,他爸就回来了,郑纹龙起身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次我多进了两个品种,海关看进货单和上次不一样,便要另加关税。交了之后却又说其中一种茶叶不能进新加坡市场。我就一箱箱整出来,把那两箱竹叶青又退回去。为此我还生气,倒是咱峨眉山上的茶不让卖。”他爸说完又问,“那些同学呢?”郑纹龙说:“都走了,我让端木留下来陪我一天。”他爸说:“今天带你俩去‘春江’搓一顿。”
坐上他爸的车,端木缙一直揣摩了适才他爸的话,就怀疑是编的:一个毒枭怎就突然这般守法了呢?口里道出些客气话来,说回旅社自己吃,不让他爸破费了,实则不愿再吃这拿不义之财换来的饭,郑纹龙却不停地要他客随主便。端木缙无奈车是不停的,便闷坐了没再言语。
到了乌节路,端木缙一下车便被那繁华景象镇住,想国内是从未见过这般奢华的城市。酒店门口停着的,根本没有宝马奔驰,而是清一色的兰博基尼和法拉利,便站在一处兀自惊叹一回。郑纹龙说:“这是新加坡的消费中心,有个春江饭店是这边有名的浙菜馆。”端木缙说:“想不到才来一天你倒已如此熟悉。”心里则忽然记起他童年是在这里度的,却听郑纹龙解释道:“我爸昨天带我过来兜了一圈,结果晚上有了饭局没去成。”端木缙说:“他们几个刚才说的是不是就是乌节路?万一遇见了那该多尴尬。”郑纹龙就不屑一顾了,说:“你总惦记这些没用的。”
吃饭的时候,郑纹龙向他爸提起要端木缙搬去家里住的事。他爸应允了,但端木缙看得出,那眼神是闪烁不定的,就恐他是依旧纠缠在过去的事件当中,遂又不想去冒然打扰,却一时也没法再询问租房的信息。端木缙思前想后,还是打算辞了郑纹龙尽快去租房。
吃过饭,端木缙说不想回郑纹龙家了,反客气了一句约郑纹龙去他那住一晚,反正房间里也是一个人。不想郑纹龙却就答应了;他爸也没道出个反对的话来。两人于是回了Hanbridge Hotel。到了地方,郑纹龙就说先去找文静雅玩一会。端木缙心里不是很乐意,是恐覃童心又会借了机会来骚扰他。这个词虽则有些不恰当,却是端木缙心里想拿来用的;他对覃童心只有敬而远之之意,若她张口闭口总是要恋爱,时下只有坚决反对。回了屋,却见桌上摆了一封信,打开来辨析了是覃童心的字迹:
端木:
不可否认,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梦幻角色,似一只蜻蜓,偶尔落在我的心湖之上;一个瞬间后,又匆匆离去,留给我无限遐想。
当初在预科班里,我便对你有股莫名的感觉了。一直想接近你,却又胆怯,害怕会受到你的冷漠。于是就带着一份好奇,一份敬畏,一份情意默默走过这几个月。
那夜在飞机上,当听过你们的故事之后,我便真的对你动了心。我知道你就是我心中向往的男子!昨日,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我知道那么做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在这里对你说声对不起。我知道,你依然念着旧情,爱着张出尘,我哪里就忍心这么闯进来惊扰你?我也知道,真爱存在于两人心中,你与她拥有真爱,而我对你的感情,只能算是算是一厢情愿吧。即使,我能闯入你的世界,我们之间也不会有爱情的。
我说这些,并不想强求什么。爱不是自私的,私爱没有好下场。我只想让你听到我的心里话,让你知道在你生命里,曾多过一份绚丽;又是在劝慰自己,不要让自己深陷进去。更是想让你提醒我别让我陷进去。但不管会怎样,这些话说出来,我就会轻松很多,就会想开了很多。
我会默默地在这里等你,期盼着有一天,你能淡忘掉她,放弃追忆,接受我走进你的世界。
童心
看罢,端木缙心里躁动起来;本以为出国便能抛了过去,换番生活,不想是换汤不换药,走了那个又来这个;就觉得覃童心是张出尘的魂魄,纠缠不断,无休止地折磨自己。他也知道这是谬论,因而愈加怀念张出尘,想知道她究竟是去了何方。端木缙把信丢在一边,想她既然写了这信,便一时半刻不会再来打扰他,复轻松一些了。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对付,他毕竟又怜香惜玉,不想了让覃童心这么等下去,那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大脑纠缠不休之时,却闻敲门声。张业栋进来说:“我听见你回来了,不是说在郑纹龙那住吗?”“我把他拽到这边来了,在别人家我睡不踏实。”端木缙说,“那盒雪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张业栋就笑了,说:“我还正想尝尝这东西啥味。”遂过去拆盒;看见那一封信上露出来的“端木”二字,分辨出那是覃童心的字了,但假装着没看见,只取了烟点着,说:“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咱俩就去租房子吧。”端木缙说:“我也正想和你商量这事;郑纹龙非要我搬到他家去,这不晚上他随我过来想明天就让我退房。”张业栋问:“那你就准备去他家?”端木缙说:“我看他爸并不乐意,再说我也不想寄人篱下。”张业栋说:“省下房租了兄弟,我刚打听了,这边的床铺大都是两千左右,半年你就能省出个笔记本来。”端木缙气愤了,说:“除了钱你还认啥?你记住兄弟我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的,看似是馅饼的往往总是陷阱。”张业栋问:“我不跟你争这个,你到底打算怎么着?”端木缙说:“一会儿郑纹龙过来我就辞了他,你回去用陈逸生的电脑去论坛上搜搜,找个离学校比较近的地方。最好别和房东一起住,别有女生,也别有情侣,否则没安生日子过。”张业栋说:“你这毛病太多了,我把他电脑拿过来,你自己找吧。”端木缙说:“我烦着呢,你不找算了!赶明我去郑纹龙那儿,你自己看着办吧!”张业栋见状,就以为是覃童心那封信很闹心,便说:“你别管了,我这就回去找。”说罢便出门去了,正巧迎见郑纹龙回来。两人门外寒暄一句,郑纹龙便进得屋来,问:“他来你这干什么?”端木缙说:“找我商量一起租个房去。”郑纹龙说:“你直接辞了他就是,这人啥事都不往心里去。”端木缙说:“我倒没替他想,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再说,我去你家住他们必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下,倒说我端木缙是傍着你郑纹龙过活了。”郑纹龙说:“敢!谁有这想法我当面找他问个明白。”端木缙便拍了他肩膀,说:“我知道你这也是为我好,但你也得体谅我的苦衷,换你也不会寄人篱下吧。”郑纹龙复央求一回,见他是死活不肯去,便说:“那好吧,随你的便,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想着要你做个伴儿。我爸说他也是经常不在家,我妈也没个消息。这么大的房,经常就我一个人,非烦死我不可。”端木缙说:“叫静雅过去陪你得了。”“女人就是牙刷牙膏,睡前用用其他时间摆着,有时候累了连牙都不刷就睡了。再说,你拿我爸当空气呀?不知你看出来没有,我爸约你们去家里,就是要探探你们的虚实,怕我会交友不慎。他唯独送了你盒烟便是对你认可了。”话毕,端木缙便笑了,只听他又说:“你笑啥?我得随时提防着我爸,指不定哪会儿就会来个突然袭击,弄我个捉奸在床。”端木缙问:“龙哥搞了多少女孩了?”郑纹龙说:“嗨,没几个。”端木缙说:“家瑛可说你们初三认识的时候,你就学会泡妞了。”郑纹龙听罢这话,脸上撇出怪异的神色,然表露得并不明显;摆了摆手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还聊了些什么?”端木缙见他换了语气,便也警觉起来,知道自己似乎是漏了嘴,就说:“没说啥。那次出去喝酒,我俩聊起早恋来,就知道了你这点往事。”郑纹龙沉吟一回,又问:“你觉得覃童心怎么样?”端木缙说:“没什么感觉。”郑纹龙说:“没感觉你们抱在一起干什么呢?!”端木缙听罢打了个激灵,问道:“你看见了?!”郑纹龙就说:“文静雅还是有点眼力的,她早就瞧出覃童心看上你了,就假装轰你下楼,实则观察你俩的动静。”端木缙说:“两个阴险的小人背地里偷窥我!”郑纹龙却说:“女人是牙膏,用完了就得换新的,总不能老惦记着过去吧。”端木缙就惶恐了,问:“这你也知道了,你都听谁说的?”“你知道我的秘密,我就不能了解点你的历史了?”郑纹龙说,“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早晨咱就去退房,去我那住上几天;我让我爸给你找房子,找好你就搬走,这样总可以了吧。”端木缙问:“可否让业栋随我同去?”张业栋说:“没问题。”说罢,二人便毕了灯睡下。
端木缙辗转不眠,思索郑纹龙究竟是何许人物。先是他爸回家前的那番判若两人的话语,这过分的殷勤,加上适才诡异的神情,还有,他竟然知道端木缙的过去,这一切都让他陷入迷团。端木缙是累了,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物故事,却又非要个个推想明白。路是艰辛复杂的,反而会让他越来越不明白。他一直想搞清楚自己和张出尘究竟是怎么回事,想把每个细节都写到纸上缕一缕,兴许会搞清楚一些前因后果。但生活却是朝前走的,不待他温习个明白,就有了新内容。他一直活在被动的世界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翌日一早,张业栋便去叫门吵醒了二人,开门见还没起床,就说一会儿再来。二人欲复睡去,却就没了困倦之意。端木缙起来就去找张业栋,把昨晚和郑纹龙商量好的事告诉他。有好事端木缙就会想着自己,张业栋为此很感激,但嘴上却不表达,只迅速整理了行李。
郑纹龙要司机开车拉他们一起回去,却被端木缙谢绝了。整理毕了,三人就大包小包去退房,正巧碰见吃完早点回来的覃童心。端木缙先是瞥了她一眼,见她没看自己,就迅速移开了目光。郑纹龙问:“静雅呢?”覃童心说:“还睡着呢。”郑纹龙说:“那你给她说一声,我们先走了。”话毕,端木缙却就忍不住复看她了一眼,这下两人目光交汇了,然覃童心却在瞬间避开了。她不敢看那张脸,而端木缙却也无法面对覃童心。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端木缙轻触到覃童心的指尖。那一下却似触了她的心,像一股热浪拍打在心墙上,又像一团气体熏蒸了她整个的人。覃童心就像被麻痹了一样,浑身酥软,失了力气,便长久地僵立在原地了——她终于尝到了端木缙说的那单相思的滋味。
一路上,端木缙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试图让现实代替过去,却又怎么也做不到。他甚至想过,拿覃童心替了张出尘,拿郑纹龙替了李家瑛,把这自欺欺人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却又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我端木缙这么精明的人,怎会生出这般愚蠢的想法?!于是现实就这么僵着,对覃童心置若罔闻,想郑纹龙亦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只盼着有一天,所有原版皆能回了自己身边,而这些人也一并消失掉,所有愿望都能恰如其分地实现。
从郑纹龙那里住了一个礼拜,他爸就帮着寻了一处离学校不远的五房式组屋。这组屋相当于国内的经济适用房,只允许新加坡公民购买,而永久居民只能买到二手组屋。组屋几乎被用作出租使用,其特别之处在于,租房者可以只租一间房,甚至是一个铺。这也是为了适应新加坡这种流动人口比较大的国家,而五房式即是三室两厅。
这日吃毕了午饭,郑纹龙就随二人去看房子。得知屋里现住着两个学生,一对情侣。端木缙不想与情侣合租,但毕竟是求人帮的忙这人又在场,就不便计较了;当下签了合同,交了押金,准备即刻搬来。
回到郑纹龙府上,张业栋在楼上收拾物品,端木缙则摸了一条玉溪烟下得楼来,对郑纹龙他爸说:“自打来到这边就一直没断了打扰,既让您破费了许多,还烦劳如此贴心照顾。这烟叔叔定是有日子没吸过了,留我手里也是明珠暗投,不如借此机会以薄礼相赠,也算赋了意义,不枉来到这万里之外。况来日方长,我们这些学生日后肯定还会再添麻烦,请叔叔多多担待;区区香烟,务必笑纳。”他爸听了,便觉端木缙若不是附庸风雅油腔滑调,则必会成些气候,烟遂收下;入旁屋又取来个礼品盒,说:“叔叔这里能拿出手的只有这烟酒茶叶。这是很多年前,像你一样刚来的时候,这边朋友送给我的一块茶饼,很多年了一直没动,想必即便是卖掉也值几个小钱了。我是从来不喝普洱,放在这里就是摆设。我知道,你小子也是个烟酒茶壳子,不如你把他拿走,算是我拿它换你的烟了。”端木缙百般推辞,知道这块茶饼别说换一条,就是换一箱玉溪烟亦是绰绰有余。送烟本意是想还个人情,若收下这茶饼反而就是占便宜了,遂坚决推辞。郑纹龙见这二人焦灼起来,便一把夺了那茶饼,说:“你听我的,收下吧。”复眼神示意了他。端木缙依旧推辞,郑纹龙就又说:“你听我的,先放起来再说。”就又眼神示意他。端木缙察觉了,却不知是何用意,又想再推下去也没有意义,便就收了。出了院子,端木缙就觉得无地自容。他爸便复派车送他们;郑纹龙也陪了去。
安顿毕了,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张业栋说约上陈逸生一起去那个川一品搓一顿,他请客。郑纹龙就说把as one一起叫上得了。张业栋见端木缙拉长了脸,就以为是与覃童心纠葛着,遂说:“干脆就咱三个去,还给老子省钱了。”
要说夏日火锅可是新加坡一景。到了地方,三人见呜呜咽咽整条大街全是火锅店,且是家家人满为患,人们也都吃得面赤如炭。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下馆子只有这火锅最便宜,又是自助能AA制。为了在省钱的前提下大饱口福,即便是夏天,人们便也都忍了。可见做生意挣穷人的钱也并非是个错误的定位。
三人站在街上吸烟,等了很久才见腾出一桌来。张业栋骂了句:“再没桌位连他妈烟都没得抽了。”端了菜来入锅,这二人便吃得很是起劲,甚至都忘记了这家店的名字。唯有郑纹龙怏怏不悦,直拨弄手机玩。张业栋见状便问:“要不把文静雅叫来?”郑纹龙说:“我没想叫她,只是觉得这火锅太不正宗了。”郑纹龙是四川人,这种山寨版的川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相当不到位,况他又是个少爷,半点不顺心就写在脸上,没些城府。张业栋见状,心里暗骂了是和陈逸生一副德行!便又对端木缙平添了一份尊敬。三人吃罢,逛了一圈附近的商场。郑纹龙买了两件衬衫,端木缙和张业栋则买了个电壶,准备回去冲茶喝。
晚上回到住处,端木缙就困乏地没有力气,瘫在床上昏昏沉沉。回想出国后的十天里,就搬了三次家,如今总算踏实了,却还不知能否住得舒心。又忽然想到自己是欠了郑家许多,端木缙明白那也不算是欠,只是拗不过他们的过分殷勤,但还是提心吊胆,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人情便像借来的钱,只要欠着就心里难受,吃什么也都没了滋味;而人情却又不同于钱,钱是有一朝一日会还上的,而这人情却是虚无的,总会有一些是没得归还的方式。就像郑家对他的好,要怎么才能还了?尽管没有人逼迫端木缙,但他依旧心理不平衡,整日里自我暗示,遂又觉得自己倒不如张业栋能识得时务。
张业栋见端木缙闪了慵懒的倦意,遂去烧水泡了一壶茶,递上一杯,说:“你可真舍得,国外烟本身就贵,你就不能送点别的?”端木缙就说:“我有什么可送的,只有烟能拿得出手。”张业栋说:“这茶叶不能代替?”端木缙说:“那茶是我爸给我的,岂能乱送了人。”张业栋说:“你也是个孝顺儿子。”转语又说:“我是比不了你的为人,懂得人情世故,肯吃苦,对兄弟仗义。以后无论多难兄弟我也要与你同甘共苦。”端木缙说:“放心吧,有我端木就只有甘没有苦。”
两人复聊了一回,只闻门外一阵窸窣脚步声,夹杂着轻声碎语,紧接着便是清脆的敲门声。张业栋前去开门就愣在了那里,门外但现了两位清丽女子,其中一个说:“你们好!可以进屋认识一下吗?”端木缙也懵住了,从床上爬起来,冲那两人傻笑。头一回租房便没得经验,下午与房东交涉的时候匆匆忙忙没问清楚,只知道住着两个学生,一对情侣,却不知是女生。如此一来,端木缙租房的三个要求只实现了其一,心下遂暗骂了那房东只知道收钱,连舍友男女都不作通知。然见这二人姿色,却也稍解忧愁。两人皆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量,面如桃花,口若含丹,一人短发偏分,一人长发垂肩,皆穿着雪青色连衣短裙,像簇拥在一起的薰衣草。张业栋忙请二位进屋。
“我叫于璇姬。我叫锺惠敏。”两人声音很甜,倒似了亲姐妹一般。端木缙说:“你们好。快请坐。”心下却并不想邀请了进来。张业栋这会儿已是手忙脚乱,倒似慌不择路的逃兵:想铺了床单让她们坐下,却又抱走了椅子上的那堆衣服。端木缙见状,便解释道:“我们下午才搬过来,都还没收拾呢。你们该要笑话我们邋遢了。”于璇姬说:“要不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张业栋说:“别,我正准备沏茶呢,一起喝茶聊一聊。”于璇姬说:“还不知你们叫什么呢。”张业栋说:“张业栋,他叫端木缙。我沈阳的,他来无的。”那于璇姬便露了惊讶的神色,说:“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是沈阳的,姐姐是来无的。”端木缙听罢笑笑,说:“你们是在哪里上学?”锺惠敏说:“我们都是淡马锡大学二年级的,于璇姬早上一年学,和你们同岁。”于璇姬便闷了脸来,说:“你就知道显摆自己是大姐!”话毕人皆笑了。
四人寒暄个没完。端木缙细看了锺惠敏,见她颇有些张出尘的韵味,唯独那双媚眼不似。锺惠敏说端木缙这名字好听又耐人寻味,二人便聊得投机。于璇姬和张业栋则得知彼此竟也毕业于同一所高中,于是两眼泪汪汪,叙些校友话题。
道是悦时光阴易过,倏忽间便已十二点多,却闻隔壁传来吵架的动静。二人问是何故,于璇姬说这对情侣搬来半年有余,时不常会吵架,却不等战火熄灭,就还原和好,甜蜜的像初见,真是打是亲骂是爱。张业栋听了说是精神失常就会这样,几人便又笑了。两个女生见时候已是不早,直道歉久扰了,便辞了这二人回屋去了。待人走了,端木缙心里一阵沉闷,是验证了自己的顾虑是对的。他不愿与女生和情侣同住,就因为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却不想头一天晚上就上演了这么两出,遂有些无奈;和张业栋也没再多语,熄灯睡下。不想张业栋却是长夜难眠,固然是对那于璇姬动了情。想让端木缙做个说客,却又羞得开言。